第80節
“牧師弟,我們都打算押你,師兄押了一塊靈石?!?/br> “我也是我也是,我押了一塊半?!?/br> “牧師弟一定要贏啊,要不然師兄辟谷丹都吃不起了?!?/br> 牧謫:“……” 所以說,離人峰的弟子到底為什么這么窮? 既然都連辟谷丹都吃不起了,為什么界靈碑那卻還鋪著大量的靈石? 疑惑牧謫整十年。 怪不得之前離索師兄說是怡情小賭了,若要賭大的,他那群摳搜的師兄也拿不出來那么多靈石來。 牧謫快步回了泛絳居,沈顧容已經破天荒地起了。 院子中的夕霧花已經重新開了,沈顧容一襲白衣,正站在花圃旁,微微垂眸盯著指尖的一簇小花,不知在想什么。 牧謫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突然心尖一疼,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仿佛怕驚擾了他。 “師尊?!?/br> 沈顧容手指猛地一蜷縮,將那簇花直接緊握在掌心。 他偏頭,淡淡道:“你回來了?!?/br> 牧謫點頭,走上前,道:“師尊的冰綃又戴反了?!?/br> 沈顧容微微歪頭,就聽到牧謫道了聲冒犯,抬起手將他的冰綃解下來又重新纏上去。 沈顧容自小錦衣玉食,被人伺候慣了,十分安靜地站在那等著牧謫給他戴好。 直到牧謫戴好后,往后退了半步,沈顧容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貼身小廝,而是他徒弟。 沈顧容干咳了一聲,尷尬地扶了扶冰綃,含糊道了聲謝。 「你是斷手斷腳嗎,戴個冰綃還讓徒弟幫忙?」沈顧容心想,「遲早懶死你?!?/br> 牧謫:“……” 牧謫并沒有感覺沈顧容有多懶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侍奉他師尊日常起居之事已經樂在其中。 那種奇特又細微的掌控欲讓牧謫不知不覺有些著迷,恨不得將他師尊里里外外納入掌控。 晨鐘敲響,沈顧容將掌心已經揉碎的夕霧花扔掉,蹙眉道:“將院子的花換了吧?!?/br> 牧謫一怔。 沈奉雪自從入離人峰后便一直住在泛絳居,聽離人峰的戒律堂長老說過,那泛絳居院中的夕霧花幾乎從未斷過,為此沈奉雪還曾去風露城尋來朝露日日灌溉出靈壤,能使夕霧花常開四季。 牧謫幼時曾不止數次地見過他那個傲雪凌霜的師尊一身孤寂悲傷地站在院中,垂眸看著那滿院夕霧花,就像是方才沈顧容那番模樣,盯著花海安靜地出神,仿佛下一瞬便會落淚。 聯想到沈顧容之前曾說過的那個名喚“夕霧”的故人…… 牧謫嘗試著道:“師尊不喜了嗎?” 沈顧容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才嘗試著道:“不是不喜,只是覺得不需要了……” 就好像是一直空蕩蕩的內心仿佛被什么填滿,他不需要再靠這虛無縹緲的死物來做慰藉。 這是沈奉雪殘留下來的意識,但是沈顧容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只覺得這種意識他不排斥,便未曾去深想。 見沈顧容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像幼時牧謫見過的悲傷又孤寂的模樣,他連忙道:“好,弟子幫您換。您想要換什么?” 果不其然,沈顧容臉上還未醞釀出來的悲傷瞬間散了。 他歪頭想了想:“墨竹吧?!?/br> 牧謫道:“全換成墨竹嗎?” 墨竹雖然難尋,但按照離人峰的勢力,卻能尋到不少。 沈顧容點頭,他摩挲了一下腰間系歪了的腰封穗子,蹙眉道:“隨便種幾顆,我制一根竹篪就好,其他的隨你?!?/br> 牧謫聞言唇角一抽,做竹篪?這是又要打算禍害誰的耳朵? 他師尊怎么還沒忘記這一茬? 晨鐘又響起,牧謫嘆息著將沈顧容的腰封重新系好,帶著他去了比試臺。 第三日,只有一場比試,那就是牧謫和青玉的。 哪怕馬上要上場了,牧謫還是將沈顧容送到了閣樓里間,為他沏好了一壺茶后,單膝點地,溫聲道:“師尊,我會贏的?!?/br> 沈顧容淡淡道:“好,我在這兒看著?!?/br> 牧謫輕輕一笑,微微低下頭。 沈顧容眨了一下眼睛,心想這是要干什么? 牧謫耳根通紅,一邊瘋狂唾棄自己,一邊卻又抿著唇強撐著沒動。 沈顧容這才了然,心道:“這是要摸腦袋?” 想到這里,沈顧容心都軟了。 「真是太乖啊了他!」沈顧容心中喜滋滋地抬手輕輕摸了摸牧謫的頭。 “去吧?!鄙蝾櫲莸?,“師尊等著你回來?!?/br> 牧謫這才紅著臉滿足地拿起九息劍,不敢看沈顧容垂著頭快步離開了。 九息嘖嘖嘖:“你在你師尊面前還真乖呀,和在旁人面前完全不一樣?!?/br> 牧謫變臉似的,出了里間便是面無表情,哪怕遇到奚孤行也只是恭敬一禮,連表情都沒有變上半分。 “少說點廢話,煩?!?/br> 九息撇嘴:“一說到你師尊你就兇我,你是不是愛慕你師尊呀?” 牧謫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他怒道:“放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九息被兇得極其委屈,訥訥道:“我只是隨便這么一說,你這般過激做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呢?!?/br> 牧謫:“……” 短短一句話,牧謫就不可自制地想起來那被他強行忘記的旖旎夢境。 夢中,黑發紅衣的少年沈顧容躺在他柔軟的榻上,身形柔軟任他為所欲為,牧謫渾渾噩噩地似乎被魅魔誘惑,醒來后自責了許久才終于那大逆不道的心思按捺了下去,現在九息再次直接給他挑了起來。 牧謫咬牙切齒,冷冷道:“我為弟子,怎可對師尊有覬覦之心,這種狂悖之言話萬不可在旁人面前說?!?/br> 九息不太懂這種兒女情長,只好說:“好吧?!?/br> 牧謫冷著臉上了比試臺。 溫流冰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到他過來,六親不認地說:“你再晚來一息,我就判你認輸?!?/br> 眾人:“……” 牧謫早就習慣了他大師兄雷厲風行的性子,也沒說什么,微微一頷首,算是賠罪。 青玉看到牧謫來了,拿著彎骨刀,縱身躍上了比試臺。 兩人一上去,下面看臺上的所有人立刻一陣歡呼,喊什么的都有。 “牧師弟!牧師弟威武!” “青玉,若是贏不過他,你就別回妖族了!” “快些快些!快些打!” “沖啊,牧師弟!為了師兄的一塊靈石!” 青玉對旁人的話不怎么在意,他只覺得臺上寒風陣陣,他扒拉了一下狐耳,揚眉道:“牧謫,誰惹你了,怎么看起來要殺人?” 九息劍直接出鞘,牧謫冷冷道:“你廢話就這么多嗎?” 青玉說:“我聽說你們人類十分喜歡敘舊,我……” 他沒說完,牧謫就不耐煩地一劍揮了過來,青玉手持彎骨刀,隨手一擋,鏘鏘兩聲將那駭人的劍意打偏到一旁。 比試臺上有素洗硯的符咒,兩人就算撒開了手切磋也不會將比試臺弄出半分痕跡,牧謫根本就沒留手,九息劍已經被他cao控得極其熟練,劍意揮去后還裹挾著一股漆黑的霧氣。 青玉自小便在三界各地歷練,算是見多識廣,他看到那抹散去的霧氣,“呀”了一聲,詫異道:“這是……你的那把劍竟然是兇劍?!?/br> 牧謫根本沒有在交手時還聊天的習慣,九息劍凌空一躍,一分為二,電光火石間如落雨似的朝著青玉刺去。 唰唰幾聲,青玉的眸瞳瞬間變成金色的豎瞳,他咆哮一聲,原地化為巨大的九尾狐本相,兩顆尖尖的牙已經變成尖利的獠牙,九尾轟然一甩,落雨似的劍意竟然被直接接下。 看臺上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閣樓上觀看的妖主也微微蹙眉。 封筠詫異道:“青玉竟然修煉出了妖相?” 妖主也是第一次見,他勉強一笑,沒有多言。 青玉無法修煉出妖相,狐耳也變不成人類的事三界皆知,也不知他哪來的機緣,修煉出來的妖相竟然比純血的九尾狐還要強悍。 閣樓上的沈顧容也驚住了。 除卻沈顧容出關后牧謫獵殺蠻獸那次,牧謫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人畜無害溫其如玉的,此時乍一這般殺氣騰騰地出劍,沈顧容被嚇了一跳,就好像是一直在他面前撒嬌賣乖的小奶狗突然變成了一口能吞他半個腦袋的巨狼。 而那只昨日還躺在他懷里夠他綢子穗的真正小奶狐,也是真的變成了小山般大小,一爪子都能把他拍地上。 沈顧容摸了摸腰封上的綢子穗,還是覺得這個什么東西都能變成人形的修真界實在是太過刺激他的心臟。 沈顧容在揉胸口的空當,下面已經交了無數招。 砰砰砰,鏘鏘鏘,看臺上的眾人雖然因比試臺上的符咒沒有收到靈力的波及,但是兩人交手時的聲音太大,將人震得東倒西歪。 最后還是溫流冰上前,撐開了一道結界,眾人才好受些。 青玉原形太過巨大,牧謫在他面前連爪子都夠不著,但他卻能靠著一把九息劍硬生生抵擋住九尾狐的攻擊,且似乎還隱隱占了上風。 牧謫面無表情,一襲青衣被罡風刮得獵獵作響。 他的劍是奚孤行教的,招招凌厲帶著殺氣,煞白劍光在周身交錯,整個比試臺上仿佛下著飄揚大雪。 青玉巨大的獸瞳盯著他,彎骨刀被他的神識cao控著劈向牧謫,巨大的妖相上凌厲仿佛金線似的相互交纏,游龍似的甩向牧謫。 兩人你來我往,一招一式全是恨不得將對方一擊斃命的狠厲。 沈顧容看得手指都在微微顫,蹙著眉頭,這兩孩子,是打算弄死對方嗎,下手這般狠? 就在這時,一道妖修靈力迎著牧謫的頭劈下,牧謫本能地想到上次被青玉坑得頂了兩只狐耳整三日的慘狀,九息劍沒來得及召回來,索性抬手裹著靈力,狠狠拍散那道妖族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