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能就不太好吹了，”輕歡拿出一個陶塤，“得會樂理的人才能吹吧?！?/br>
    南泱點點頭，“確實?！?/br>
    輕歡把陶塤放到一邊，“早知道不買這個，咱們都是不懂樂理的人?！?/br>
    “塤我的確不會，”南泱頓了頓，“但我會彈琴?！?/br>
    “你會彈琴？”輕歡驚訝地看向她，她們認識這么久，她竟從未聽南泱說過這件事，“鋼琴嗎？”

    “不是，是古琴?！蹦香笪⑽浩鹣掳?，似乎在回憶，“但是很多年都沒有彈過了。我記得很久以前，我彈過一把名叫九霄環佩的琴?！?/br>
    “九霄環佩？”輕歡驚訝地睜大眼睛，“那不是唐朝的古琴嗎，現在被故宮博物院收藏著，你們梅氏這么神通廣大，還能從故宮的手里借東西？”

    “原來如今放在故宮了?！蹦香蟛恢每煞?，只笑了笑。

    “可是，就你這手……”輕歡瞥了一眼她的右手，“還學彈古琴么？”

    南泱沒說話。

    或許在現代，學習古琴屬于一項興趣愛好，但是在古代，琴棋書畫是女子生來就必修的課程。她從不把自己會彈古琴這件事當做一個特長，是因為彈琴本就是古代女子都會的東西，就像現代的小孩子會學習英語課一樣普遍。

    指尖無意識一轉，撥浪鼓又發出了清脆的咚咚聲。

    輕歡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突然覺得……你好像有很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br>
    不知道她過往的那個女孩子是誰，不知道她身上疤的來源，不知道她會彈古琴。

    “總有一天，你會全部知道?！?/br>
    南泱如是說。

    輕歡心頭一軟，柔柔一笑：“那說好了哦，以后一定要全部告訴我?！?/br>
    “輕歡，有些事我不告訴你，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蹦香笥杀窍㈤g輕輕嘆了口氣，“不過，我可以盡量告訴你一些其他事?！?/br>
    “……？”輕歡眨眨眼。

    “比如說，我很喜歡這個，”南泱抬起手，搖了搖手里的撥浪鼓，“也很喜歡其他的玩具，草螞蚱也好，皮影人也好，我都喜歡。謝謝你送給我這些，因為這些東西，今晚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br>
    輕歡抿著唇，久久地看著南泱，輕聲問：“今晚你很煎熬么？”

    南泱強忍著心臟持續數個小時的灼痛，別過頭去，緊緊地攥著撥浪鼓，指尖箍到發白。

    “不煎熬?！?/br>
    她極輕地答。

    有你在身邊，多難熬的疼痛，都不叫“煎熬”。

    第74章

    窗外還在下著大雨，時而狂亂，時而稀疏，沒有要停的趨勢。到了半夜，天邊還隱隱滾起了雷聲，轟隆隆的沉悶聲音不停地撞擊著睡者的心臟，叫人在夢中也感到了陣陣壓抑。

    輕歡只淺淺地睡著了一個小時，就被外面的雷聲吵醒。她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困頓地瞇著眼，慢吞吞地喝下。

    南泱還在床上沉沉地睡著，背對著窗戶側臥而眠，右臂曲起枕在脖子下面，左手抱著自己送給她的那只撥浪鼓，被繩子系起來的小鼓槌調皮地鉆進了她睡袍敞開的領口，埋沒在那一弧雪白柔軟中。

    輕歡擱下杯子，悄悄地走到了南泱面前。

    她看了她一會兒，倏地彎了腰，動作盡量輕緩地捉過南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解開已經起了毛邊的紗布，一圈一圈拆下。

    紗布掩蓋下的手背是很明顯的被玻璃劃破的傷口，傷口非常深，根本不像是不小心被刮到的?；貋頃r上面淋了雨，藥膏黏連在了紗布上，血又滲出來了不少，翻綻的皮rou慘不忍睹，筋rou模糊。

    輕歡咬住唇，眼底泛起盈盈濕光。

    半晌，她只是嘆了口氣，找來了隨身攜帶的醫藥箱，找出頭孢。剝開幾顆，用紙包著碾碎，然后把頭孢的粉末仔細撒在那可怖的傷口上。撒好之后，她取了一卷新的紗布出來，輕柔地替南泱包扎妥帖，然后把她的手小心地放回那只撥浪鼓上。

    南泱的睫毛在昏暗夜色中顫了顫，才將放回去的左手不著痕跡地移了一下，握住了輕歡正準備縮回去的手。

    輕歡被嚇了一跳，“你、你醒了？”

    “早就醒了，”南泱睜開眼，淺褐色的眼睛映著黯淡夜色，溫潤得像一碗茶，“我知道你會在半夜幫我重新包扎，所以一直沒睡沉?！?/br>
    輕歡的臉紅了紅：“胡說，你怎么會知道?！?/br>
    南泱勾了勾唇，沒答話，只拉著輕歡，讓她躺進了自己懷里。撥浪鼓被隨手一放，擱在了床頭柜的小鳥水哨旁邊。

    “還有一只手沒有包?！陛p歡轉過頭，睫毛措不及防地扎上了南泱的下巴。

    南泱下巴被扎癢了，垂頭用下巴蹭了一下輕歡的頭發，“等下你幫我包，現在先抱一會兒?！?/br>
    輕歡心一顫，把頭埋進了南泱肩頭的睡袍里，手緊緊摟住她細瘦的腰。

    因為南泱是臨時抱她上來的，兩個人現在都挨在床沿邊，南泱摟住輕歡的后腰，把她往上托了一下，問：“擠不擠？”

    “不擠?！陛p歡搖搖頭，搖頭的時候鼻尖蹭著南泱的胸口，溫熱的呼吸小刷子一樣掃來掃去。

    “不擠就好?！蹦香箢D了頓，語調慢慢的，“我搜過你說的那個‘臥鋪’了，圖片上看起來很窄，聽導演說，只給了我們一張臥鋪票。三天里，咱們免不了要擠在同一個小床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