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嚴風聽到王君相的結論后差點沒背過氣去,但他現在卻是百口莫辯,一想到自己在這里不僅延誤了時間還被誣陷成惡毒小人,他除了心急如焚就是怒火中燒,恨不得現在就趕緊去臨安城把那個牛二抓到這里來。 嚴風這才發現,這場審訊中的最大贏家竟然是嚴華,他覺得自己今天站在這里就是一個笑話,而且還被母親說成是一個為了成為世子并登上仙君之位而不擇手段惡意構陷親弟弟的小人,不過他想成為世子確實也是事實,想給嚴華定罪確實也是自己的心愿,但此事絕非構陷。 好在嚴風沒有那么多愁善感,不會暗自傷心地抱怨母親如此偏心,不僅聽信讒言還污蔑自己。嚴風只是暗下決心,必須要活捉牛二,下一次必要拿到真憑實據,定要把嚴華扳倒。 嚴風對于如此的“慈母不親,不辨偽真”并沒有什么悲鳴不已的傷心欲絕,這也正是嚴風不同于旁人之處。這事若換作是嚴華,估計要傷心難過好些日子。從小到大,母親都是這樣偏心,什么事情都向著嚴華,擱一般人身上一定會在那幼小的心靈中烙上深深的創傷。但嚴風畢竟不是一般人,他根本沒有因為母親這樣偏心而生出什么心痛的感覺,他從來就不覺得母親就應該心疼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就像自己不懂得如何去跟母親親近,不知道如何去討得母親歡心、如何去享受母愛一樣。 嚴風心中有的只是怒不可遏,他知道謝虞就是站在嚴華那邊的,他們都是自己前進路上的絆腳石,自己的目標就是世子之位、仙君的接班人,斬妖除魔就是仙家的職責,過往他在斬妖除魔的路上從未手軟過,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誰也不能阻擋他實現目標的步伐,誰也撼動不了他斬妖除魔的決心。 仙君對于今天仙后在殿堂之上的表現很是不滿,她竟然一口認定嚴風就是構陷親弟弟的小人,還好今天只是叫了王九齡一人來聽審,王君相一般會以大局為重,仙君事后再囑咐他一下,定不會把這殿審的細節公之于眾的。否則按照謝虞的說辭,自己最看好的仙君的接班人的人設都要崩塌了,儼然就是一個為了爭奪世子之位不擇手段、構陷親兄弟的惡毒小人。 仙君為了安慰嚴風,拿出了抗旨不尊和破壞仙界法器的理由要治嚴華的罪。再者,因為臨安城的眾仙家都已經看到了嚴華抗旨不尊的那一幕,所以嚴祿覺得怎么也不能隨便搪塞過去,必須要有重罰。 謝虞亦毫不示弱,馬上問仙君:“請問君上,那嚴風擅自修改了我的靈鴿信息要如何罰?”隨意修改其他仙家的靈鴿信息在仙界中也是不允許的,是觸犯了仙規的。嚴華一聽,恨不得母親能爭取到讓嚴風禁足,這樣他最近就沒法去捉拿牛二了。 一說到要罰嚴風,仙君趕緊出面,說嚴風最近接受了自己的一項特別任務,他暫時不能受罰,等這個任務完成,再受罰也不遲,謝虞聽后憤憤不已,心想明明自己的小兒子比竇娥還冤,為何還要受罰,那個居心不良的大兒子竟然安然無事,謝虞欲意再行申辯,又被仙君嚴祿制止,她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聽到仙君為自己開脫,嚴風在殿前當眾發誓一定會活捉那只魔來自證清白,發誓的同時眼睛惡狠狠地看向嚴華,嚴華也用憤憤的眼光回視他,這兩道目光天人交戰般地交匯和觸碰,多年的嫌隙似乎在這一刻噴薄發酵。 嚴祿聽到嚴風說要自證清白,心中甚是欣慰,然后連忙打了個圓場說道:“只要能找到當事人那誤會自然就能解除,祁陽君這個辦法很好?!痹捓镫[含著準許了嚴風去活捉牛二的意思,因為仙君更希望大兒子沒有做那些所謂的污蔑構陷之事,只要能拿到證據,那自然就真相大白了。嚴華聽到仙君這么說心里咯噔一下。謝虞聽出仙君偏著嚴風的意思,雖然心生不滿,但畢竟仙君是仙界之君主,自己也不能在這朝堂之上太過任性,于是也只能作罷。 總之,在場的人已經把這四個人的站位看得一清二楚了,父親庇護大兒子,母親偏袒小兒子。 最后,嚴華還是被仙君關進仙居山的鎖仙塔半個月面壁思過,彩云和追月在謝虞的芊蕙宮里禁足半月,他們三人半個月后才能重回芷陽山。本來仙君責令王君相宣判一個月,結果被謝虞討價還價似地改判成半個月。芷陽山近期事務由芷陽君丞謝靈旭代為處理,仙君已責人向謝靈旭發去了圣旨靈鴿。 嚴華雖然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去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希望自己能盡快脫身,但最終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擔心這后面半個月里,離疏他們若是被嚴風擒住或是遇到其他什么危險,那該如何是好,想到這里,嚴華心如刀割。 無論是幾日前給仙君發去的靈鴿奏函還是今日上仙庭的朝堂問訊中,嚴風一概都沒有提到殷素,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在朝堂上辯解時,嚴風有好幾次都差點把文書上仙殷素的名字和盤托出,想讓仙君傳召她過來替自己作證,因為他知道那天除了自己和嚴華,殷素肯定看到牛二身上的魔氣了,她雖然是站在嚴華那邊的,但也是目擊證人,嚴風最終萬般猶豫還是沒有說出口。 嚴風覺得可能是讓殷素出現在這里她必定也是向著嚴華的,她又如何會替自己來作證,承認自己幫著未婚夫婿保護一只魔,這不等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與其看著她在大殿上幫著嚴華說辭,令自己氣不打一處來,還不如干脆就不必提到她,讓她不要在這種場合出現然后再給自己添堵。 嚴風沒有提到殷素,這令嚴華也很是奇怪,嚴華在提前的思慮中已經想到了這個環節,一旦嚴風指責殷素和自己一起通魔,他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辭,幫殷素開脫。殷素是自己未婚妻的這一身份還是很容易把這個謊圓過去的。 因為那天隱魔符咒被嚴風取出,殷素一定是看到了牛二身上的魔氣。只要殷素不說,彩云追月又絕對不會說,這個賬就可以賴過去了。既然那天殷素看到了牛二身上的魔氣,但她還是從嚴風手上將他解救下來,嚴華覺得殷素應該不會傻到在仙君面前去承認自己跟祁陽大君打了一架,就是因為想幫未婚夫去保護一只魔。 但這個文書上仙,為什么要這么幫著自己,連一只魔都肯幫自己救,莫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情,想到這里嚴華頓覺心里發虛、額頭冒汗,他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收不了場。 說到芷陽大君和文書上仙的婚期為何一拖再拖,那還真不是嚴華自己一個人就能辦得到的,就像熱炕頭貼上冷屁股,若是總有一個想往上貼,那冷的一方也是無處遁逃的。 仙君和仙后已經私下里催了他們二人多次,要把婚事排上議程,結果不是嚴華這邊總是以兄長還未婚配,自己怎可先行嫁娶之類的理由搪塞,就是殷素那邊觀了天相后再卜算一番,得出個結論是他二人今年不宜談婚論嫁什么的??傊?,每次推脫成功后,他二人都各自正中下懷,互相順水推舟。 仙君為這事一直責怪謝虞對大兒子不上心,作為母親竟然根本不替大兒子嚴風的婚事cao心,雖然嚴風曾經是有婚約在身的,但畢竟那是要廢掉的老黃歷了,做為母親就應該出面去和對方把那門婚事退掉,或用些手段和方式圓滿解決掉,母儀天下的仙后去處理這點縱橫捭闔的仙界事務算得了什么難,她明明就是態度有問題,根本不把大兒子的婚事放在心上,大兒子還打著光棍她竟不急不火,反倒是小兒子的婚期整日地催。 仙后確實也是藏著些小心思的,她想著嚴華最好能比嚴風早一步結婚早一步生子,這樣就能給嚴華爭得世子之位帶來些優勢。誰知嚴華這個寶貝兒子實在是不開悟,去人間歷練的幾年好像并沒有幫他開了什么情智,反而是越來越不知情為何物了。 殷素一大早就坐在文書閣內發呆,因為今天一早文書閣內的小書童歡兒就跑來告訴她今天仙君、仙后還有祁陽君、芷陽君、王君相都去了太極殿,必是要審理幾日前在仙界傳得沸沸揚揚的兩個皇子的打架事件。歡兒早就摸透了殷素的脾性,她知道這消息對于文書上仙來說定是異常重要的,以前祁陽大君若是來仙居山,這個機靈的歡兒如果知道了必要去給殷素報信的,她發現自家這個主子對自己那個未婚夫婿嚴華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走,反倒沒有那么上心。 殷素想到眾人口口相傳的兩皇子劍斗的那一日正好也就是自己在嚴風手里救下牛二和田七的那天,應該是那日稍晚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她不用問也知道,嚴風想要殺死那只魔,嚴華卻要保護那只魔,所以才打了起來。 殷素心中一直忐忑,她擔心嚴風把自己那日出現的事和盤托出,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事被仙君傳召去大殿中陳述真相,她到了大殿之上要如何去辯解,到底要如何說辭,想到這些她心里頓生一團亂麻。 不想一個上午過去了,去探風的歡兒跑回來告訴她,殿審已經結束。仙君已經下旨詔告天下,芷陽大君因為抗旨不尊被關進鎖仙塔內閉門思過半月。殷素有點不敢相信歡兒的話,反復問道:“就這些嗎?沒別的了?” 歡兒使勁地點頭表示十分地肯定,然后很識趣地提醒殷素道:“我剛才跑回來的時候,看見祁陽大君正走出太極殿,現在應該還沒有走遠,你要不要趕過去再問問他?”殷素聽后一臉苦笑,沖歡兒搖搖頭,示意她退下。 殷素很是納悶,若嚴風不提,嚴華定不會主動提到自己,那如果這件事就這樣無波無瀾地過去了,那說明自己并沒有被嚴風暴露出來,她不知這又是何故。按以往嚴風的秉性,他是不會輕易原諒一個阻他除魔之人的,想到這里她便輕輕地嘆了口氣,但接著又很違心地發現自己細膩的心思中蕩起一絲絲小小的漣漪。 殷素雖然跟嚴華沒有太多的正面接觸,但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子,她在察言觀色等方面的感知能力異于常人。那天她不僅看到牛二身上的魔氣,她還感覺到嚴華在趕到現場后一臉的后怕和對自己幫他爭取了時間的由衷謝意,她覺得嚴華的這些情緒的流露定是緣于那只魔在他心中無比地重要。殷素似乎十分能夠理解嚴華如此不顧一切地去保護一只魔的心情,嚴華如此的所作所為一定有他的道理,正像自己也是整日里不著調、無厘頭地瞎想一樣,什么樣的癡心妄念在她眼里都是因為難逃一個情字。 嚴風跟盧統剛走出太極殿,嚴風對盧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趕緊回臨安城去活捉那個牛二!”于是就匆匆走向出仙居山的路。其實多年下來,盧統很了解嚴風的行事作風,做事足智多謀、雷厲風行,不達目的絕不罷手,但是也經常不擇手段,嚴風常會來天涯山附近督辦各項除魔事宜,各種布控安排嚴謹細致、心思縝密。雖然剛才在大殿之上,他被嚴華反咬了一口,但盧統還是相信嚴風的話,那個牛二一定是只魔。 嚴風和盧統走下太極殿大門前的石階,迎面一個人立在那里,嚴風在那個位置看到有人立著,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殷素,但這次竟然不是殷素,他四下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看到那個“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的盈盈仙子,心中掠過一絲絲異樣的感覺。 嚴風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本應該在祁陽山上的李儀,連忙走近前去問他怎么在這。李儀哭喪著一張臉,抱怨祁陽君殿下是不是不要自己了,本來自己這個隨侍神官就應該跟在嚴風身邊隨侍的,結果嚴風到哪里都不帶著他,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還是在祁陽山里聽一個掃地的小童說起才知道關于芷陽大君和祁陽大君打了一架這事的。 于是李儀就向祁陽山君丞嚴佩請了命,要到祁陽君殿下身邊來隨侍。嚴佩告訴他祁陽君近幾日都在仙居山,于是李儀今天一大早就趕到這里來一直等到嚴風“大駕光臨”。接著李儀又在一旁問東問西,問他為什么要跟芷陽大君打架,勸戒他以后千萬不要再這樣沖動地去跟芷陽君打架了。 李儀在一旁聒噪得很,聽得嚴風心煩,嫌他啰里八嗦,讓他趕緊閉嘴,若是再不閉嘴就不要跟自己和盧統一起趕去臨安城了。李儀聽后馬上閉了嘴,知道嚴風這是應了自己的請求允許他跟著一起去了,心里還是有些小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