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安之這才進了屋,弓著足背盡量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有毛毯的地方。 時懷瑾將東西放在茶幾上之后,就準備去臥室。 見時懷瑾放下了戶口本,安之急忙問道:“你去哪?” 時懷瑾回頭淡淡地看你了她一眼,“穿衣?!?/br> 安之這才后知后覺地發覺時懷瑾裸著上半身,目光觸及腹部性格的曲線,她連忙低下了頭 ,也沒敢坐,就這么站在客廳中間,垂著腦袋發呆。 呵呵從陽臺上跑了過來,嘴里還咬著一只小黃雞,不由分手地要往她手里塞。 動物對情緒的感知能力很濃強,而呵呵,更是一只極其聰明的狗。 安之蹲下來摸了摸它毛絨絨的大頭,接過它的禮物笑笑,“謝謝呵呵?!?/br> 沒一會兒,時懷瑾從臥室出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套衣服,他走到安之的身邊,將手里的衣服遞向她。 安之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沒動。 時懷瑾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番,“你想這樣去領證?” 安之頓時睜大了眼,“你答應了?” 時懷瑾沉吟片刻,“去洗澡?!?/br> 不反對,不拒絕,那就是默認。 安之懂了他的意思,笑著接過他手里的衣服,將小黃雞重新還給呵呵,拍了拍它的頭,哄它,“乖,你先自己玩?!?/br> 看著安之起身走了,呵呵連忙咬著小黃雞抬腳就要追上去,卻被時懷瑾彎腰薅住了,“你要干去嘛?” “汪汪……” …… 安之去了浴室之后,時懷瑾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了眼地上的水漬和茶幾上的紅色戶口本,他眼前閃過剛剛安之狼狽的身影,也想起了在舞臺上一身紅紗的妖嬈女子,還有她胸前的紅色紋身。 他的未婚妻很美,是一只展翅欲飛的蝶,可最后卻落回了地面。 她不止是活在音樂盒里的芭蕾公主,也是被束在高樓的金絲雀。 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是互惠互利,現在,是更深的互惠互利。 有多少是權衡利弊的妥協,有多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助她,又有多少是私心,他也算不清。 但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美好的光暗淡消失,就這樣泯滅。 時懷瑾斂下眉眼,轉身從沙發上撈過遙控器,打開了落地窗。 凌晨下了一場暴雨,而現在,初陽升起,金色的光芒刺目。 陽光像是等了很久,窗簾剛剛挪開一點點,便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客廳大亮,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 時懷瑾隨手將遙控器扔在茶幾上,伸手搶走了呵呵咬在嘴里的小黃雞,低聲斥道:“不能再玩了?!?/br> 將小黃雞遠遠的丟開,呵呵以為時懷瑾是和他在玩,歡快的甩著尾巴,撒歡似的躥出去撿它心愛的毛絨小黃雞。 時懷瑾不再管它,拿起沙發上的手機給關靳打了個電話。 關靳大概還在睡夢中,聲音有點模糊不清,“時總,這么早有什么事嗎?” “有,”時懷瑾淡聲道,“去準備一份婚前協議?!?/br> 關靳垂死夢中驚坐起,連聲音都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幾分,“什么婚前協議?誰的?” “我,和瑜安之?!?/br> 驚天雷在耳邊炸開,關靳徹底醒了,小心翼翼地問答,“什么時候需要?” 他在努力正經,但是不難聽出他那暗含八卦的興奮語氣。 “今天中午十二點之前?!?/br> 關靳:“……” 日漸頭禿。 萬惡的資本家,說風就是雨,他恨! …… 怕時懷瑾等太久,安之匆匆沖了一下,草草穿上衣服就從浴室出來了,連頭發都沒吹,“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時懷瑾靠在沙發上,聞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洗完澡的她恢復了之前的清麗無雙,臉上的紅印子淺了不少,但是還是能看見。 女人的個子不矮,但是大概因為太瘦,穿上他的衣服,總有一種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的感覺。 目光從她還在往下淌水的頭發上掃過,時懷瑾提醒道:“把頭發吹一下,吹風機在最左邊第一個柜子里?!?/br> “哦?!卑仓c點頭,又乖乖轉身回了浴室。 這次她待了稍微久了一點才出來,“吹好了,可以走了嗎?” 時懷瑾:“……” 她的發尾還有些濕,他不是瞎子…… 時懷瑾無奈點頭,從沙發上起身,拿好東西往外走,“走吧?!?/br> 安之連忙跟了上去,腳上的拖鞋有點大,不合腳,走起路來吧嗒吧嗒。 公館一樓已經開了,清潔阿姨正在打掃衛生,保安坐在邊上哈欠不斷。 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兩人,保安嚇得直接閉上嘴,把哈欠都咽回去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從樓梯上下來,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帶著一個女人下來。 而且這個女人還穿著他們老板的衣服。 眼看人越走越近,保安終于回神,說話像卡殼,“老板早……早……早?!?/br> 時懷瑾和往常一樣,微微對他點了下頭,帶著安之出了大門。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保安站在原地低喃出聲,“鐵樹開花了,新鮮啊?!?/br> 保潔阿姨聽了捂著嘴直笑。 時英抱著文件夾從后面走上前,拍了下保安,問道,“什么新鮮?” 保安還來不及回答,保潔阿姨就替他回答了,“哪有什么新鮮的,不就是時先生帶了個漂亮姑娘回家嗎?男人嘛,這不很正常?” 保安回頭看向時英,對上時英略驚訝的眼神,他聳了聳肩,“這正常嗎?” “是瑜小姐嗎?”時英不答反問。 “是?!?/br> 時英收回驚訝,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那挺正常?!?/br> “……” …… 安之一直急著去領證,可時懷瑾一點也不急。 他一上車就給了她一個口罩,先把她帶去商場買了套衣服,買了鞋,而后又帶她去吃了東西,然后又重新帶她上了車。 正是上班時間,路上的車很多,他們的車被夾在車流中間走走停停。 氣溫漸漸上升,天氣燥熱,人心也很浮躁,司機抬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嗯著喇叭。 “滴滴滴滴”的聲音響了一路,安之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流也急,又擔心時懷瑾又帶她去買別的,忍了忍,還是沒忍?。?/br> “這次是去民政局嗎?” 她的急切一路上顯而易見,讓時懷瑾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快要煮熟的鴨子。 “這么急?” 安之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咬了咬唇,小聲道,“我不急,就是怕你會后悔?!?/br> 司機大叔一下沒忍住,噗簌笑出了聲,他輕咳了一聲,朝鏡子里看了一眼,調侃道,“夫人,現在還早,民政局還沒開門?!?/br> 安之:“……” 她低下了頭,熱意一陣一陣往上躥,她能感覺到自己一定是臉紅了,但好在被口罩遮住了,沒人知道。 時懷瑾偏頭看了眼安之,眼中不自覺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笑意。 堵車堵了近一個多小時,車終于抵達了民政局門口。 安之轉身準備下車,門卻被時懷瑾用力壓下。 “想清楚了嗎?”時懷瑾突然出聲問她,語氣十分認真,“你現在還有機會后悔?!?/br> 安之堅定地點頭,“嗯,想清楚了?!?/br> 她等了十幾年,幾千幾萬個日日夜夜里,沒那一刻如現在這般清楚。 “嗯,先等一下,協議快擬好了,你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改的,簽好字我們再去領證?!?/br> “不能辦完再簽嗎?”安之仰著頭,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時懷瑾:“……有些事你需要先了解?!?/br> “該了解的我已經都了解的?!?/br> 時懷瑾:“……” 她身體軟是真的軟,渾身似無骨,犟也是真的犟,很難拗。 “那就下車吧?!?/br> …… 排隊排了快兩個小時,安之終于站在了臺前,簽字的時候她的手都是抖的,只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姓,名字一直沒寫下去。 “時懷瑾”三個字的筆畫比“瑜安之”三個字多,時懷瑾已經習慣了簽字,感覺和平時在合同上簽字并沒有什么區別,簽字的速度比安之快得多。 簽完之后,他才察覺這不是普通的合同。 這是有關于兩個人、兩個人生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