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第18章 娶我 跑下樓的時候安之才發現樓下大門緊鎖著, 怎么也打不開,她一陣翻箱倒柜也沒有找到鑰匙。 安之頹然坐在地上,抹了下眼睛, 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往上看了一眼,然后連忙起身跑回了二樓, 走到了連通一樓的一體窗前,拉開了窗簾。 夏天的雨來轟轟隆隆,去得悄無聲息,剛剛的大雨停了, 空氣被洗凈,卻濕漉漉的。 抬眼望去,最東邊的云層層層疊疊, 透著紅色, 強烈的光從云層狹小的縫隙里鉆了出來。 萬丈光芒,耀眼奪目。 光芒聚集處,是希望升起的地方。 安之緩緩推開了落地窗,赤著腳,迎著光芒一步一步向前, 拽緊了手里的戶口本,閉著眼一躍而下。 墜落之際, 帶著涼意的風在耳邊呼呼刮過,失重感和那天被時懷瑾突然抱起的感覺很像,只是失了他懷里的溫度。 “我下次還能來找你嗎?” “嗯?!?/br> 他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點頭了。 …… ****** 時懷瑾昨晚一整晚沒怎么睡好, 暴雨將至,雷聲滾滾,吵得人不能安眠, 母親何風眠和安之的臉交替出現在睡夢中,一直反反復復。 一下是何風眠離開那天的場景,一下又切換到瑜安之看他的眼神。 清晨,他早早地醒來,天色還未全亮,視線一如既往,依舊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見,但時懷瑾已經習以為常。 伸手打開燈,時懷瑾靠在床上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才五點不到,凌晨時分入睡,到拂曉之際醒來,他斷斷續續攏共也就睡了三個小時不到,但卻已經完全沒了睡意。 夢里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讓人煩躁,時懷瑾干脆玩起了手機,準備看視頻打發時間。 手快于腦子,打開了《舞至心尖》的第一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安之已經跳完了一支舞。 以往看到這里,時懷瑾就會退出看下一期,但這次,他鬼使神差地繼續看了下去,還打開了彈幕。 臺上驚呼聲陣陣,全場掌聲如雷鳴,安之立于舞臺中間,一臉平靜,無一絲波瀾,額間的薄汗在聚光燈下閃閃發亮,紅潤的心型唇微張著,微微喘、息。 彈幕一排排自她頭頂拍著隊滑過,速度快到讓人應接不暇,有人在詢問安之是誰,也有人科普。 國內知名舞蹈家石忠言突然起身,轉身面向觀眾,神情激動,聲音昂揚: “在這里我不得不跟大家隆重地再次介紹一下,瑜安之,著名的古典芭蕾舞蹈家,也是國內的大滿貫藝術家?!?/br> “年紀輕輕,舞齡卻是所有舞者中最長的,兩歲就開始學習基本功,二十一年的堅持,絕對是出于對舞蹈的忠誠?!?/br> 坐在他旁邊的夏韻接過話題:“的確是?!?/br> “但我比較好奇,安之老師,據我所知,您學習的是芭蕾,為什么古典舞的基本功也如此扎實?” 在他們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里安之已經喘勻了氣,她對著鏡頭淡然一笑,啟唇吐出四個字: “因為喜歡?!?/br> 言簡意賅,輕描淡寫地將自己這么多年來,無數個日日夜夜孜孜不倦的努力歸結于“喜歡”二字。 “喜歡的力量的強大的,不過成就和努力一定是分不開的,優秀的芭蕾舞功底恰恰給古典舞帶來了更大的力量?!?/br> ……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能跳出那樣一支動人的舞,努力又豈是這寥寥幾語能表述出來的。 時懷瑾把進度條往后拉了一點,拉到十九分三十五秒安之說“因為喜歡”四個字的時候,然后點擊暫停。 視頻里,安之正對著鏡頭,時懷瑾能看到她眼里的光。 熱愛,是藏不住的。 時懷瑾盯著這雙漂亮的眼睛看了很久,卻怎么也和夢里那雙眼睛對不上。 夢里瑜安之看他的眼神里裝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像是有很多很多想說的事情。 但卻找不出具體的語言來描述。 那是一潭很壓抑的死水,卻又掙扎著一絲生機,有什么東西被壓在最深處,滾動著,翻騰著,卻又被她云淡風清的壓下。 他隱隱約約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卻不知道怎么說出口,只能沉默地向他發出一種訊息。 一種求救的訊息。 但時懷瑾覺得不應該這樣,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就應該像視頻里的一樣,跳出讓人心動的美麗舞蹈,渾身發著光。 她應該是舞臺上耀眼的舞者,那種自信和美麗不應該消失。 他的母親何風眠曾經也是舞臺上發光的人,在舞臺上總是活力滿滿,熱情十足,婉轉的歌聲讓人動容,臉上也總是帶著微笑。 可父親說,她不開心。 后來,母親在舞臺倒下,再后來,她退出了舞臺,也退出了他和他父親的生活,和另一個男人遠走他鄉。 父親說,那是因為愛。 愛,是藏不住的。 …… 下一組是倫巴,音樂聲很大,熱帶風情性感火辣,尖叫聲震得人耳膜難受,時懷瑾回神,按下了暫停,轉頭看向窗外沉沉的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會兒后,他才收回視線,切進了微博,開始翻找瑜安之跳芭蕾舞的視頻…… 一個換一個,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累。 醫生反復叮囑過他不能過度用眼,特別是在這種時候,他也一直遵守著,今天卻破例了。 刷完所有視頻,天也全亮了,時懷瑾揉了揉眼睛,關了燈,扔開手機朝浴室走去。 洗完剛推開浴室門,時懷瑾就聽到一陣拍門聲: “嘭、嘭、嘭” 聲音大,且密集。 會在大清早這么暴力敲他家的門的人除了時穆之外,大概也沒別人了。 一夜沒睡好,腦子里悶悶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受不得吵。 太陽xue一陣突突地疼,時懷瑾蹙了下眉,隨手扯過一旁的干毛巾,在頭上擦了兩下,陰沉著臉,裸著上身,赤著腳慢慢吞吞的走到大門邊,半靠在墻邊抬手擰上門把,用力一把拉開。 毛巾隨意地掛在脖子上,未干的發梢往下滴著水,一滴一滴,順著脖頸往下淌,聚在深凹的鎖骨處。 “你有……” 時懷瑾不耐地開口,剛吐出兩個字就頓住了。 低下頭,鎖骨處的水往下流,順著人魚線流下,分散開,再次變成一顆顆小水珠,有些微微的涼意。 入目,是一雙顫顫巍巍捧著戶口本的手,搭在紅本邊緣的手指纖細白皙。 時懷瑾的視線順著手往上爬,爬到主人的臉上。 是瑜安之。 “時懷瑾,我都知道了?!?/br> 安之正仰著頭看著他,臉色蒼白,右邊臉上還有一道微腫的紅印子,眼睛卻紅得不行,像是被欺負之后哭了很久,聲音也沙啞得厲害。 “雖然我們沒見過幾面,但如果以后我們一定會結婚的話,你能提前娶我嗎?” “就現在?!?/br> 說著,安之把手往前又遞了遞,繼續道:“戶口本,身份證,還有錢,我都帶來了?!?/br> 時懷瑾一愣,視線下意識又落在安之的手上,這才注意到戶口本還夾著一張身份證和一張露出角的紙幣。 五塊錢,離辦結婚證還差四塊。 見時懷瑾盯著她手上的戶口本不說話,安之又再次加碼,“我之前來瑾瑜公館吃東西都沒有給錢,我沒錢,只能把自己賠給你,你要嗎?” …… 安之一直在等,時懷瑾一直沒說,一分鐘,兩分鐘…… 兩人就這么站在門口,一直僵持著。 安之原以為之前那不顧一切的一跳是自己這輩子做得最勇敢的事情,可她發現,她還有更勇敢的時候。 比如拿著戶口本,走到一個沒見過幾面的男人面前,厚著臉皮主動求婚,他不答應,她就不收回手。 赤著的腳上全是泥,腳心被磨破了皮,刺痛的感覺一直往心里鉆。 沾著草屑和泥水的裙子早已分不清它本來的顏色,未梳的長發濕轆轆的凌亂的黏在臉頰邊,一身狼狽不堪。 面子里子,都被丟得一干二凈。 安之咬著下唇,鼓起勇氣盯著時懷瑾的眼睛,一眨不眨,雙眸盈著眼淚,晶瑩剔透。 她的手抖得越來越明顯,心中的不安比剛剛從二樓一躍而下更甚。 這種孤注一擲的沖動,她甚至不敢想被拒絕的后果。 時懷瑾低頭沉默,目光中帶著深究和探索,遲遲未說一個字,就這么看著她。 就在安之以為他會拒絕,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時懷瑾終于動了。 他伸手接過了安之手上的東西,往后退了一步,側身一讓,“進來?!?/br> 安之一愣,眨眼的瞬間,眼淚從眼眶落下。 時懷瑾不自覺皺了下眉,又重復了一遍,“進來?!?/br> “謝謝?!卑仓c點頭,低著頭偷偷抹了下眼睛,抬腳剛想跨進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丫子,又縮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一個腳印一個泥印,臟兮兮的。 “對不起,我……” 時懷瑾回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沒關系,阿姨會來打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