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頁
“都已經同你說了,十九不過是不惹事罷了,你自己不聽,你還想要這樣的女兒?”陳知意依舊在笑,已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洛卿也不惱了,定了會兒,才同她道:“我覺得十九很好,以后會吃虧的?!?/br> “哪里會吃虧?”陳知意不明白。 洛卿道:“飽讀詩書,看似溫雅,實則腦子里有些迂腐罷了,被那世俗所誆騙,將自己禁錮于世俗中,不知自己所需?!?/br> “哪里有你說的這般嚴重,九叔就她一女,不會讓她受欺負的?!标愔庹酒鹕?,想起洛陽城內的諸事,想令她想回府候著,她不肯,反道:“陛下在洛陽登基一事,你如何看?” “為何問我?”陳知意蹙眉,見她問得認真,只好道:“太子都已答應,我再反對,與謀逆何異?” 洛卿漸漸斂去笑容,蹙眉不展,眼下的局勢已然不是陳知意能夠改變的,歸根究底在于太子。太子懦弱,母上專權,旁人再是干涉,總不是壓著太子去反抗母上。 她搖首道:“阿意,太子此舉是置大周功臣于滾油之上,你勸不得嗎?” “我身份尷尬,手中兵馬多,一勸,倘若太子心志不堅,告知她,我豈非是陷自己于水火之中?!?/br> 洛卿不言語了,想到諸位叔父意氣不平,太子又是扶不起的阿斗,眼下的境地,確實陷入兩難的境地。撇下叔父們不言語,就單論信陽,兵到底該不該交給陛下,也是難事。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緘默須臾后,陳知意起身送洛卿回王府,路上百姓閉戶不出,就連周軍入城后,也無歡欣之色。 回到王府后,洛公與六王在對弈,兩人都是棋簍子,戰事定下后,就有時間輕松些。洛公見到信陽一道回來,站起身:“殿下今日不忙?” “父親都在對弈,我又有何事忙?!标愔獾恍?,見到兩人晦深莫測之色后,不好說其他的話,送洛卿去后院。 洛王府頗大,未經修繕就住了進來,眼下也不是修繕之際,洛卿之意是再等等,她有自知之明,洛家的銀子加上陳知意的兵權,就是蘇氏的心頭大患。 其實,在先帝駕崩之后,她便讓洛言將洛家的產業轉走,交給林放。 洛家也要收斂些,偽裝得好,蘇氏疑心就會小些,這些都是瞞著陳知意去做的,洛家的事,就該洛家解決,不必讓阿意跟著憂心。 洛陽城內經過血洗后,人人都著彷徨不安,將士們也沒有攻進前朝都城的歡欣,反倒添了些惶惶。 八月的時候,蘇氏在太子的一再推舉下登基為帝,至月中時,豐州告急。 豐州再往北就是突厥,邊境十三城,就要落入突厥手中了,大周戰將如云,請纓者比比皆是,就連穆能也是毛遂自薦。 明皇一一駁回,最后視線落在自己的女兒陳知意身上:“信陽,你為何不請纓?” 陳知意未曾遲疑,步入陛下跟前,低聲道:“兒臣累了,恰好洛郡主……”她頓了頓,沒有說出口,靜默幾息才道:“兒想守著她,待孩子落地后,再聽母親差遣?!?/br> 明皇搖首,露出失望之意:“朕覺得唯你合適?!?/br> “兒臣覺得,滿朝將軍都合適,唯獨兒不合適?!标愔獠⒉槐苤M,她答應洛卿,就算不回辰州,也不能此時離開。且諸位叔父對今上不滿,今上對諸位叔父同樣忌憚,她需留在洛陽,從中調和。 滿殿靜寂,蘇長瀾出列道:“臣也覺得信陽殿下合適,河東道是您攻下……” “是不錯,可我不知邊境是何情況,河東道離十三城并不近,蘇將軍當回去好生學習輿圖如何看的,莫要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标愔鈮褐瓪?,回身怒望著蘇長瀾。 她當著滿殿朝臣諷刺,使得蘇長瀾面目通紅,咬牙道:“信陽殿下莫要為了兒女情長耽誤大事?!?/br> 陳知意不再看她,回身挺直脊背,慢悠悠道:“兒女情長四字送給蘇將軍自己比較合適,我這里就不必了,蘇將軍回去好好看看兵書,莫要浪費時光,身居高位,不配其才?!?/br> “你……”蘇長瀾氣得胸口起伏,眼睛赤紅,被再次羞辱好,緊緊咬著牙關,復又道:“陛下方才說了,信陽殿下您最合適?!?/br> 穆能趁勢諫言:“陛下,臣穆能在關內領兵數月,知曉戰況,也曾與突厥交手,臣可前往?!?/br> 明皇沉默,沉思不定,穆能欲再言,洛公朝他搖首,再勸就會適得其反。 退朝后,陳知意回洛王府,洛公追上她的腳步,提醒道:“殿下可去太子處試試?!?/br> 陳知意勒緊韁繩,眸色映著周遭屋舍,鱗次櫛比,她坦然道:“父親覺得太子還可信?他甘愿奉母上為帝,寒了多少將士的心,會為我去與陛下反抗?” “可你這般反抗,終究是違逆不得?!甭骞媛锻锵?。 陳知意打馬回了洛王府,洛卿坐在竹林前繪畫,近日里她安分了很多,今日竟想起繪畫。 竹一節復一節,高直剛勁,不少文人墨客將自己亦或旁人比作竹葉,走近后,洛卿回頭,笑了笑:“瞧我畫得可好?” “你改了性子,竟這么有耐心了?!标愔庾哌^去,看著描繪細致的竹葉后,與眼前的竹林恰有幾分相似,不免夸道:“你還會這個?!?/br> “我會的很多,休要小瞧我,我這是從小感染她,別跟著你整日上戰場?!甭迩涞墓P在陳知意額頭上點了點,黑墨就染上白皙的肌膚,她幾筆畫了一只虎,自夸道:“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