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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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捧著金錠玉器過來。 韓濯纓知道價值不菲,辭不敢受。 齊貴妃卻道:“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收下吧。你拿這些錢回去,或是置辦良田,或是經營店鋪,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了?!?/br> 韓濯纓瞬間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但疑心自己猜錯了。 她試探著問:“娘娘,民女什么時候開始教公主習武???” 齊貴妃似笑非笑,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慢條斯理:“拿了這些錢財,還教什么公主???主動請辭,把女傅之位讓給更有需要的人,不好么?”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 韓濯纓忽然明白宋清兮那句“這不是努力了就行的”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見她沒有立刻感激涕零地應下。齊貴妃心中不悅,語氣冷硬:“小姑娘,騎馬、射箭都會有意外發生。正月里本宮不想多事,所以你此刻才能毫發無傷地站在這里。你好好掂量掂量,聰明一些,不要因為一時意氣,遺恨終生?!?/br> 明晃晃的威脅,韓濯纓當然聽得出來。她心內憤懣,但也很清楚,作為一個平頭百姓,還是在皇宮里,她不能跟貴妃抗衡,而且聽說貴妃身后還有齊家。 只是,既然不以文試和武試的結果為準,為什么還要折騰這一通? 抿了抿唇,韓濯纓輕聲道:“貴妃娘娘的意思,民女明白了。只是無功不受祿,既然民女不能教導公主,那也不敢接受這么多財寶?!?/br> 她面無表情,告辭離去。 剛隨著太監走出霜云殿沒多久,韓濯纓就遠遠看到了宋清兮。 宋清兮也看見了她,示意小太監后退一些,近前道:“被為難了嗎?” 韓濯纓沉默了一瞬:“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通過文試的名單里,有一個姑娘姓齊,是齊貴妃的侄女。她本事不及你,但她有個貴妃姑姑。所以,一開始你就輸了?!彼吻遒庋垌痛?,“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表n濯纓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先出宮再說?!?/br> 宋清兮略一沉吟:“也好?!?/br> 兩人就此作別。 今日之事,與齊貴妃的預期不同,不過雖有波折,但最終結果還算差強人意。 這段時間,齊貴妃也算看明白了,太子儲君之位穩固,而她自己,大概這輩子都與后位無緣了。以前她還默許兒子搞點小動作,但現在她覺得還是跟太子搞好關系,更靠譜一些。 如今機會就在面前,她自然不肯白白錯過。 她之前曾提過一次讓侄女齊家玉做太子妃,可惜被皇帝給拒絕了??扇绻矣衲茏プC遇,和太子日久生情,那么皇帝也不會反對了吧? “請宋女官轉告六公主,就說結果已出,她的女傅是家玉?!?/br> “是?!彼吻遒獯鬼?,施禮告退。 宋清兮是二公主伴讀,二公主去年出嫁,她則做了宮中的司禮女官。她性子冷清,對所有人都淡淡的。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竟和宮中大部分主子關系都還不錯。 所以齊貴妃才會讓她去轉告這一消息。 還未到公主所住的宮殿,遠遠的就聽到少女清脆的聲音:“宋jiejie!宋女官!” 宋清兮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華服少女正在陽光下沖她招手。她勾一勾唇,點頭致意:“陳姑娘?!?/br> 這是楚國公主之女陳宜玲。 楚國公主是皇帝胞妹,少年時期跟皇帝相依為命,其駙馬也為皇帝當年登基出了不少力?;实酆翊饕患?,對這個外甥女也格外疼愛。 陳宜玲笑嘻嘻問:“宋jiejie,女傅選出來了吧?我來遲了,沒趕上?!?/br> “結果已出,是……” “別,你先別說?!标愐肆嵘焓执驍?,自信滿滿,“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姓韓?” 宋清兮訝然:“你認識……” “我就知道是她?!标愐肆嵝Φ牡靡?,仿佛與有榮焉,“她的本事我見過,我也問了小太監,說有位姓韓的姑娘,騎射雙絕,武功高強。不是她還能是誰?” 宋清兮搖頭:“陳姑娘有所不知,文試、武試的第一名的確姓韓,但是貴妃娘娘選中的女傅卻另有其人?!?/br> 陳宜玲雙目圓睜:“齊貴妃?她選了誰?” “齊姑娘?!?/br> “齊家玉?”陳宜玲提高了聲音,“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她憑什么?她那點心思,當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想著六公主跟太子表哥關系不錯,她好近水樓臺么?” 宋清兮微微一笑,眉目淡然:“齊姑娘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不過貴妃娘娘選的女傅確實是她?!?/br> 陳宜玲雙眉緊鎖:“齊家玉當女傅,那韓姑娘呢?她不是文試武試都是第一么?” “她只能白辛苦這一趟了?!彼吻遒鈬@一口氣,遺憾而惋惜,“平民百姓,自然不能與皇親國戚相爭?!?/br> 陳宜玲冷笑出聲:“韓姑娘不是皇親國戚,可我是。我倒想請皇帝舅舅評評理,問他知不知道他眼皮子底下就有這樣的以權謀私?!?/br> 宋清兮面露難色:“這不太好吧?” “哼!真讓他們得逞,那才是一點公道都沒了。你怕齊貴妃,我可不怕!六公主又不是她生的,憑什么她來插手!”陳宜玲直接道,“宋女官,你不必再勸,這件事我自有主張?!?/br> 陳宜玲大步離去,而宋清兮則輕輕彎了彎嘴角。 她不愛管閑事,但這個時候,既然有人想出頭,那她也不介意順水推舟。 當然,對于這些事情,韓濯纓并不知曉。 離開皇宮后,她發現馬大伯竟然還在老地方等著??匆娝^來,他還招了招手:“韓姑娘,怎么樣?” “沒選上?!?/br> 馬大伯心思一動,安慰道:“選不上也沒什么,就當是進宮見世面……別難過……” 韓濯纓只勉強笑笑:“還好啦,我也不是很難過?!?/br> 她心想:皇帝如今讓公主習武來強身健體,達官貴族模仿者肯定不少。她不能教導公主,總能教導一兩個大家小姐吧? 盡管這樣安慰自己,但她還是十分的憋悶。 等她敲開家門,看到開門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見的“韓雁鳴”時,壓了一路的委屈瞬間爆發,眼淚不受控制奪眶而出。 她直接伸臂抱住了他:“哥……” 第27章 封賞 謝澤今日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要從慧慈法師說起。 慧慈法師原本姓薛,是謝澤的祖母孝成太后的堂妹。當年姐妹倆一起入宮,她在堂姐去世后, 對其留下的子女頗多照顧。后來孝成皇帝崩逝,先帝繼位,她被迫出家。今上登基以后, 要接她回宮奉養,卻被她拒絕, 就重修寺廟, 好生善待。 今日是慧慈法師俗家的生辰,皇帝讓兒子代他前去探視。 多年來,慧慈法師對晚輩示好的方式從未變過, 每次都要給謝澤塞各種各樣的素點心。 謝澤心念微動, 不自覺地便想起了他那個時常給他打包糕點的“meimei”。 于是,從慧慈寺出來后,他并沒有急著回宮,而是拐進了清水巷。 細算起來, 從臘月二十八到現在, 他還沒見過她。 一想到即將看見她,他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來。 然而到了韓家他才發現, “meimei”并不在家。 “你說,你家小姐去應征做女傅?” 翠珠點頭, 正要細說, 敲門聲驟然響起。她面露喜色:“是小姐回來了吧?” 謝澤上前開門,門一打開,就看見了他正想見的人。 兩人目光甫一接觸,她的眼淚就撲簌簌往下掉, 踉蹌著撲進了他懷里。 溫香軟玉滿懷,謝澤下意識回抱住她,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和溫柔:“怎么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他不問還好,這么一問,韓濯纓更覺得委屈氣悶,眼淚頓時大有決堤之勢,哭得氣息不勻:“哥,哥哥……” 謝澤自認識她以來,何曾見過她有這般委屈而又脆弱的時候? 心中驀的升騰起莫名的怒意,伴隨著nongnong的心疼和憐惜。他輕輕拍著她的肩頭,溫聲安慰:“別哭,別哭,我在,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出氣……” 他聲音溫和,動作輕柔,似乎帶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在他的安撫下,韓濯纓冷靜下來,理智也漸漸回籠。她從他懷里退出來,點一點頭,小聲抽噎:“我們先回家,回家說?!?/br> “好?!敝x澤深吸一口氣,按下心頭的種種情緒。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滿是淚痕的臉刺得他胸口微痛。 擦拭了眼淚,喝了杯茶水后,韓濯纓情緒逐漸平穩。她也為自己先前的失態而感到難為情,但這么哭了一場后,確實舒服多了。她抱著手爐,小聲道:“都怪你,本來我也沒有特別難過的。一看見你,反倒忍不住了……” 與其說是抱怨,倒不如說更像嗔怪。 可能是因為拿他當做可以依靠的親人,所以才會在他面前盡情宣泄自己的委屈。如果不是回來看到了他,她大概就默默接受現實,或許還會反過來安慰翠珠。 謝澤靜靜地聽她說完原委,長長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所以你想做這個女傅么?” “我想有什么用?我還能跟貴妃娘娘的侄女爭嗎?”韓濯纓用涼帕子輕輕按了按眼睛,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肯定又紅又腫。 她很少這么狼狽。 謝澤雙目微斂,一字一字道:“如果你想要,那我就幫你拿過來。是你的就該是你的,誰也奪不走?!?/br> ——其實一開始從翠珠口中得知她去應征女傅時,他內心深處并不完全支持。她若進宮,教導六皇妹武藝,兩人說不定哪天就碰巧在宮里遇上了。屆時謊言戳破,他們勢必不會再如同現在這般。 可是眼下見她委屈成這個樣子,他當然也不再是先前的想法。 身份謊言一事,以后小心些就行。但是他的人,怎么能被別人欺負?原本該屬于她的女傅之位,她可以不想要,但旁人絕不能奪走。 韓濯纓只當他仍是在安慰自己:“那我肯定是想啦,不然我干嘛這么辛苦的去參加文試武試???我很早就出門了,還排了很長的隊。我聽說待遇參照太子少傅,好多錢呢?!?/br> 她重重嘆一口氣:“可惜了。齊貴妃拿錢給我讓我放棄的時候,我就不應該意氣用事,一文不取。錯過了一次有錢的機會。我就該把錢都拿了!” 見她說話孩子氣,謝澤微微一笑:“那才有幾個錢?你猜我今天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韓濯纓今天消耗力氣太多,確實有些餓了。聽他提起吃的,注意力不自覺偏了一點。 謝澤將從慧慈寺帶回來的素點心拿給她。略一思忖,他補充道:“太子賞的,我今天隨太子去了慧慈寺?!?/br> 慧慈寺的素點心外觀精致,色澤誘人,細嗅之下,有沁人心脾的香甜氣息,在京城頗有些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