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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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檀注意到他的動作:“郎君怎么了?” “這個?!贝拊茥衙鰜淼挠裰榻o李殊檀看,“想來是剛才太狼狽,這東西松了?!?/br> “這倒還好,我還以為是摸著什么蟲子了呢?!崩钍馓撮_了個玩笑,“我少時在豐州草原上,出去玩一趟,身上能黏不少蟲子,多半是那種小蜘蛛,織不出網,吐出來的絲倒是會黏人?!?/br> 崔云棲手上一頓,垂眼看著手里的玉珠,神色莫辨。 “……竟是如此?!卑肷?,他低聲說,“倒是把自己和獵物黏在一起了?!?/br> “什么?”李殊檀沒聽清。 “沒什么?!贝拊茥厣?,只搖搖頭,清清淡淡一笑,“請吧,勞煩殿下帶我一程?!?/br> ** 直到送崔云棲回官舍,李殊檀都沒說是什么法子,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確實簡單,也確實有效,一隊人探查,一隊人搜捕,還不到一旬的時間,不知道其中具體是如何打通的關節,但平康坊里的確找出不少沒在教坊掛名的樂伎,其中也有阿朵那樣沒什么才藝,只能賣身的男童。 控制著這些男童的人也找到了,如阿朵所說,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賣身為妓不犯律,強迫別人賣身卻犯律,一輪拷問下來,那婦人就認罪伏法,坦白樓里的俊秀男童都是從牙儈手里買來的。于是順藤摸瓜,順便破獲了干人口買賣這一勾當的牙行,救下來不少人。 至于當日對著崔云棲下狠手的,確實是坊內歌樓私養的打手,抓到以后供認不諱,一并打進京兆府的牢里。 遺憾的是沒能找到阿朵,說是在此之前已被人贖走,買家似乎還有些來頭,不好深挖,只能草草結案。 結局不算完美,但至少證明了和缺月教無關,崔云棲細細看完,倒是松了口氣。他合上卷宗,貼上半掌寬的封條,上邊用朱砂漆著日期:“拿去封存起來?!?/br> 侯在邊上的小書吏立即應聲,麻利地收起卷宗和相關的信箋或是飛頁,順道說:“有位娘子在外邊等您許久了,您見嗎?” “長公主?”崔云棲順勢起身。 “不是?!毙粽f,“是個不認識的娘子,自稱姓梁,說是天德軍里來的?!?/br> “梁?”崔云棲整理袖口的手一頓,過了會兒才點頭,“見?!?/br> 他撫平袖上壓出的褶皺,示意小書吏引路,一路走到待客的偏廳,一跨進門,新漆的門板一瞬間反光,照出他面上恰到好處的笑容。 見他進來,原本還坐著的娘子立即起身,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妾梁貞蓮,見過郎君?!?/br> “原來是梁娘子。不知娘子特意前來,是有什么要事?” “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自作主張而已。郎君見諒?!绷贺懮徠鹕?,給身邊的侍女拋了個眼神,侍女會意,立即將捧在手里的禮盒遞上來。 等領路的小書吏接過,梁貞蓮才繼續往下說,面上含著笑,話卻有些試探的意思,“我聽聞,郎君近來與伽羅走得很近?” “是陛下令娘子前來質詢的?” “不不不,只是問問而已。畢竟……”梁貞蓮連忙否認,看了崔云棲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畢竟我與伽羅認識這么多年,我又比她年長,就當是……長姐的多慮吧?!?/br> “長公主錯愛,不敢妄言。娘子不如親自去問殿下?!钡拊茥唤o面子,“大理寺內多重案,有陰森氣,娘子若是無事……” 在他吐出下半句送客的話之前,梁貞蓮突然上前一步,直挺挺跪下。 崔云棲立即后退半步:“這是什么意思?” “我與伽羅自幼相識,自從父母亡故,我又多受姑父照拂,雖是表親,實際上和親生姊妹也沒什么不同。故而我才前來,伽羅性子剛直,有時無意間要發脾氣,若是郎君無意,趁早和她斷了關系,她不會為難郎君,”梁貞蓮抬頭看著崔云棲,“她也好再挑合心意的夫婿,所幸她少時就與不少人相識,對她有意者眾?!?/br> 崔云棲眼神一動,沉默片刻,推了個太極:“那若是我有意呢?” “若是郎君有意,那正是我今日前來想說的。伽羅先是郡主,再是長公主,自小嬌縱,但不是壞人,只是要人寵著而已。且她命途多舛,曾落入叛軍之手,輾轉許久才脫身,”梁貞蓮說得情真意切,“若是將來成婚,還請郎君多多照顧?!?/br> 言罷,她不再多說,雙手按在膝上,保持著跪姿,向著崔云棲低頭,是個深深的拜禮。 崔云棲也不說話,只看著跪在地上的梁貞蓮,忽然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顯然這不是個聰明人,在長安城里還敢偷偷來尋與長公主關系親近的男子,但這番話有點意思,聽著是長姐的關懷,實則明褒暗貶,還特意點了一嘴叛軍的事,換一個心思重點的,保不準這樁剛剛戳破窗戶紙的事情就黃了。 崔云棲在心里冷笑,故意多拖了會兒,讓梁貞蓮跪足半刻鐘,才彎腰扶她:“多謝告知。我心里有數?!?/br> 他不說這個數到底是什么數,梁貞蓮也不好硬問,只能順勢起身,退開兩步:“對了,我今日是瞞著伽羅前來的,還請郎君不要告訴她。我怕她嫌我多事,沖著我發脾氣,我可應付不來?!?/br> “我明白?!贝拊茥c頭,信口胡說,“其實不必擔憂,殿下也曾同我提到過娘子,想來是姐妹情深,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發怒?!?/br> 梁貞蓮果然上套:“她……提過我什么?” “沒什么,只說娘子曾照拂她,是個好長姐?!贝拊茥f,“也曾提過年紀,說是娘子比她年長些,如今她算是對往后有打算,倒是擔心娘子將來如何?!?/br> “我……” “不必同我多說。外人而已,不應當聽娘子多說這些?!贝拊茥m時打斷她,再次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只是雖有命數,有些事卻握在自己手里,娘子切莫瞻前顧后,待到日后追悔莫及?!?/br> 梁貞蓮呼吸一窒,頓了頓,點頭:“多謝郎君。今日就先告辭了?!?/br> 崔云棲也點頭,示意小書吏送客。梁貞蓮卻不讓送,借口小書吏手里捧著禮盒不方便,帶著侍女款款離去,全程沒回頭看一眼。 小書吏莫名其妙,躑躅半天,只好把禮盒捧到崔云棲面前:“這東西……” “放著吧?!贝拊茥_都不想開,“別傻站著,卷宗送過去了嗎?” 小書吏才想起來手里有卷卷宗,一點頭,拔腿往庫房跑。 四下無人,崔云棲忽然回想起梁貞蓮最后的神情,他垂下眼簾,吐出的四個字猶如譏諷:“自尋死路?!?/br> 作者有話要說: 在鶴羽這里當綠茶白蓮花是沒有出路的,因為他才是全系列第一的綠茶白蓮花(親媽的肯定.jpg 第40章 心思 馬車停在大理寺外, 和正門隔著條街遙遙相望。大理寺司的是刑罰審判,從門口路過都嫌晦氣,因而偌大一條街也沒幾個行人, 只有梁貞蓮帶著侍女從容地過街。 臨到馬車邊上,四面聲音就更小, 今日帶出來的這侍女性子活泛,和梁貞蓮也最親近, 忍不住低聲提醒:“娘子,剛才那郎君,畢竟是殿下喜歡的, 您今日這么去見他, 是不是……” 她瞄了眼梁貞蓮的臉色,猶豫半晌,“不太好”三個字在唇齒間糾糾纏纏, 就是沒能脫出口, 只化作一個往上揚的鼻音。 “有何不可?”梁貞蓮懂她的意思, 卻不看她,只隨手把滑到臉頰上的發絲別回耳后,浮出個意味不明的笑,“我又說了什么?無非是勸他要善待長公主而已?!?/br> 侍女張了張嘴, 想說什么, 終究沒說出口, 只抿抿嘴唇:“娘子,奴婢扶您上去?!?/br> 梁貞蓮順勢伸手,剛讓侍女托上手肘,邊上忽然冒出一聲雜音,聽不真切, 像是男子怒極的呵斥,再接著是另一道聲音,沙啞低沉含混不清。兩個聲音混在一起,說了什么全聽不清,只惹得人聽著心煩。 “……是乞丐呢。纏著路過的一位郎君,難怪那郎君生氣?!笔膛訍旱乜戳艘谎?,轉過頭,“娘子趕緊上車,離那人遠些?!?/br> 梁貞蓮才不會扭頭看,怕臟了眼睛,奈何那被纏上的郎君跑得太快,那乞丐也不會看眼色,乍見郎君跑了,居然直沖著馬車過來。侍女再想出頭也來不及,眼睜睜看見那乞丐撲到梁貞蓮面前,一雙污黑的手幾乎要拍在她裙擺上。 “娘子行行好,給些錢吧,夠買個胡餅就行。一個胡餅……若不是我那大理寺的侄兒不認人,我也不至于此……”那乞丐向著梁貞蓮伸手,指甲縫里全是黑漆漆的污泥,“一個胡餅,一個胡餅……” “放肆!”眼見他越來越過分,侍女急了,“誰許你靠這么近的?我家娘子……” 梁貞蓮卻抬手,示意侍女別動,從腰下摸出幾枚通寶,丟給那乞丐,低聲問他:“你說,大理寺的侄兒?是誰?” “是啊,是啊,大理寺的賢侄,不認人的賢侄!”乞丐匆忙撿起幾枚通寶,小心翼翼地藏進懷里,另一只手還在原地亂摸,摸出的塵土濺在梁貞蓮裙上。 梁貞蓮嫌惡地皺眉,等了會兒,卻不見乞丐接著往下說,只看見他反復摸著地面,像是要再從土里摳出一枚通寶。 她心說晦氣,怕是遇上了個瘋子,正想扭頭,那乞丐又開口了。 “來時撒謊,去時撒謊,只把博陵崔氏當歌樓……哪里都是歌樓,從我手里搶樂伎,如今又不認人!”這回他哼哼唧唧,說的話比之前更顛三倒四,“虧那樂伎叫阿檀,阿檀,合該點在佛前!” 梁貞蓮渾身一凜,緩緩俯身:“你說,你有個侄兒在大理寺,姓崔?他還從你手里搶過一個叫阿檀的樂伎?” “是??!”那乞丐抬頭,一張老態而疲憊的臉,半邊臉從額頭到頸下全是燒傷的痕跡,猙獰得像是壁畫上的惡鬼。他吸吸鼻涕,忽然嘻嘻地笑起來,“好笑,好笑!死在他手上的千千萬,他還改頭換面到大理寺!” 梁貞蓮看著那張丑陋不堪的臉,眉頭緊皺。 半晌,她和身旁的侍女說:“去,買些吃的來。我和……他談談?!?/br> ** “……一早去了東市,再去了大理寺,不知是找誰。再出寺門,遇上個乞丐,梁娘子命侍女去買了吃的給那乞丐,隨后回去了?!贝怪榘严惹皞鱽淼目谛旁颈镜貜褪鼋o李殊檀,一板一眼,“沒了?!?/br> “倒是善心?!崩钍馓匆徊戮椭懒贺懮徣フ业氖钦l,忍不住磨了磨犬齒,笑得頗有幾分譏誚,“非逼我對付她?!?/br> 前半句音量正常,后半句卻低沉,垂珠沒聽清,傻愣愣地問:“殿下說什么?” “沒什么。讓人繼續盯著那邊,有什么出格的事再報過來。過幾日我進宮一趟,去見我嫂嫂,你挑些合適的禮物,先替我準備著?!崩钍馓匆灰唤淮?,待馬車轉了個方向,她撩起車簾朝外一看,忽然抬高聲音,“停車!” 垂珠剛把她交代的事情記下,壓根攔不住李殊檀,只見她掀了車簾跳下馬車,不過小半刻又重新上車,兩套動作都干脆利落,晃得垂珠一愣一愣的。 “……哎呀,殿下!”等馬車重新往前,她才反應過來要替李殊檀打理襦裙,輕輕拍去裙角沾到的灰,“您怎么突然跑下去了?奴婢還以為怎么了呢?!?/br> “我去買這個了?!崩钍馓葱π?,給垂珠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東西,“喏?!?/br> “……啊,蜜餞啊?!贝怪橐谎劬驼J出裹在油紙里的是什么,低聲抱怨,“殿下也真是的,蜜餞果子什么的,府里的小廚房也能做,用的料還放心,做什么買外邊的?” “你不懂,有些東西就是得在外邊買?!崩钍馓从中α艘幌?,正巧車夫勒馬,馬車緩緩停下來,她擺擺手,“我自己下去,不必跟著了?!?/br> 垂珠應聲:“是?!?/br> 李殊檀握著蜜餞,掀開車簾下去,徑直入大理寺的門,一路往崔云棲的書房走。她向來光明正大,和崔云棲來往的次數不少,路上遇見的人都見怪不怪,熱情些的上前見個禮,不想惹麻煩的遠遠避開,倒是一路暢通無阻。 等到小書吏把她請進去,再上道地出去,順手給兩人虛虛地帶上了門,李殊檀才覺得有些尷尬。她確實和崔云棲來往密切,但自從上回在平康坊撞見,說了一番亂七八糟的話,兩人各懷心思,這半個月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回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兀自尷尬了一會兒,李殊檀沒轍,往崔云棲的書桌邊上挪了挪,殷勤地給他磨墨,權當自己是伺候筆墨的侍女。 崔云棲只抬了抬眼簾,很快又垂回去,安然地整理卷宗,連個鼻音都不給她。 一個磨,一個寫,就這么熬到崔云棲合上卷宗。他信手把卷宗整理成一疊,手上調整著順序,開口漫不經心:“殿下何事?” “沒什么事,就是過來看看?!崩钍馓赐O卵心氖?,搭在并攏的膝上,乖得像是剛跟著先生學詩書的小孩。她摸不準崔云棲此時的心境,沒好意思說“因為我想你了啊”之類的話調戲他,斟酌片刻,試探著問,“郎君今日,是不是見了什么人?” “殿下不是正在此處嗎?”崔云棲懂她指的是梁貞蓮,偏偏不給面子。 “……那當然不是指我。我只是聽說,我表姐來拜訪你了?” “是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大理寺畢竟是司刑法的地方,她這么過來,是遇上什么麻煩了?”李殊檀迂回一圈,才問了最想知道的問題,“她,同你說什么了?” 崔云棲整理卷宗的手一頓,片刻后,安然地放回膝上,神色平和,說出的話卻隱約帶著三分戲謔:“說起來,殿下是怎么知道,梁娘子今日來過的?” 李殊檀臉上一僵。 “這個……巧合而已?!碑吘箾]和崔云棲提過兩人間的齟齬,李殊檀被他一句話驚得冷汗都要下來了,迅速賠笑,“不提這個,不說啦。對了,我給郎君帶了蜜餞,郎君嘗嘗?” 她翻出那個小小的油紙包,小心地打開。蜜餞選的果子稀松平常,無非是梅干杏干,巧就巧在全切得細細碎碎,裹在薄而透亮的糖殼里,泛著瑩潤的光,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李殊檀把手里的蜜餞往崔云棲那邊推了推:“郎君?” 崔云棲瞄了一眼,他不愛吃甜的,沒什么興趣地搖搖頭:“不必了。殿下吃吧,我差人上茶?!?/br> “先別!”李殊檀趕緊攔住他,想了想,“這蜜餞真的和尋常的不一樣,我知道郎君不信,才先嘗一個。若吃不出不同,我……” 崔云棲半信半疑地坐回去:“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