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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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將小妹的遺物帶回,臣曾言赴湯蹈火,送茶而已,有何不可?”盧紹進屋,跪坐在桌側,將托盤里的茶和茶點一一取出,全程低眉順眼,睫毛都沒顫一下,就差把“我很規矩”四個字貼臉上。 見他這樣,李殊檀一時竟有些不忍,本想讓他別再惦念著那對青玉,轉念卻問:“既然你說赴湯蹈火,那我問你個問題,你肯不肯老實回答?” “殿下請問?!北R紹立即收手正坐,依舊微微低著頭。 “我問你,”李殊檀點點桌面,“你知道這桌子的主人,今日告假,是去哪兒了嗎?” 盧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遲疑半晌,只低聲說:“殿下還是不問為好?!?/br> “怎么,不能說?”本來不是非要知道,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李殊檀反而格外有興趣,故意逗他,“方才還說赴湯蹈火,一個問題而已,就答不出來了嗎?” “不!臣、臣……”盧紹被她這句話驚得語無倫次,胡亂地吐了幾個音節,臉上漲紅,支支吾吾一陣,自暴自棄,“時息……去平康坊了?!?/br> 李殊檀皺了皺眉。 “不……也不是殿下想的那樣!時息端重自持,并非尋歡作樂之人,只是查案所需,不得不親自前去?!北R紹瞄見李殊檀的表情,暗道不妙,趕緊替崔云棲解釋,“殿下請勿亂想?!?/br> 李殊檀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起身:“那便請郎君告訴我,他去的是哪個酒肆,我好去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背著我做什么壞事?!?/br> 盧紹頭上頓時滲出汗來,但他不好拒絕,支支吾吾:“想來……是鵲橋仙?!?/br> ** 平康坊。 鵲橋仙聽著不是什么正經名字,酒肆倒是個正經酒肆,樓內不養舞伎樂伎,都是從外邊請來的。若是酒客想聽曲子,得自己付錢,再由跑腿的伙計去坊內請,要是指定要哪位,還需另加錢。 論酒肆里的伙計,卻又不太正經,李殊檀只用一小把碎銀,就問到了崔云棲所在的雅間?;镉嬤€殷勤地將她定下雅間開在隔壁,隔著一頁垂落的竹簾,隱隱約約能窺見隔壁對坐的人影,聽到些許交談的聲音。 李殊檀盯著竹簾看了一會兒,低聲問:“你們樓里的雅間,就這么隨便,能讓人聽見隔壁的聲音?”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畢竟咱們在平康坊,總有些私底下的事情,”伙計嘿嘿一笑,“有些癖好古怪的客人,就喜歡被人聽見,或者就喜歡聽著別人嘛!” “……” 李殊檀嘆為觀止:“你們還挺會玩啊?!?/br> “謬贊,謬贊?!被镉嬘趾俸僖恍?。 “行了,下去吧。別讓人吵我?!崩钍馓从滞掷锓帕艘幻端殂y,“此外,今日我來過這里,萬望別讓他人知道?!?/br> “放心,都懂的。屋里的點心和茶水都是新上的,娘子請便?!被镉嬛灰詾槔钍馓词莵碜ian的,收了真金白銀,哪兒還會往外多說,再交代幾句,就下樓了。 伙計一走,雅間內頓時安靜下來,隔壁的聲音也漸漸清晰,隔著簾子傳過來,能分辨出的字句多了幾個,勉強串成可解的字句。 可惜和崔云棲會面的顯然是個紈绔子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酒氣,尾音拖得長長的,前邊幾句都含混不清,到最后一句才真切些,大概是先叫了個樂伎:“……去,給郎君敬酒!” 那樂伎領命,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后,女子的嗓音響起,清越如同黃鸝:“郎君請?!?/br> “多謝?!贝拊茥穆曇魠s顯得寡淡,仿佛仍在大理寺中,開口說的話也冷淡得如同大理寺那身灰底的官服,“請離我遠些?!?/br> 一句話乍入耳,李殊檀想象一下樂伎的表情,沒忍住,趴在桌邊,攥著桌角,笑得肩膀發顫,強忍著把笑聲吞回去。 她知道樂伎身不由己,不過是討口飯吃,但那紈绔子弟打錯了算盤,這一杯酒敬到崔云棲那里,實在是錯得不能再錯。 時人重妻輕妾,妾如同玩物,愛妾換寶馬還能傳為美談,李殊檀曾給崔云棲做了五年妾,他卻從未越矩,歇在她房里都是睡在另設的榻上,可見是多守禮自持的人。 李殊檀并不覺得自己失寵或是丟人,畢竟她那張臉上橫布著疤痕,自己乍看見鏡子都能被嚇一跳,但府上來往的人眾多,從世家貴女到端茶送水的侍女,對著崔云棲示好的人不計其數,卻從不見他另納妾娶妻,連收人進房都沒有。 離她最近的一次,是她屋里伺候的侍女自恃美貌,動了活泛的心思。李殊檀沒那個爭寵的心,也覺得崔云棲好歹二十多歲,這么不上不下地吊著也不是回事,就放任那侍女借著送茶的機會往崔云棲身上貼。 之后就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崔云棲發怒,同樣隔著一頁垂落的竹簾,李殊檀清晰地聽見年輕郎君的聲音,低沉得仿佛壓著怒火,又仿佛咬牙切齒:“我是命你伺候夫人,不是命你有什么別的心思?!?/br> 再之后,有舉止規矩的侍女借口賞花吃糕之類的事,請她先行回避。李殊檀點頭,跟著出門,隱隱聽見屋內侍女哀哭求饒的聲音。 她不打算插手,安然地避到涼亭,借著湖上吹來的涼風,吃糕喝茶,吃得不亦樂乎滿面春風,等來的崔云棲卻眉眼肅穆,面色都隱隱發白。 他看看桌上差不多空了的杯盤,再看看李殊檀的臉,忽然笑笑,眉眼間流出些許她暫時捉摸不清的東西:“你都知道?” 那時李殊檀對崔云棲的心思一無所知,自然點頭,甚至還給那侍女求了個情,現在回頭想想,才明白崔云棲那時流露出的是近乎蒼涼的隱痛,才知道她那會兒說的話何其絕情而傷人。 這天下有哪個人能放任掛在心尖的人對自己愛答不理,卻把旁人往懷里推呢。 想到這里,李殊檀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凝住,最終在眉心皺成一團,肩膀也漸漸穩下來,半貼在冰涼的桌面上,凍得她心頭發冷。一陣陣的憂思同時涌起,她回味著記憶里崔云棲的神情,連隔壁再說了什么都沒聽見。 直到竹簾忽然被掀起一角,后邊露出一張漂亮的臉,恍惚間云破月來。 崔云棲單手撩著簾子,仍是先前那種清清淡淡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怎么聽怎么戲謔:“殿下,可聽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場抓獲.jpg感謝在20200515 19:57:01~20200516 12:05: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行之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沙瀾之岸、41535972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好醬醬子 5瓶;芙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妖姬 李殊檀一個激靈, 猛地坐起來,雙手撐在身側,幾乎是跌在桌邊。她滿臉驚慌:“你……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崔云棲無奈地輕輕搖頭, 抬手在耳廓處點了一下:“殿下方才說話,我聽見了?!?/br> “那……那你耳朵還挺好的?!崩钍馓粗荒軕c幸剛才同那伙計說話, 沒說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詞,她緩了緩, 起身走到竹簾附近,“那個……走了?” “走了?!贝拊茥珪?,“話不投機, 自然該走?!?/br> 李殊檀順勢往他背后一瞄, 果然是空空如也,半滿的酒杯還在桌上,先前縱飲的人卻不知所蹤。兩間緊連的雅間只有他們兩人, 隔著薄薄一頁竹簾, 竹簾的一角還在崔云棲手中, 由他的手腕撐著,宛如憑欄相見。 一個念頭突然跳出來,李殊檀有些猶豫,轉念想到那枚寫了小詩的紅葉, 又定下心神:“那, 我們要這么說話嗎?” “殿下想如何?” 李殊檀朝著崔云棲伸手:“抱我過去?!?/br> 崔云棲一愣, 眉頭皺了一瞬,又恢復尋常:“殿下覺得合適嗎?” “你不敢?”李殊檀故意激他。 崔云棲不作答,只沉默地看著李殊檀,神色平靜,眼瞳里完整地倒映出眼前的女孩, 看得李殊檀心里打鼓,伸出的手有些不穩,差點把退縮的話說出口。 因那一片傳情的紅葉,她的確存了調戲他的心,但她忘了這一世和崔云棲相識不過一個月,這么說話確實有些莽撞。何況他又是那種自持的性子,就算真是心意相通,也不能在平康坊的酒肆里如此亂來。 “……算了?!毕氲竭@里,李殊檀選擇放棄,手臂往回收了一寸,“我開玩笑……” 崔云棲卻只一聲嘆息,向著她伸手。他騰不出手,原本被撩起的竹簾立即松松垮垮地垂落,那一瞬仿佛無限延長,李殊檀聽見竹簾落下的聲音,看見疏落的竹片一寸寸遮掩那張漂亮的臉。 一雙手扶在她腰間,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雅間之間用的隔斷主要是竹簾,下邊的橫欄只到李殊檀腰下,乍被抱起,她本能地環住崔云棲的脖子,向他傾身,配合地抬腿,整個人輕輕松松地被抱往另一間。 竹簾將要擦到眼角時,李殊檀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到了崔云棲所在的雅間。而崔云棲依舊抱著她,分明是環抱幼童的姿勢,她卻感覺到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恨不得緊緊黏在他身上,汲取他的體溫。 “好了?!蹦魏未拊茥唤怙L情,居然想收手。 李殊檀怎么可能放過他,任他收手,但自己的手臂仍緊緊環在他頸后,和他胸口緊貼,甚至還踮起腳,在他嘴角輕輕一啄。 一瞬貼合,崔云棲霎時渾身僵硬:“……殿下!” “怎么?不可以嗎?”李殊檀貼上另一側,這回比剛才還過分,不僅啄在嘴角,吻上去的一瞬還故意用舌尖舔了舔。她笑嘻嘻的,“你既派人給我送了那片葉子,還與我在此處獨處,你若說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我該不該覺得你是欲迎還拒?” 崔云棲一時都不知道該說這女孩是胡作非為慣了,還是壓根沒把他當個危險的男人,居然敢在平康坊的酒肆里這么撩撥他。幸好他還記得當時那封嘲諷至極的血書,記得在此之前她病得昏昏沉沉,也是這樣亂來,再多亂七八糟的心思也能勉強壓下去。 “殿下自重?!彼麆e過頭,閉上眼睛,冷冷地說。 可惜這個冷也只是他自認為的,他又不是木頭,讓個孽緣未斷的妙齡女孩掛在身上,再想自控,呼吸也有點亂,出口的聲音不復往常的清朗,低沉而略略沙啞,仿佛剛干了什么見不得的事。 李殊檀聽著就覺得好笑,有一下沒一下地吻過他臉上越蔓越多的紅暈,從唇角到眼尾,她的聲音同樣低啞,沉得如同誘人入深潭的女妖:“你若真要我自重,怎么不把我推開?” 崔云棲的呼吸更亂,肩膀往下難免有些僵硬,人一動不動。 “還說不是欲迎還拒?!崩钍馓锤鼇韯?,不僅吻得不老實,環在崔云棲頸后的手也不老實,仿著曾經看過的艷情傳奇,指腹有意無意地按揉過露在外邊的后頸,麻麻癢癢地蹭過去。 她貼到崔云棲耳邊,說話時嘴唇一張一合,幾乎要抿住通紅的耳廓,“你若真問心無愧,怎么不敢睜眼看我?” 到此為止,再多的她也不會了,李殊檀自認這一套妙哉,能和書上的絕代妖姬拼上一拼,對付崔云棲這種向來不親近女子的郎君手到擒來。她放過紅得如同滴血的耳朵,笑瞇瞇地等著崔云棲求饒。 然而事與愿違,崔云棲不僅沒求饒,沉默片刻,緊繃的身子驟然放松下來,開口時語氣平靜:“殿下可知,這一片的雅間都只用竹簾分割,殿下剛才說的話,若是隔壁有個耳力好的,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軍反將得好,李殊檀被他嚇得猛地往后一彈,滿臉通紅,手足無措一陣,梗著脖子:“聽見便聽見,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直,那又如何?” 崔云棲心里笑她屬實膽小,沒影兒的事都能嚇得她該自稱壯膽,他忍住捏捏那張臉的沖動,安然地問:“桌上的點心都沒吃完,殿下要不要嘗幾個?” “不了?!崩钍馓礇]興趣,又問,“說起來,先前同你喝酒的那個,是誰?” “褚家的郎君,行二?!贝拊茥鐚嵪喔?,“紈绔子弟而已,殿下不必在意?!?/br> “他請你喝酒,是想干什么?”李殊檀冷靜下來,覺得事態不太對,“該不會,與大理寺的事相關?” “是?!贝拊茥c頭,“有個公案經由我手,與他相關。褚二行事浪蕩,于親友卻有義氣,特地來我這里求情,順便疏通疏通大理寺的人脈?!?/br> “你能來赴約,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算。其實與他關系也遠,只是他認識的那位友人的夫人的娘家遠親,受人蠱惑,信了缺月教?!?/br> “缺月教?” “南詔來的邪教?!贝拊茥幌攵嗵?,重新繞回手上的案子,“那遠親也沒做什么,但平亂沒多久,恐生事端,京兆府直接給抓起來了。到我手里,疊了前朝缺月教犯的案,就算作重案?!?/br> 李殊檀本來還想問,見他回避的樣子,想到他阿娘畢竟是南詔苗女,也就不再問,只說:“那祝郎君好運,早日破獲案件?!?/br> “借殿下吉言?!贝拊茥π?,看看外邊漸漸西斜的日頭,“不早了。畢竟是平康坊,殿下還是早點回去為好。我送殿下?” “不用。馬車就停在外邊呢?!崩钍馓磽u頭,“郎君若是想,送我下樓就好?!?/br> 崔云棲欣然應允。 于是兩人從雅間下樓,穿過酒肆的大廳,崔云棲送李殊檀上馬車,不輕不重地在她肘上托了一把,等她穩穩上車,才說:“殿下請回,往后可別隨處亂跑?!?/br> “追著你來,就不算亂跑?!崩钍馓闯盟€沒收手,在他掌心里勾了一下,回身鉆進車內。 車簾倏忽落下,車夫扯動韁繩,馬嘶聲里車輪滾動起來,李殊檀卻突然撩起車簾,對著仍站在酒肆門口崔云棲露出個笑,說出的話又稀松平常,“郎君,來日再會?!?/br> “再會?!贝拊茥残π?。 車簾再度打落,馬頭掉轉,往坊門去了。 崔云棲目送馬車遠去,面上的笑漸漸淡去。 他站了一會兒,邊上終于湊過來一個頭,正是之前給李殊檀引路的那個伙計:“郎君,再坐會兒?有新人來呢,您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