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雁北_分節閱讀_8
溫珩聽罷沉聲:“的確,此事之后,石將軍和仇侍郎必然不可能再支持長兄?!?/br> “但是殿下在今日,卻表現得既有仁厚之心,又有機敏之智?!?/br> “那……你的意思是?”溫珩好像突然明白歸雁徊想要說什么了,但是這個真相太過駭人,溫珩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圣上想傳位于殿下?!睔w雁徊薄唇微動,說出了那個令溫珩畏懼的事實?!盎蛘哒f,圣上希望石卓和仇貞良可以支持殿下,這樣兩方斗爭,抉擇的權力就還握在圣上手里?!?/br> 歸雁徊敲了敲煙斗,繼續道:“圣上想到,元將軍、元皇后必然會支持簡王,而殿下卻仍未有人支持,石將軍和仇侍郎各個都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不給他們點希望,他們怎么可能會支持殿下呢?”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殿下的想法,看殿下愿意不愿意?!睔w雁徊轉過頭來對溫珩說。 “我……我……”溫珩猶豫了很久,可那句“不行”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殿下無妨,還有很久?!币姕冂襁@樣,歸雁徊沒有再催,他安穩道:“在殿下可披堅執銳之前,臣都愿意在你左右?!?/br> 養心殿內,景承帝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根快要燒完的殘燭。 向傾陽想要來換上新燭,卻被景承皇帝攔下了。 晚風吹來,燭影搖晃,火光仿佛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隨著這即將熄滅的火光進來的,是景承皇帝今夜最后一位客人。 顧鉞初宴會歸家后,又連夜折返,衣外已沾了一層露水。 景承帝靠在榻上,今晚的家宴似乎已經耗盡了帝王最后一點氣力,如今就連支撐著自己在外臣面前坐起來,他都已經做不到了。 “圣上?!笨吹骄俺谢实鄣臉幼?,顧鉞初不禁悲從中來,他伏**,等待著皇帝最后的宣判。 聽到顧鉞初的聲音,景承帝轉轉眼睛,盯著這個當初擁立自己登上皇位的將軍,七年來,他無數次的回想起七年前顧鉞初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那個人用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綁架他,逼他背叛了他的兄長,遠棄了自己的侄兒,逼他夙興夜寐為九州cao勞,逼他無數個日夜為明槍暗箭擔驚受怕。如今自己已經成了這番摸樣,卻發現,七年間,顧鉞初居然是連華發也未生一根。 苦澀的嫉妒在景承帝的嘴中化開,他揮揮手,向傾陽拿來一盅溫酒,到顧鉞初面前,不喜不悲地道:“顧將軍,喝了吧?!?/br> 顧鉞初心中一動,他太過清楚,如今的他權傾朝野,景承帝對他早有忌憚,若是幼主即位,難免他做那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 可在此時,顧鉞初卻從未想過自己的妻兒老母,在他的腦中,只有一件事,主君之命,當盡恪之。 念罷,顧鉞初將酒一口喝下,伏跪地上,道:“圣上不必擔心,臣愿身死以解君憂?!?/br> 聽完顧鉞初的話,景承皇帝的眼中蒙上了層意義不明的色彩,他看了眼向傾陽,向傾陽立刻會意跪下。 “傾陽啊,”景承帝緩緩開口:“朕離開后,不要發喪?!?/br> 向傾陽一聽立刻要回,但景承帝拖著殘破的病體搖了搖頭,“聽朕說完,等祈王到了殿內,你再將朕的秘旨拿出來,再行發喪?!?/br> “陛下!”顧鉞初越聽越覺得今晚的事不太對。 看顧鉞初這樣子,景承帝笑了笑,“將軍以為朕給你喝的什么?那不過是杯暖身的溫酒,朕想帶走你,也要看這天下許不許啊?!?/br> “陛下……”顧鉞初忽然明白了什么,剛剛那并不是賜死的毒酒,而是景承皇帝的試探!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景承帝從來都是最宅心仁厚之人,就算是出言頂撞他不行孝悌的臣子,他也只是讓其左遷,從未因言殺過一人,景承帝今夜叫他來,目的并不是斬草除根,而是要……托孤啊…… “珩兒那孩子,仁厚,最重要的,是懂得分寸。若顧卿加以輔佐,定可以成為賢明之主?!?/br> “只是朝中風云難料,穩定朝局,還要仰賴顧卿,這病來得太急,朕實在時日無多,否則,也不至于將這爛攤子扔給你?!本俺械鄣?。 “陛下!”顧鉞初想到景承帝對自己的信任,想到自己的妄測,愧疚非常,又難過不已,權傾朝野的樞密使,竟然已經紅了眼眶。他將那圣旨捧在手上,伏地深深地叩了一頭。 “傾陽也不需擔心,珩兒會待你好的?!本俺谢实坜D而對向傾陽道。 向傾陽一聽再也忍不住,他嗚嗚地哭了起來,只道:“奴才要守著陛下啊,陛下……” “無妨?!本俺械壅f到這,忽然笑了,“朕有朕的袆兒,”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長命鎖,長久的端詳著,向傾陽認得,那屬于早亡的太子。 “袆兒,袆兒……”景承帝笑著念叨:“不怕,爹爹快來了?!?/br> 搖晃的燭影下,景承帝的背影映在刻著帝國疆域的屏風上,顯得如此渺小而孤獨。 第5章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