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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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之外就是理工大的校門。 他不言不語地坐了一會兒,在司機再次發問時,他才說:“走吧?!?/br> “還是機場吧?”司機問。 “嗯?!?/br> 他在雪中登上了前往柬埔寨的飛機,這一天,他不知道她出門時是什么發型,換了哪件衣服。 他們都沒看上彼此最后一眼。 他母親早年被公司派去柬埔寨做項目,后來辭職開始經商,留在當地開了一家小旅館。 他下午抵達,給置頂的聊天框留了條微信:“我到柬埔寨了?!?/br> 他住在旅館二樓,房間一早已經收拾好,他母親忙里忙外給他準備晚飯,他吃不慣柬埔寨的食物,母親給他做中餐。 他換好衣服下樓,母親一邊燉湯一邊說:“那邊有水果,你自己弄來吃?!?/br> “水呢?”他問。 “水壺里?!蹦赣H說,“別老喝冰水,喝熱水?!?/br> 他從冰箱里拿出一壺冰水,自顧自地倒了一杯。 母親說:“你在這里多住幾天,等開學前兩天再走?!?/br> “嗯?!彼戎畱艘宦?。 母親又道:“對了,你今年就畢業了,工作要什么時候找啊?!?/br> 他把水杯擱桌上,沉默片刻道:“再看?!?/br> “可不能慢吞吞的,到時候好工作都被人搶了?!蹦赣H說,“要實在沒合適的,就去你爸公司里先干著,你爸那邊規模小了點,我建議你還是要找大公司,那才有發展?!?/br> 他沒搭腔,隨手翻了翻塑料袋,拿出一顆山竹,一把捏開。 接下來幾天,他住在柬埔寨,每天忙著寫論文。三餐和母親一起吃,通常是母親一個勁地在說,他眼也不抬地吃自己的。 等到最后一天,他要返回英國,母親拿著一把美金給他,讓他當零花。 他沒要:“我夠?!?/br> “知道你爸少不了你的,但這是給你當零花錢的?!蹦赣H硬往他包里塞,“在外面一定要大方,該花就花,該請客就請客,這樣才能結交人脈?!?/br> 他把現金全揀出,塞回母親手里:“我說了夠,你留著自己開銷?!闭f完一把拉上包拉鏈。 母親念了他一句,然后道:“那我下去找個車,陪你一起去機場,你再檢查檢查有沒有落下的?!?/br> 他東西本來就不多,只有一只行李箱和一只手提包,東西全都收好,他正走出房門,突然聽見樓下傳來喧囂嘶罵和摔打聲。 他把東西一撂沖下樓,底樓眨眼間已經一片狼藉,幾個柬埔寨男人在砸家具,母親正和其中一人爭搶那一把美金,對方抓住他母親的頭發,眼看就要揮拳頭。 他聽母親提及過和當地人的商業糾紛,母親口口聲聲說已經解決了,如今這場已經解決的糾紛在他面前演變成了暴力。 他隨手抓起一張凳子,狠朝那人砸去,木凳碎裂,對方痛得尖叫,隨即火冒三丈地沖向他。 其余四人一哄而上。 高中畢業后他再沒和人動過拳頭,但打架的記憶還在。 他塊頭比這幾個柬埔寨人都大,每一拳都沒留情,痛呼聲此起彼伏。 但架不住對方人多。 他青筋暴起,連續放倒兩人,也被人打中了頭和背,他朝他母親吼:“報警啊,跑!” 他母親著急他,這才大哭著逃出門求救。 兩人轉身去抓他母親,他一腳踹過去,正要踹下一腳,另一邊的人抄起一根棍子,猛捶向他的腿。 仿佛聽見一聲碎響,他目眥欲裂,狠狠砸出一拳。 警察趕到后他立刻被送醫。 他咬著牙,疼得汗流浹背。身上大大小小傷痕太多,腿傷最為嚴重,醫生檢查拍片后確診他右髕骨粉碎性骨折,碎塊太多,傷情過重,需要進行手術處理。 母親哭嚎不止,他用英語問醫生:“會殘嗎?” 醫生回答:“要看你術后情況,一般髕骨骨折,后期康復訓練得當,基本能恢復行走能力?!?/br> 他沒能被立刻安排手術,疼得無法忍受,他讓醫生給他打一劑止痛針。 稍緩后他讓母親回去:“你呆這里也沒用,回去把旅館收拾一下?!?/br> “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里?!蹦赣H含著淚,內疚道,“都是我害得你,你要是早點上飛機不就沒事了?!?/br> 他動不了腿,撐著手臂往床頭靠了靠,吃力道:“行了,這次能把事徹底解決了就好,你回去先處理一下,我自己可以?!?/br> 母親走后,他才發現自己手機沒在身上。這一晚他獨自睡在醫院,止痛針的效力過去后,他再難闔眼。 手術排期在三天后,他這兩天只能先忍。第二天母親收拾了幾件行李來醫院,他問:“我手機呢?” “哎呀,我出門的時候還讓自己記著記著,結果還是忘了?!蹦赣H道,“明天我再給你拿來,學校那邊我讓你爸幫你去請假?!?/br> 又憂心忡忡,“你這學期可怎么辦?!?/br> 他閉上眼,汗從額角流下,他忍著沒吭腔,但到了晚上實在沒法睡覺,他又讓護士給他打了一劑止痛針。 就這樣熬過第二晚。 清早,母親給他送吃的,把他的手機也帶來了,手機早已經自動關機,他擱邊上充電,吃完早飯后又接受了一通檢查,檢查完,手機已經能開機。 十幾條未讀微信,他先看置頂的這條,發送時間正好是他入院那天。 一句話沒等讀完,他立刻退出界面,撥通那邊的電話。 響了很久,遲遲沒人接,他掛掉重新撥,第二次仍響了很久,但最后總算接通。 他聽到一聲“喂”,他叫她的名字。 他聽見她崩潰地慟哭:“我耳朵聽不見了,我聽不見了,我不能唱歌了,我想見你,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孟冬——” 他從沒見她這樣哭過,不止是傷心,更多的是恐懼和茫然。 “你回來……”她似乎只記得說這么一句話。 他躺在醫院病床上,四周全是消毒水味,他滿身傷痕累累,右腿無法動彈,他忍著劇痛承諾:“好,你等我,你等著我?!?/br> 次日,入院第四天,他接受了髕骨手術。 下半身麻醉,手術時間三個多小時,骨頭用鋼針和鋼絲進行了內固定。下午麻藥退去后,他腰部往下全都使不上力。 當晚仍然疼,他忍著沒打止痛針,熬過一晚,第二天醫生進他病房,讓他嘗試直抬腿。 起初他完全無法使力,醫生耐性地說:“你慢慢來?!?/br> 醫生托高他的右腿:“我現在放手,你自己用力穩住?!?/br> 他已經出汗,擰著眉,捏緊拳頭,醫生手一放開,他的腿立刻回落。 他疼得變色,緩過勁后說:“我再試試?!?/br> 第二次仍然不成功。 他嘗試第三次抬腿,背后床單已經濕透,醫生喊停。 母親拿毛巾給他擦汗說:“不抬了不抬了,我們不抬了?!?/br> 他平復了一下呼吸,問醫生:“我明天能不能出院?” 醫生像聽天方夜譚:“明天?明天你怎么出院?” 母親說:“你出院干什么?” 他道:“我要回中國一趟,能不能坐輪椅出院?” 醫生立刻否定:“不行,明天決定不行,你現在直腿都做不到,之后還要做曲腿練習。正常情況下,你至少一個月不能下床?!?/br> 他聽后沒有言語。 術后第二天,他再次嘗試直抬腿,以失敗告終。 第三天,他再次失敗。 第四天夜里,他發起高燒,進行了各種降溫處理,清早退燒,到了第六天,他夜里再次發燒,三小時后退燒。 術后第七天,他在醫生的幫助下終于能進行直抬腿,他再次向醫生要求:“我要出院?!?/br> 母親立刻反對:“不行!” 他對醫生道:“請給我安排輪椅,后續我自己負責?!?/br> “你負責什么?你要負責什么?你怎么負責?!”母親怒斥,“你現在給我發什么瘋!” 他說:“我要回中國?!?/br> 母親喊:“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渾身是汗,抬腿幾乎耗盡他全部力氣,他閉上眼,沒再說話。 夜里他跟她打電話,她的情緒似乎穩定不少。 他說:“我還要晚幾天才能回?!?/br> “……為什么?”她問。 “我受了傷?!?/br> “……受了什么傷?” “膝蓋粉碎性骨折?!彼?。 他不想告訴她這事,不想讓她擔心牽掛,但如今不得不告訴她。 她不懂這個,問:“是很嚴重的傷嗎?能好嗎?” 他直躺在病床上,無法側身,月光照在他右腿,他最后只是說:“我會盡快回來?!?/br> 術后第八天,他要求進行曲腿練習,醫生否定:“不行?!?/br> 他說:“隔壁病房的人術后一周就已經開始練習曲腿?!?/br> “情況不一樣,你比他的情況更加嚴重?!贬t生警告他,“你不要逞強,逞強的后果是這條腿很可能會殘疾?!?/br> 他只能繼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