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念
顧潯繡了一夜荷包,穿針引線簡直為難直男!手指快扎成篩子了,他忽然想起白天見司年這樣,簡直像個小媳婦兒。 他覺得自己有點傻逼,盯了四不像的荷包一眼,沒耐心丟到一邊,眼睛望著門外,不知不覺趴著睡著了。 第二日在身上看見一件薄裘,跑去隔壁,又沒見著人。 西辭是真忙。顧潯好幾天沒見著人,整個人像朵蔫了的花兒, 今天不一樣,門外異常吵,顧潯抓抓頭發,隨意用發帶挽起,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推開門,樹上的鳥雀還來不及嘰嘰喳喳,就聽門口周煥野虔誠說話,“潯哥,吃桃花酥?!?/br> “……靠?!鳖櫇√殊斓乃?,差點沒被眼前陣仗嚇到,他揉揉手腕,看到是桃花酥,拿了起來,“我就說昨晚去廚房怎么沒找到,原來全被你們幾個拿了?” “潯哥想吃個桃花酥,哪兒用得著自己動手?”周煥野笑嘻嘻的,頗有幾分憨態可掬,“吩咐哥兒幾個就行?!?/br> 顧潯顛著桃花酥笑笑,“大清早來北樓就為了送早點?” “那個……”周煥野醞釀一下,拐了身后小跟班一肘子,小跟班支支吾吾開口,“潯……潯哥,散學后我們打算去……去后山?!?/br> “不做壞事兒?!敝軣ㄒ懊忧坏?,“真就去看看,聽說野鳳凰下蛋了,哥兒幾個覺得稀奇——” “去吧?!鳖櫇o所謂抬抬眼,“去做點壞事兒?!?/br> “……”周煥野都快忘了,顧潯這好皮囊掩著的骨子里,可比他們還野。 * 毫無意外,顧潯又遲到了。 更毫無意外,周煥野連帶著落梵山三十來個弟子,全跟在顧潯身后遲到了。 顧潯本來想裝沒事人又退出去,大不了又翹一節課,總比把老先生氣死強。 但……看到老先生正在訓斥司年,他就來了興致,抱著手靠門邊看熱鬧。 周煥野一眾保持隊形,頗有陣勢站他身后。 “你你你……”老先生看著司年交上來的竹簡,透過琉璃鏡抬抬眼,“‘書山有路勤為徑’下一句為何?你且再道一遍?” “學海無涯……”司年撓撓后腦勺,不解質疑道,“不是‘學海無涯回頭是岸’嗎??” “……”周煥野們沒憋住,笑出了聲。 老先生前口氣才咽下去,就聽見嬉笑聲,透過琉璃鏡抬眼看向門外,結果來了個更糟心的。他方才大病初愈,這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老先生長嘆一口氣,打量了兩眼顧潯,又打量了兩眼司年,搖了搖頭,痛心疾首,“司年仙師吶,我也不是有意罰你,你雖為鴻羽仙君弟子,但筆上功夫實在差強人意。你也知道,若今年再拿不到‘成業書’,你就真——” “弟子知道……”老先生說的話實在殺面子,司年嘟囔著堵了。 “罷了罷了?!崩舷壬鷵u搖頭,“把口水擦擦,出去站著!” 司年倒落得個自在,隨意揣了本書裝模作樣出去了。 他是真習不來書,為了這“成業書”,他已經在這學堂呆了一百多年了……看來,他今年的“成業書”又懸了。 司年垂著頭,喪氣往后走。 路過門口時肩膀忽然一受力。一只胳膊就搭了上來。 “先生好?!鳖櫇〈钪灸甑募?,對先生微微一躬身,朗聲道,“我遲到,我也去?!?/br> “……!”老先生差點氣死,若不是為了他一貫沉穩的形象,手上的戒尺可能已經砸顧潯頭上了。他長緩一口氣,閉眼良久才睜開,“罷了罷了。孺子不可教也!” 白玉長廊和教室走廊可不一樣,寬敞、明亮還有鳥語花香。隔顧潯眼里,就像站著賞景一樣。 顧潯曲一條腿靠著墻邊,看著垂頭喪氣的司年,笑著打趣,“敢情你是個學渣???” 司年站得筆直,兩手垂正,說話都不帶張嘴的,“你還不快站好!” 顧潯不為所動,吊兒郎當。 司年沒招,怕再被連累,微微開口小聲說,“小心楚先生告訴師祖……” 顧潯不自在咳兩聲,果真站正了些,“你師祖會來學堂?” “師祖那么忙,哪有時間來學堂?”司年擰著眉道,回完話便把嘴抿成一條線,打死不說了。 “不來???”顧潯自顧自悵惘,倒頭靠著墻,閉上眼睛養神,緩聲開口,“你說你師父不會不走了吧?” “我怎么知道?”司年被顧潯這么一打岔,又記不得“學海無涯”后邊是什么了,打開手上的書一看,書拿倒了不說,本來打算背書的,拿成了一本學堂里亂傳的凡間話本《鳳求凰》。 “朋友,你真不這塊料兒,回頭是岸吧?!鳖櫇∮喙鈷叩剿灸?,恥笑一聲后又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你師祖要是被你那長翅膀的師父拐跑了,可怎么辦吶?”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司年把書藏懷里,瞪了他一眼,只道,“太陰擂將近,師父就回來幫忙幾日。過幾日便是川澤仙君歷劫,師祖和師父應該都會去碧??纯?,說不定師父以后就留碧海了?!?/br> “川澤仙君?”顧潯問,“又是他弟子?” “川澤仙君可是師父的大弟子?!彼灸旰餮氖种?,“千年前就收的了?!?/br> “那他是不是知道很多關于你師祖的事兒?” “那是當然了?!彼灸瓴唤饪粗櫇?,“你又打什么小算盤了?” 他這幾天為什么老問師祖和師父?問師祖他能理解,畢竟他想認師祖做義父??衫蠁枎煾?,還關心師父的老相好…… 司年看著顧潯那動歪腦筋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詫異盯著顧潯看了半天,“你……你不會思慕的就是……他吧?” 思慕師父這種話,司年說不出口,只用他來指代。 顧潯也不藏著,“很明顯?” “還不明顯嗎?”司年差點驚掉下巴,沒想到真讓他猜著了,這家伙竟然覬覦自己的師父!怪不得整天圍著師祖繞,莫不是想先攻克長輩?! 還有……那日從中州一回來,師父和顧潯同時消失了好長時間……回來以后師父看顧潯的眼神就不太對,還叫他們提防著他一點。 果然,這小子定是情急之下胡言亂語了什么! 這事兒細思極恐,司年好心提醒,“他比你大許多誒!而且特別嚴厲……” “年齡不是問題?!鳖櫇√粞劭此灸?,“多提供點情報,等我攻克了他,你是幫兇……啊不,你就是紅娘,在清陵地位不得直線上升?” 司年覺得有點道理。 “再者你想?!鳖櫇⊙普T,“我若求他放你個水,讓你領了成業書——” “北樓兄!有道理!”一提成業書,司年眼睛會冒光,忙抓著顧潯胳膊肘,言辭懇切,“若我真幫你做了這罔顧人倫之事,你一定得幫我搞定成業書?!?/br> 這家伙也太好騙了吧?顧潯回了個假笑,“那是自然?!?/br> 有些人吶,除了學習,干啥都天賦異稟。司年忙掏出懷里拿錯的書,認真翻開扉頁,湊到顧潯面前,仔細講解,“北樓兄你看,這是凡間頂級的姻緣冊,講的就是如何把瓜強扭,然后變甜……” 顧潯眼皮跳跳,有些東西,真是古已有之。 “你得認真聽??!”司年拐了拐顧潯,靈光一閃,狐疑看了顧潯一眼,“你有經驗沒?” 顧潯抱著手偏偏頭,目光落書上,道,“初戀?!?/br> “沒想到你竟然那么純情!”司年驚呼一聲,見顧潯臉色沉了沉,立馬說正事,“那更得聽了?!?/br> 繡荷包…… 送花…… 顧潯算是明白司年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是哪兒學來的了。 顧潯又垂眼看了兩行,道,“我追男人,這書不專業?!?/br> “……”司年蹙眉想了想,的確,他師父又不像大師兄,川澤仙君那么多年沒搞定,顧潯……難。 他稍加思索后,鄭重道,“要不我們重新做一本兒?” “嗯?”顧潯看他一眼。 “書啊。沒書怎么攻克?”司年合上書,點點封面,說得煞有其事,“我們做一本《凰求凰》吧!” “……”顧潯總覺得哪兒不對,挑挑眉,“小凰書?” “可以這么簡稱?!彼灸赀€沒來得及展開細節,手中書忽然被誰一抽,他嚇得抬起頭,魂兒沒了一半,“師……師父?!?/br> 果然身后不能語人是非! 玄鶴拿過他手里的書翻看兩眼,卷起來敲了司年兩下,“司年,出息了啊?!?/br> “我……我……”司年結結巴巴埋著頭,忙扯顧潯衣袖,讓他快表現。 顧潯握著書,拿回來,笑笑道,“這書我的?!?/br> 方才懶散的目光抬起來,看到玄鶴身后來人,他忽然笑不動了。 笑容僵在嘴角——怎么他也來了?! 還沒來得及改邪歸正就被他看到自己罰站,也忒沒面子了點。 顧潯下意識慢慢站正些,目光裝不經意,游散在欄桿外的高樹上。鳥兒叫得嘰嘰喳喳,他卻說不出半句話。 倒是司年,看到玄鶴身后熟悉的鞋子,抬抬眼興奮小聲喊,“大師兄?!?/br> 衛抒看到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過后,輕嘆了口氣道,“師父,小年近來刻苦非常,進步顯著——” “得了吧你,他在你眼里,簡直學富五車?!毙Q抬抬手,話對衛抒說,眼神卻打量著顧潯,他覺得……自己看出了點兒什么。 “嘖嘖?!毙Q目光偏回,看著司年搖了搖頭,往前走去路過他時,拍了拍他肩膀,道,“孩子,好自為之?!?/br> 司年身體僵直住,就聽玄鶴對身邊顧潯低聲說了句,“你也是?!?/br> 玄鶴同顧潯說的話,語氣是全然不同的。 沉且嫌。 西辭沒多說什么,大概也清楚這倆孩子是被趕出來了,只上前對司年說,“是他連累你了。你進去吧。代我同先生也致個歉?!?/br> “是!”司年得了神君的令,自然能進去,只是……他都還沒來得及和大師兄說上一句話呢。 “不高興?”玄鶴方才的聲音還縈繞在顧潯心里,那種眼神,有恃無恐得很,像在炫耀什么。 顧潯把手中書篡緊,西辭溫柔聲音把他思緒打破。他抬起眼看人,依舊如玉溫潤,他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有些委屈,“我幾日未見你了……” 西辭眸光一動。 顧潯看著他,情緒隱藏了多少不清楚,話說出口都帶著酸澀味道,他說,“我想你了?!?/br> ※※※※※※※※※※※※※※※※※※※※ 衛抒x司年是cp,矜貴儒雅vs憨憨學渣?(偶爾出現戲份,應該快沒了……) 謝謝閱讀~( ̄▽ ̄~)~ 晚安,好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