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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猶豫了好一會兒后,才終于小心翼翼地開口喚道:“娘……”    對方聽得十七歲的小姑娘這又嬌又脆的一聲娘,自然是滿心歡喜。    見程母暫時好似真的沒有打她的意愿,沈茵稍稍安了心,又連忙引頸就戮一般地坦白道:“方才是我不對,是我胡鬧,是我惹惱了……相公……”    最后兩個字一出口,她也不禁臉紅地微微低下了頭。再如何也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對于這些什么夫啊妻的,還很是難以啟齒。    大約也是感受到了沈茵的別扭,程母擺了擺手,便道:“茵娘,咱小門小戶的,可不興去學那些什么大戶人家,你呀,就直接叫她……阿珩成了?!?/br>    阿——珩?    沈茵不禁咬了咬嘴唇,她回想著程珩那冷冰冰的模樣,顯然覺得,這個稱呼,可比叫相公還更令人難以開口。    她覺得,她若真這么一喊,對方一定能把她當蒼蠅拍死。    沈茵正出神間,程母又拍了拍她的手,對她柔聲道:“你也千萬別總護著她,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還不知道么。以后她要敢給你甩臉子看,你就跟娘說,娘給你做主……”    聽著程母這樣的絮叨,沈茵只是點頭,但點著點著,她忽然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她看著程母這萬分緊張,生怕她會被程珩給欺負了還不敢開口說的模樣……    難道,還真是有個前車之鑒不成?    難道,小姐妹跟她說的都是真的?    這程珩,當真打死過之前的妻子?    才剛剛安了一會兒心不再害怕的沈茵這般想著,頓時只覺后背一涼。    第2章    程珩一直沒有再回到新房來,沈茵胡思亂想到了大半夜,才終于撐不住勉強讓自己睡了過去。    因為擔驚受怕得太過厲害,這一覺,沈茵睡得并不香甜。天剛蒙蒙亮時,程母養的公雞一叫,她就一個激靈,自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意識有一瞬的糊涂,一直到坐起來,看到眼前紅彤彤的新房,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嫁人了。    她穿上鞋子,坐到全新的梳妝臺前,正想梳對垂掛髻。但她梳著梳著,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已為人婦,這樣打扮可實在不夠莊重,于是,她連忙便松了手,將一頭長發給盤了起來。    可真不習慣,沈茵如此想著。    明明她昨天還是個姑娘,以后就得每日正經挽起婦人發式來,做別人家兒媳婦去孝敬別人家娘親了。    只是,她一想到這所謂的“兒”,就不免又有些覺得惱火,覺得憋屈。    她的條件在這一帶其實還算不錯的了,至少說起親來,基本只有她挑人的份。像洪木匠家大郎,張秀才家的小兒子,一直對她可殷勤了,她若不是實在無心成親樂得在家過日子,早早傳點意思過去嫁給哪個不能好好的!    如今偏偏嫁給了這個惡名在外的程珩,于她而言可實在是太委屈了。而且這程珩還一見她就討厭,沒準什么時候就要對她動手了。    她如此想著,害怕得抖了抖,然后又不由得嘆了口氣,越想越覺得她命苦,越想越覺得她的未來看不見一絲光明。    但如今嫁都嫁了,家是如論如何都不能隨便回了,她還能怎么辦?    她只能好好地當這個兒媳婦了。    這么想著,她便出了房門,東瞧瞧西看看地找到了廚房。    程家到底有錢,廚房里的東西還不少,有rou有菜有蛋的。她在找到了米缸后,又揭開了旁邊一個挺大的瓷罐,里頭是碾得極細的白面粉。    于是,她簡單洗漱了下后,就取了面粉加了水開始和面蒸饅頭。    為了讓饅頭更香更好吃,她還特意往里頭揉了點豬油。    這是高屠戶家的閨女高小柔告訴她的。高家最不缺豬油,高小柔也是好手藝,做出來的面點總是格外的好吃,以至于高小柔出嫁時,沈茵想著自己不能再隨便找她玩了,哭得比誰都要真心。    后來,沈茵也想過自己試試這個法子。但她家爹娘年輕時過了太久的苦日子,養成了摳門的習慣!平日做菜放油都要偏少一些,又哪里舍得加豬油做饅頭,要是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不氣得把這敗家女的耳朵擰下來就不錯了。    也就是如今想著婆家很有錢,之前出手也一直都挺大方的,她才終于有那個勇氣大著膽子試上一回,看看自己的手藝比起她的小柔姐來如何。    當程母打著哈欠來到廚房時,看到的,就是沈茵圍著她灰撲撲的圍裙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的模樣。    她微微一愣,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自己有兒媳婦了,這才歡歡喜喜地走了過去。    “茵娘!”    聽到這個聲音,沈茵擦了擦額角的汗,便轉過身,低眉順眼地喊了聲:“娘?!?/br>    程母從她的手里接過扇火的蒲扇,便笑道:“我說廚房里怎么這么大的動靜,還以為是昨天趕雞回籠時漏了只。茵娘啊,你快別忙活了,這里都交給娘吧?!?/br>    “??!”聽到程母竟會這么說,沈茵整個人都開始不自在了,“這怎么行呢,娘,我是兒媳婦,我就是應該伺候你的?!?/br>    “哎呀,這些以后再說,好丫頭,你才剛剛進門呢,都慢慢來吧?!?/br>    沈茵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娘,這些我在家里都是做習慣了的,您不讓我做,我空著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