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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佛門金蓮 紫衣遠去白云間。 長凌見形勢不妙,張開蝠翼,飛離戰局。 戰場空蕩,洪流卷黃沙,緩緩褪去。 霽月身形微顫,神思茫然——是她害了漫漫,也是她讓圣人莊被血洗,千年基業毀于一旦。 都是她的錯。 佩玉走至她身邊,目光擔憂。 霽月搖頭,跌跌撞撞扭頭離開,“我無事、無事……” 在山峰之頂,陵陽率領一幫叛逃的魔物,接受眾仙家的審視。 這些人的目光中有疑惑、好奇,也有仇恨、鄙夷。 葉云心負琴,站在她身前,與她并肩而立。樹木便是這樣,喜歡上一個人,便會死心塌地,再不挪開一步。 懷柏從仙人中走出,與陵陽對視,如今懷柏是仙門最強者,贏得所有人的信服,她的態度,就是仙門的態度。 “……抱歉?!绷觋柕痛寡鄄€,輕聲道。 懷柏看了她半晌,笑了下,“師姐瘦了?!?/br> 陵陽詫然抬頭,“你不問我為什么?” 懷柏道:“回來了就好?!?/br> 孤山是他們的家,就算一時不忿離家出走,也總會有歸來的一天。 就像當初的丁風華一樣。 陵陽閉上眼,握住她的手,“嗯?!?/br> 一場五子棋,為大家爭來兩年的光景,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因為利劍懸于頭上,眾人更加團結,大書院人來人往,習道氣氛愈濃。 這日公示板前,佩玉拿著筆,將今日授課之人和課程名目謄錄上去。 少年們圍在她的身邊,笑嘻嘻道:“音修課!終于等到了!” “仙長,懷柏仙長今日開不開課呀?” “佩玉佩玉,你要不要也掛名授課???你的那招血霧,好酷,想學?!?/br> 周圍有一瞬的安靜,只余粉筆在木板上摩擦的簌簌聲。 佩玉心中奇怪,寫完后轉過身,霽月面色蒼白,形容消瘦,怔怔望著公示板。 “請給我掛上一堂課?!膘V月道。 佩玉點頭,重新拿起粉筆。 霽月:“說禮?!?/br> 話語剛落,有人忍不住小聲笑起來,“噗嗤,學禮,這個時候禮有什么用?” 另一個少年瞥了眼霽月,用力在他手臂上揪一把,“不說話你能死!” “嘶——哇,你輕點!” 待課程公式結束,他們蜂擁跑開,進入學院中。 霽月默不作聲轉身,慢慢走著,昔日驕傲不可方物的少女,如今頹然潦倒,一無所有。 佩玉放下筆,急忙跟了上去。 霽月聲音嘶?。骸澳銇碜鍪裁??” 佩玉抿唇,“來聽你的課?!?/br> 霽月笑了笑,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佩玉,“不必憐憫我?!?/br> “我沒……” 但霽月已沒耐心聽,打斷她:“那日你說的是對的?!彼嗳灰恍?,“是我瞻前顧后,立場搖擺不定,害了漫漫和圣人莊。佩玉,你該恨我?!?/br> 佩玉搖頭,“我不會,這不是你的錯?!?/br> 霽月腳步虛浮,“不用給我找借口,我沒有完成與師尊的約定,不配圣人的期許?!?/br> 佩玉不善言辭,想了半晌,才道:“我師尊說過,未來之事不可預料,當我們做出某個選擇時,不能判斷它會導致什么樣的結局,更好還是更壞,但只要做出選擇的當下無悔就好了?!?/br> 霽月微微一怔,眸里水光浮動。 佩玉繼續說:“我師尊還說,就算是圣人,也會有遺憾,何況是我們蕓蕓眾生。善良的人總是活得要更加艱難,因為他們會把命運弄人歸之于自己的過錯?!彼睦镆膊缓檬?,卻還是絞盡腦汁想如何安慰霽月。 霽月聽著,愁眉漸漸展開,抱了佩玉一下,“謝謝?!?/br> 大學院早就沒有空房供霽月講學。 于是她便只能在庭院中央支起一張簡陋的書桌。 敲鐘老僧張了張眸,繼續閉眼睡覺。菩提樹上,一只小猴歪頭,好奇地望著她們。 除卻老僧與小猴,聽課的只有佩玉一個人。 霽月不在乎,自顧自開始講課。她說的既不是教人上場殺敵之術,又不是煉器煉丹之法,而是看似最不切實際的禮義之道。 就算有往來的修士駐足,聽了幾句后,訕笑一聲走開了。 這年頭,朝不保夕,誰還講求一個禮? 青銅鐘悠悠響起,課業結束后,霽月與佩玉坐在樹下閑談。 霽月苦笑:“我知道戰亂之時,禮法無用,可我卻覺得,這些不被人看重的道理,才是最重要的東西?!?/br> 佩玉:“你是對的?!?/br> 老僧張開眼睛,看著菩提葉悠悠飄落。 霽月并未察覺,“我也只能這么做了,真想像圣人一樣,乘桴游于海,從此再不靠岸?!?/br> 佩玉:“……等日后收復仙門,我給你做一艘船?!?/br> 霽月笑起來,“你啊,”她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佛土有沒有一片看清因果的蓮池,我答應過漫漫,幫她看看的,我答應過她的?!?/br> 鈴聲叮當,霽月拍拍佩玉的肩,“你去忙你的事吧?!?/br> 佩玉想要說話,卻被她抬手止住,“不要憐憫我?!?/br> 霽月站起來,重新站在書桌前,對著空空蕩蕩的庭院,繼續講述禮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