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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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泉宮里的夜晚和莫里岡有些不同。 夜幕即將降臨之時,主教和牧師們就會抱起沉重的圣典離開,前來禱告和懺悔的貴族也會回到自己的居所。 莫里岡城門會在夕陽的余暉中閉鎖。 普蘭不喜歡外人留在他的地方,夜晚的圣都只會留下少量的仆人,成為沒有人聲、沒有燈火的空寂之城。 只有月色和星光孤獨地俯瞰大地。 而夏泉宮是皇室的夏日行宮,有很多的仆從和侍衛,路邊是一盞又盞的路燈。 到了夜晚,仆人們舉著煤油燈在寬敞的宮殿內走來走去地巡視,火光在玻璃燈罩里燃燒。 非常熱鬧而明亮的景象,一點都不冷清。 蘇惜趴在窗子上望著外面發呆。 她剛洗過澡,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肩上,穿著柔軟的絲綢睡裙和羊毛軟鞋。 晚風清涼而柔和,那些路燈里的火光被吹得一閃一閃的,如同跳動的星星。 唉……如果格洛斯特在身邊就好了,至少有人陪她聊天。 想到不久前因為蘭特德爾公爵生病而被召回的銀發青年,她嘆了一口氣。 白天里,普蘭也像是有什么急事似地,匆匆離開了。 說是來夏泉宮玩,但是最后沒有一個人留下來陪她。 “夜神大人?!?/br> 身后有人朝她問好。 她嚇了一跳,回頭間瞥見熟悉的深紅色眸子和蒼白瘦削的身影。 “格拉默?你怎么來了?” “我是您的私人醫生,自然要隨時保證您的健康和安全?!备窭⑿?。 “可是……”她往他的身后探了一眼,“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門口的侍衛沒有攔住你嗎?” “他們不會攔我的?!?/br> 他低下頭,像是在和她分享一個神奇的秘密,“我有一種藥物,他們服用了之后就會乖乖聽我的話?!?/br> “那你是怎么……” 他沒有給蘇惜繼續問話的機會,而是攬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面對窗外的夜景。 “呀,格拉默你……放開我……怎么又這樣……” 身體驟然離地,身后被男人結實的身體貼得緊緊的,蘇惜又羞又急,“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夜神大人,您應該很喜歡這里的夜色吧?!?/br> 瓦倫丁公爵沒有理會她的掙扎,反而加重了手臂的力度,“您生病的時候,我承諾過要偷偷帶您出去游玩?!?/br> 他壓低了嗓音引誘著懷中嬌弱的少女———— “今晚在里斯河畔的平民區,有一場有趣的晚會?!?/br> “現在,您想去嗎?” 深夜,兩個穿著同樣式樣的黑色斗篷的人影走在里斯河的岸邊。 一個高大,一個嬌小,斗篷上垂下的風帽遮住了他們的臉。 一輪滿月在烏云中時隱時現,皎白的光灑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夏泉宮地處里斯河的上游,下游就是嘈雜喧鬧的平民區,離得越近,就越發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人煙氣息。 “格拉默,我們到了嗎?”她望著前方隱隱的燈火,問。 “蘇?!彪x開了夏泉宮,格拉默就換了個稱呼,“等一下抓緊我,不要走丟?!?/br> 原本他想叫她的名字“惜”,但被蘇惜紅著臉拒絕了。 “等一下……人會很多嗎?”她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角,憂心忡忡。 他展開她嬌小的掌心,握住,“我覺得牽手更不容易走丟?!?/br> 和常人不同,格拉默的手冰冰涼涼的,手指細長而優雅,像是他的人一樣。 蘇惜試圖掙開,卻被他握得更緊了。 他們穿過清冷的河岸,走向平民區的建筑群。 臟,臭。 這是蘇惜對平民區的第一印象。 和莫里岡的整潔寬闊不同,這里的街道狹窄,破爛低矮的建筑簇擁在一起,將天空擠壓成逼仄的一片。 路面上的磚石坑坑洼洼的,布滿了骯臟的污漬和腐敗的爛泥。 幾座老舊的路燈立在街頭,黑漆的鐵柱因為風吹日曬顯得銹跡斑斑,火光在被熏得臟兮兮的燈罩里虛弱地跳動。 昏暗的光線下,街面上的路人大多身形佝僂,穿著褐灰色的襯裙或者馬甲,臉上泛著勞動過后的油脂光澤。 她不由自主地向身邊的格拉默靠近了一點距離。 “蘇,說了叫你抓緊我?!?/br> 他像是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黑發奴隸,然而手指卻攥緊了她帶向自己身邊。 格拉默熟練地帶著她在狹窄的街巷里穿行,一座小型廣場很快出現在不遠處。 眼前忽然明亮了起來,火光和音樂聲點亮天空。 歡聲笑語的人群正圍著廣場中央的一堆篝火跳舞、歌唱。 幾位年老的樂師垂著銀白的頭發在一旁彈奏著豎琴,還有人吹著小號和風笛。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滿足的、歡愉的笑容。 “這是狂歡節?!?/br> 格拉默向她介紹,“每到月圓之夜,平民區的居民就會停止勞動,聚在一起歌舞,享受音樂、美酒和……” 他低啞的聲音被嘈雜紛亂的人聲和樂器聲打亂了,蘇惜甚至沒有聽清楚他最后說了什么。 “什么?”她問。 仿佛被歡樂的氛圍感染了,少女漆黑安靜的瞳孔倒映著四周通紅的火光,也是亮晶晶的一片,嘴角輕快地揚起。 像一只,傻兮兮的小兔子。 “沒什么?!辈羯n白的指尖在她微紅的額頭上點了一下,“我們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