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阮輕暮盯著屏幕上的消息, 焦急地看了看秦淵,做了個直直下墜的手勢。 秦淵明白他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最近好像成績下降得比較厲害。怎么了嗎,龔醫生?” 好半天,那邊才又問:“這孩子在班上有要好的同學嗎?” 秦淵和阮輕暮對視一眼,鄭重地回答:“有的,我和阮輕暮都是他的朋友。龔醫生,有什么事的話,您可以相信我們的?!?/br> 龔思年不說話了,半晌才含糊地回復:“行,有需要,我會找你們的。沒事了,你學習吧?!?/br> 阮輕暮盯著暗下去的屏幕,有點焦躁:“這醫生怎么說話說一半,急死人了,方離和他有什么關系?這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秦淵皺著眉:“不說肯定有他的道理?!?/br> 阮輕暮急了:“不行,我去問問方離他在哪兒!” 秦淵伸手攔住他,靜靜地盯著那張照片,眼睛里光芒一閃。 伸手一點,他放大了背景中的一處模糊的霓虹招牌。 三兩下銳化加調高對比度,那招牌的字跡就顯露了出來。 “虹都酒吧”。 他飛快地上網搜了一會兒,再打開百度地圖,然后抬起頭,看著阮輕暮。 阮輕暮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找到了嗎?方離在哪兒?” “看照片的角度,是從這家酒吧的正對面往外拍的,它的對面那一家,叫‘異色’?!鼻販Y神色凝重。 阮輕暮茫然地問:“異色怎么了?” 秦淵抿著嘴,好半天才輕聲說:“我搜了一下,那是一家……同志酒吧?!?/br> 阮輕暮聽著,猛地呆住了。 同志酒吧? 外面忽然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雨點開始落下,砸在窗外的大合歡樹的枝葉上,發出“簌簌”的綿密聲響。 活動室里靜極了,室內的日光燈管映著對面秦淵的臉,沉靜又淡然。 阮輕暮的心一陣亂跳,一片靜默中,他輕輕咽了一下唾液,喉嚨間發出了一聲含糊的聲響。 “啊,是、是嗎?”他眼神飄忽,慌亂得像一只草叢里被驚動的兔子,“方離他……可是無論怎樣,他都是我們的好朋友,對吧!” 秦淵深深地看著他:“是啊?!?/br> 阮輕暮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氣:那就好,秦淵不介意!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焦躁:“可是,龔醫生發這個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現在是晚自習時間,方離在那兒?!” 秦淵皺著眉:“他今晚不在教室嗎?” 阮輕暮臉色有點難看。 他當然知道方離最近常常缺席晚自習,老簡已經找他談過幾次話,可是方離總是默默聽著,轉身又不見了,誰也沒有辦法。 他還以為方離只是偷偷去舞蹈室散心了,也不方便總是勸說??蓞s沒想到,現在竟然發展到偷跑出了校園! 而且還是去那種地方。 一想到那個詞語,他的心就顫顫的,不知道為什么,不敢細想。 秦淵望著他坐立不安的樣子,忽然開口:“你怎么了?” 阮輕暮張口結舌:“???沒怎么呀!” 秦淵靜靜地望著他,似乎極輕地嘆了一口氣,低得聽不見。 他站起身:“走吧,回寢室,快燈了?!?/br> 兩個人收拾書包出了門,外面的雨點越發得大,兩個人都沒帶傘,一起拔腿飛奔,沖進了雨簾。 快要跑到宿舍樓前,阮輕暮忽然在雨聲中小聲叫:“對了,龔醫生!” 秦淵淡淡地問:“怎么了?” “我胡說?你不是這幾天都不在教室嗎?都在生病,所以找醫生?”傅松華啞著嗓子問,明明知道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心里就是憋悶得想爆炸,看到龔校醫的舉動時,甚至想要沖出去打人。 他為什么送方離回來,為什么那樣溫柔地摸方離的頭? 方離嘴唇顫抖,忽然一甩手,激烈地向樓上跑去,剛剛跑了幾步,身后傅松華就追了上來。 傅松華人高腿長,三兩步就把方離堵在了拐角,伸手圈住了他。 方離惡狠狠瞪著他,眼圈紅了:“放手啊?!?/br> “我不放!”傅松華的牙齒咬得緊緊的,“你不說清楚,我不放你走!我他媽的找了你一晚上了,到處找不到你!” 方離沉默著。 好半天,他才木然道:“你找我……有事么?” 傅松華垂著頭,既不放他走,也不說話。 是啊,找他有事嗎?好像也并沒有。 方離咬著嘴唇,聲音發抖:“既然沒事,那我走了?!?/br> 剛剛推開傅松華的手臂,傅松華卻又固執地跟上來,把他牢牢堵在了樓梯。 “方離你別走?!?nbsp;健朗高大的男孩子表情喪極了,又茫然又委屈,“我……我就是想,我們能和過去一樣,快快活活的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你看我打球,不行么?” 第73章 元旦晚會 方離瘦弱的身子被他圈住, 他用力推了好幾下, 哪里抵得過傅松華的蠻力, 幾下之后, 他終于放棄了。 “不行。不能做朋友?!彼劭艏t紅的, 像是被獵人堵住了生路的小獸,嗚咽著重復, “你朋友那么多,也不缺我這一個?!?/br> 傅松華急切地說:“我有很多好朋友是不假, 可是你是我最好的一個??!” 方離眼眶酸澀,淚水慢慢浮上來:“傅松華……你怎么就不懂呢?你想和我做朋友,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br> 他心里想的,是如此隱秘又說不出口,褻瀆著光明坦蕩的友誼,就像在一副燦爛陽光的水粉畫上,非要畫上油污的一筆。 任何人看著,都會覺得骯臟又厭惡。 傅松華呆呆的, 臉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個巴掌, 有那么一瞬間的極度難堪。 原來,是這樣嗎? 好半天, 他終于難緩緩放開了手臂, 尷尬地苦笑:“對不起。從小到大,我還以為……人人都喜歡我呢?!?/br> 方離低低道:“有很多人喜歡你的?!?/br> 傅松華靠著墻壁,慢慢地滑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他抱著頭:“好幾天了, 下晚自習路過你們班教室,你都不在?!?/br> 他自顧自地說著:“今天晚上下雨,我忽然想你要是沒打傘的話,會不會淋到,就提前去你們班瞧了一眼。結果還是不在?!?/br> 方離怔怔聽著,眼眶越發地紅。 “我問白競,他說你走得早,沒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急了,又問阮輕暮……可他叫我離你遠一點,別亂招惹人?!?/br> 他抬起頭,看著方離,一雙明亮的眸子里,有點茫然的痛苦:“我想聽他的話,可是還是覺得難受??粗阋恢睕]回寢室,我就老是想,你是不是一個人被大雨困住了,在哪里躲著呢?” 方離低下頭,眼里的淚水慢慢滲出了眼角。不敢抬頭,不敢說話,生怕下一刻就哭出了聲。 “我不敢打電話給你,怕你覺得我煩。我就打著傘,滿校園地找,想著說不定忽然就撞見了你?!备邓扇A茫然地看了看外面的校園,“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找了一圈兒找不到,就坐在了這?!?/br> 方離慢慢推開他,踏上了幾階樓梯:“……我真的沒事,只是不想上自習而已?!?/br> 傅松華搖搖頭:“就在剛才,我忍不住和班長發信息,想通過他問問阮輕暮,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墒撬恢罏槭裁?,頭一次特別嚴厲地說,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叫我不要亂打聽?!?/br> 他陽光健朗的臉上,有著少見的挫?。骸八苑诫x,你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呢?……阮輕暮、龔校醫,他們都能走進去,就我不可以,是不是?” 方離閉了閉眼睛,柔軟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塌塌地順服在頭頂。 他的腦海里閃過了龔醫生的那句話,一瞬間,心難受得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再用力握緊。 那個酒吧里所有的人,那個穿著裙裝、滿臉雪白卻笑得開心的侍應生,那個強勢卻溫柔的龔醫生,才是和他一樣的人。 “傅松華,你問我的生活……”他輕聲說,“那么我就告訴你?!?/br> 他苦澀地笑了笑,眼睛里卻沒有笑意:“你知道嗎?你以前去舞蹈室抓過的女鬼,就是我。我愛穿女孩子的衣服,愛扮成女孩子的樣子,還喜歡跳女孩子的舞?!?/br> 他一步步地走上更高的樓梯,背對著傅松華,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這樣的生活,又和你有什么交集、什么關系呢?” ……連著幾天連綿的秋雨,天氣再放晴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后。 學生們被陰雨憋了好幾天,這天上午的體育課都玩得特別瘋。 cao場正中間,因為兩個班打架而特意畫出來的三八線已經模糊了。兩個班的學生正熱鬧地混戰在一起,有的在打混雙羽毛球,有女生偷懶躺在一邊的草地上,偷偷喝奶茶。 籃球場邊,1班和9班分成兩邊,正在打最簡單的3對3對抗賽。 阮輕暮和黃亞他們一隊,加上本班一個高個兒男生,對面是秦淵和傅松華,再加上另一個1班男生。 阮輕暮剛學籃球沒多久,卻已經進步神速,投球精準、防守兇悍,可惜9班兩個隊友完全不給力,秦淵和傅松華稍微聯手,就把他們這邊殺得狼狽不堪。 阮輕暮好不容易搶到一個球,正要運球搶攻,身側熟悉的影子一閃,秦淵已經急速插過來,。重新擋在他面前。 阮輕暮身形急晃,轉向另一邊,傅松華高大的身子也飛速跟上,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突圍不得。 旁邊的黃亞氣喘吁吁晃著手:“阮哥傳我,這里!” 阮輕暮假動作做了好幾個,也沒沖過去秦淵和傅松華的聯手攔截,一眼看去,正見秦淵眼中微微的笑意,只恨得牙根兒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向著傅松華這邊撞去。傅松華身高體健,他也沒指望能把這傻大個兒撞趴下,只想著他但凡稍微閃一下,自己說不定能找機會把球傳出去。 可沒想到,這一撞之下,傅松華不僅沒躲,反而好像僵了一下,順著他的撞擊,身體忽然就摔倒下去。 高高的個子直接摔在地上,發出了挺大的一聲,把幾個打球的小伙伴都嚇了一跳。 黃亞在下面叫:“什么意思???” 唐田田解釋:“就比如說,我不是在生物領航班上課嗎?那我就可以和那個班的同學一起出節目,到時候,兩個班都算是完成了節目任務?!?/br> “哦哦!” 下面一片點頭,紛紛表示理解了,可是依舊沒有任何人主動請纓,唐田田也沒轍了:“那大家再考慮一下吧,誰有想法,可以私下找我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