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他又茫然又委屈:“我也道歉了,也幫你把那些亂嚼舌根的人打了,你為什么還是躲著我?我們以前那么好,你就打算因為這點事,再也不原諒我了,徹底斷了我們倆的交情了,是不是?!” 方離怔怔地聽著,半晌不說話。 一片靜默中,走廊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隱約的笑語,是吃完了午飯的第一批同學們回來了。 方離轉身回到座位上,看了看兩份飯菜,伸手拿了一份黃燜雞。 “今天這份飯,我留下了,謝謝你?!彼曇羯硢?,菱角般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可是,不要有下次了?!?/br> 傅松華僵硬地站著,平時干凈的下巴上,有一層小小的青色,平素的明朗不見了,有點罕見的頹廢。 這個年紀的男生荷爾蒙正旺盛,幾天不刮,就開始有小胡茬冒了出來。 方離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一陣難捱的酸痛,再也不敢看。 傅松華盯著他,眼睛里有點受傷的兇狠:“方離,你是不是……再也不把我當朋友了?” 方離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耳語:“是啊,阮哥才是我的朋友?!?/br> 他沒辦法再騙自己。 他是真的沒辦法……把這個時常出現在他夢里的人再當朋友了。 離得越近,越是感到害怕,越是覺得自己不僅變態,還骯臟。 傅松華僵直地站在那里,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他狠狠地猛踢了一腳身邊的課桌椅,轉身就往教室外跑。身后,方離忽然叫了一聲:“等等!” 傅松華身子猛地一頓,滿懷希望地回過了頭。 方離彎下腰,從書包的小暗袋里拿出了一張飯卡,遞到了傅松華面前。 “這個……還你?!彼偷偷?,“這一陣我花掉的錢,我給充回去了?!?/br> 傅松華愣愣地看著那張飯卡,半晌才搖了搖頭:“不用還給我。不是我的?!?/br> 方離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那是我們班長充的錢,他擔心你的阮哥窮,才繞著彎兒托我拿這個給你,叫你多買點好菜,帶他一起吃?!备邓扇A一字字地說。 方離木然地站著,伸出的手微微顫抖。 “原來……是這樣嗎?” 就連這張特殊的飯卡,就連這被他心心念念記著的一份好意,都是誤會嗎? “是啊?!备邓扇A答。 教室門口,一群9班的男生相擁著跑進來,最前面的白競熱情地叫:“方離方離,阮哥叫我們幫你打飯菜回來了!” 傅松華抬起頭,看了看他們,目光古怪。猛地撞開眾人,他大踏步地跑出了9班。 白競差點被他撞了個趔趄:“哎哎,老傅這頭蠻牛,跑這么快干嗎?” 一扭頭,他看見了桌上的飯菜:“啊,他幫你叫了外賣???” …… 傍晚,校醫室里,龔醫生送走了剛在體育課上摔破了皮的一個學生,起身洗手,換上了下班后的私服。 天色有點兒陰沉,遠處天邊霞光隱去了,烏云慢慢密集。 他慢悠悠地出了校園,步行到了隔壁的一條街道邊。 暮色中的大梧桐樹下,一輛拉風的杜卡迪916豪華摩托車停在那兒,上面一個機車男酷酷地半倚著。 機車男戴著墨鏡,頭發囂張不羈地剃著板寸,胸前一串極具違和感的佛珠,佛珠下面混著一條小眾品牌的男式項鏈,上面累贅地吊著一串骷髏頭和圣劍。 一雙大長腿囂張地晃著,耳朵里塞著耳機,正跟著音樂搖頭晃腦。 龔思年走到近前,不耐煩地敲了敲他的車。 年輕男人正閉著眼聽歌,聞聲一睜眼:“來啦?” 龔思年忽然湊近他脖頸,瞅著他胸前掛的一堆東西:“這戴是的是什么混搭玩意?” 年輕男人長嘆一聲:“沒法子,我家老爺子說是找大師求的,開過光。逼著我戴,不戴就拿拐棍兒揍我?!?/br> 龔思年邁開大長腿,偏身上了摩托車后座,沒好氣地踢了他大腿一下:“開車,帶我去吃飯?!?/br> 年輕男人慌忙去看自己的摩托側邊機身:“臥槽,你踢我就踢我,別剮蹭了我的新老婆!” 龔思年冷冰冰地瞪著他:“再說一遍,這死物件兒是你的什么?” 年輕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又羈傲不遜的臉,濃眉粗獷、眼神晶亮。 他湊近龔思年,忽然冷不防地親了他臉頰一口:“沒錯啊,它是我老婆,你是我愛人嘛?!?/br> 龔思年抬起手,重重敲了一下他的頭:“大庭廣眾的,耍什么流氓!” 年輕男人也不惱,笑嘻嘻地拿出兩個頭盔,分了一個給他:“行,大街上不耍流氓?!?/br> 他一伸手,掐著校醫同志那把細腰,把他扶正在后座上,然后悄悄地湊到他耳邊:“晚上我們回家慢慢耍?!?/br> 饒是平時葷話聽得多,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聽著,龔思年一張臉還是紅了。 “渣男給我閉嘴?!彼湫?,“說好了一個月不準上床的,你敢反悔試試?” 年輕男人哈哈大笑,猛地發動了高大威猛的新摩托:“試試就試試?!?/br> 他戴正了自己的頭盔,回過頭,擋風鏡后一雙眸子邪氣又囂張,沖龔思年一眨眼:“試一下罪不至死,不試試真的會憋死?!?/br> 作者有話要說:秦淵:本章我是存在于傳說的男人咩……我是誰,我在哪? 第71章 異色酒吧 一路風馳電掣,摩托車轟鳴著, 開到了本市的一條文化街上。 這一帶是著名的酒吧一條街, 各種特色酒吧和咖啡廳林立, 還有一些小眾的文化沙龍聚集著。 天色越發陰了,酒吧的霓虹燈比平時亮得早。 兩個人推門進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門牌上,“異色”兩個字不停變換著明暗,仔細分辨,輪換顯著彩虹的顏色。 “哎呀, 厲哥來了?” 門口的男招待一臉雪白濃妝,眉眼秀致, 腰間系著一條風格古怪的裙裝,笑盈盈沖著年輕男人打招呼:“你們樂隊的幾個哥們兒都到了, 在后臺呢?!?/br> 被叫作厲哥的男人應了一聲:“叫后廚趕緊給我們上兩份簡餐, 牛排用我放在冰箱里的那幾塊,別拿錯了?!?/br> “明白, 和牛戰斧牛排嘛, 店長在冰箱里留了一層, 專門放那個?!毙≌写敝?,看了看龔思年, “怎么, 這位小哥也來一份???厲哥你那牛扒沒剩下幾塊了啊?!?/br> 厲原沖著他屁股就踢了一下:“少廢話,下一單馬上就空運過來??烊ソ腥俗?,兩份!” 龔思年冷著臉, 差點就想轉身往外走,厲原急忙伸手把他拉住,小聲道:“喂喂,又吃哪門子飛醋,就是樂隊的小歌迷嘛?!?/br> 龔思年瞪著他,點點頭,轉身在旁邊的一張小桌邊坐下。 立刻有另一個男招待笑著過來,鋪好餐巾,送了兩杯檸檬水過來。 “厲原,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過去就過去了??蓜e再叫我抓住你亂勾搭人?!饼徦寄曷朴频氐?。 厲原收起了笑,臉色嚴肅:“阿年你說什么混賬話呢?什么叫再?我也再說一句,我活了二十八年,面對無數誘惑,一直堅貞不屈,守身如玉來著?!?/br> 正在擺西餐餐具的男服務生樂不可支,在一邊拼命憋著笑。 龔思年看著憋氣,冷笑一聲:“看認識你的熟人都快笑死了呢?!?/br> 那個男服務生趕緊端正了臉色:“沒沒,我們厲哥真的特純潔,我給他做個證,他真的沒亂勾搭過人,都是人家勾搭他?!?/br> 不遠處的吧臺上,那個濃妝雪白的小男生從后廚出來,悻悻地看著他們這桌,噘著嘴,神色惱恨。 吧臺里的調酒師看著他,嘆了口氣:“收起你那副怨婦嘴臉行嗎?人家厲哥喜歡人,和你有屁的關系???” “老娘為了他,從城東追到城西,追不上就算了,還不準我哀怨一下?”那小侍應生勃然大怒,“還以為我真的想在這兒打工呢?老娘隨便在哪家酒吧跳個舞,不比拿這點錢多!” 調酒師翻了個大白眼:“說得好像你犧牲多大似的,人家厲哥缺你這么一個追求者???往臺上一站,小姑娘、小sao0,到哪兒不烏央烏央的?” 小侍應一下子xiele氣,趴在桌上嘟囔著:“我就是不服氣,那個人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一張撲克臉,看著也放不開,還兇!” 調酒師忍無可忍呸了他一口:“談戀愛哪有什么道理,王八對綠豆還能看上眼呢!我勸你早點死心,別傻逼一樣圍著厲哥轉,招人嫌?!?/br> 那邊的小桌上,厲原撓撓頭,討好地說:“我去一下后臺,和銅錘他們打個招呼,就來???” 龔思年頭也不抬,專心刷手機:“滾吧?!?/br> 學校的論壇里一片烏七八糟,現在正是剛吃完晚飯,還沒上晚自習的空當,早上秦淵的澄清帖不僅沒平息事態,反而引起了更大的討論度。 那篇作文的曝光,更加像是一個炸彈,炸出了無數平時不太刷論壇的學霸們。 從高一到高三,都有人出來留言。 “高一學妹前來瞻仰,真的寫得好好哦,好喜歡!” “文章是真的好,可是好得有點過分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廣播稿和這個作文都是阮輕暮寫的?高一整個一年,他語文很出色嗎?這是怎么突飛猛進的?” “不管怎么樣,我信秦淵大佬,他說他沒有傳答案,我就是無條件信?!?/br> “這可不見得,剛剛不是還爆出錄像,他寧可自己受傷,也要幫阮輕暮踢掉障礙物么?!?/br> 一大堆吵吵嚷嚷中,忽然有一條格外扎眼。 “我誰都不信,我信冷血校醫!他說了阮輕暮偷看的,在場那么多人聽見,這都能洗?呵呵!” 龔思年皺著眉看著,手指飛快地往下滑。 忽然,耳邊響起了一道不太友善的聲音:“小哥,厲哥請你的牛排到了哦?!?/br> 龔思年抬起頭,看著細眉杏眼的男招待,臉色淡淡的:“什么叫他請我?” 小侍應嘴巴都快撇到天邊去了:這店有厲哥的股份,后廚就是厲哥家的廚房,八百元一塊的牛排,不是他請是什么? 呸,也就是看上厲哥又a又有錢,不像自己,愛的是厲哥的音樂! 龔思年看著他,沖他招招手:“來,小屁孩,我教你個乖?!?/br> 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獨立的海外電商app:“你說的這個108美金一塊的牛排吧,還真是我買單,請你家厲哥的?!?/br> 小侍應看著頁面上“高級原切、神戶和?!钡膹V告詞,再看看一溜兒的空運發貨單,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