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床的另一頭,阮輕暮整個人被裹在了帳里,正氣喘吁吁搏斗。 秦淵冷眼看著,足足等了半分鐘,終于忍無可忍,掀開這邊的蚊帳,鉆到了對面。 他伸手解開纏在阮輕暮胳膊上的蚊帳片,用力按著他的頭,把他從一團亂麻中摘了出來。 蚊帳纏得緊,又亂。 阮輕暮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低垂著眉眼,乖乖地任憑他動作。 兩個人挨得極近,溫熱的鼻息落在彼此臉上,胳膊和身體擦到了一起。 秦淵臉上神情萬年不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點焦躁,小臂上的肌rou竟似有點僵硬。 好不容易,蚊帳終于理好了,秦淵迅速地幫著系好另兩個角,一個矯健的翻身,兩步就跳下了床。 阮輕暮從床上探頭往下看:“喂,謝謝大班長?!?/br> 秦淵冷冷看他一眼,轉身拿起自己課桌上的幾本書,毫不猶豫地出了門。 阮輕暮躺在新鋪好的涼席上,瞪著屋頂雪白的天花板,無聲地笑了笑。 拿起手機,他發了條短信給穆婉麗:“我安頓好啦。同寢室的同學可好了,特友愛?!?/br> 很快,穆婉麗的短信回復過來:“那就好,早點休息,你行李箱里有我放的山楂鍋盔,可以墊肚子。對了,記得分同學們一起吃啊?!?/br> 阮輕暮爬下床,在行李箱里翻了翻,果然有兩包糕點,里面一個個獨立的小包裝。 打開來,雪白的小餅正面印著鮮紅的云紋圖案,掰開了,里面是暗紅色的山楂餡。 咬下去,酸酸甜甜。 他慢慢地吃了兩個,想了想,拿起幾枚,放在了隔壁的書桌上。 …… 隔了幾層樓,四樓的男生宿舍里,房門關著,燈也關著。 從外面看,宿舍門縫里黑乎乎的,門里一角,閃著微微的亮光。 幾只手機開著手電筒,拿晾衣夾子夾住,吊在旁邊的蚊帳上,直直對著中間的桌子。 一堆男生就著手機的微弱亮光,正頭對頭地打斗地主。 黃亞臉上貼著一串紙條,上身的衣服已經輸地脫光了,一邊甩牌,一邊扭頭對身后的白競說:“換我一會兒,我去撒泡尿?!?/br> 對面的手機電筒光照著他的坑洼臉,白競抱著手機打字呢,一抬頭,直接就兜頭給了他一下:“鬼??!” 黃亞扭頭一下抱住他,腆著臉往后按:“鬼壓床了??!” 旁邊幾個男生一個勁地催:“百曉生你快點來幫著摸牌,叫黃亞去撒尿,快快!” 白競掙扎著從黃亞身下鉆出來,奄奄一息地坐在凳子上:“黃鴨子現在有一百八十斤了吧,壓得我都快吐了?!?/br> 他身邊的男生點頭:“以后輸了別脫衣服了,媽的他倒是涼快了,我們對著一堆肥rou,太辣眼睛了,贏家吃虧??!” “就是,要是秦淵那樣的來打牌,輸了脫衣裳,偷偷拍一張,還能在女生那賣個高價。黃亞的沒人要??!” “哈哈哈那還真是,秦大佬每天穿得一絲不茍的,要是有張光膀子照片,那絕對賣瘋掉?!?/br> 直到現在,學校貼吧里攝影大賽投票第一名的,還是1班大學霸的那張照片呢。 夕陽西下,金黃的陽光里,高挑的少年凌空而起,修長手臂中,渾圓的籃球剛剛脫手,凌空飛向背著光的籃框。 黑發飛揚,側影冷峻。 忽然就有人“撲哧”笑出聲來。 “哈哈哈,今天秦大佬不是有被迫露點嗎?” “別胡說,哪有露點,只是露了前胸?!?/br> 男生們發出一陣哄笑,黃亞從衛生間里出來,一屁股把白競從椅子上擠走:“行了行了,你跪安吧?!?/br> 白競忽然眼睛一亮,飛快地拿起手機打字。 樓下,阮輕暮跳著腳,在衛生間里洗完了澡,剛出來,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qq發出了一聲提示音。 拿起來一看,“瑯琊閣百曉生”。 “阮同學,是我,看到回個信唄!”留言鬼鬼祟祟的,后面跟著一個拱手的表情。 阮輕暮一邊擦頭發,一邊回了一個“?”。 “秦大佬在你身邊不?” 阮輕暮看了看隔壁桌上整齊的資料:“拿著書上自習去了,怎么?” 白競發了個蒼蠅搓手的表情,透著種奇怪的猥瑣:“阮同學,來來,做個生意。你拍幾張你們宿舍的內部照片給我,全景就行?!?/br> “干什么?” 白競發了個害羞的表情:“咳咳,那個……你懂的,秦大佬一個人住,他宿舍一直是神秘禁區。帶點他的書桌和床鋪出鏡,一張照片五塊錢!” 阮輕暮震驚地看著手機:“你要賣他的隱私照片??” 白競慌忙否認三連:“別瞎說,不是我,我沒有!你拍你自己的宿舍照片啊,帶一點大佬的床鋪出鏡,又不違法!親,要不十塊一張?” 等了半天,對面輕飄飄地回復了一句:“截圖了,待會兒傳給當事人?!?/br> 白競:“o((⊙﹏⊙))o.……” 第10章 幫你帶早餐啊 早上六點半,傅松華和兩個室友跑到了一樓,敲響了班長的宿舍門。 剛剛敲了沒兩下,門迅速地開了。 秦淵已經穿戴整齊,背著書包出現了門口,可是門縫卻開得很?。骸皝砹??!?/br> 傅松華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房間里的另一張床上有人,驚叫了一聲:“我靠那是誰?” 秦淵反手把門帶上了,淡淡地往前走:“新室友,昨天住進來的?!?/br> 傅松華驚得聲音都變了調:“誰啊這是?樓上又不是沒空宿舍,干嗎住你這?” 秦淵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腿腳不方便?!?/br> 傅松華的嘴巴忽然張大了:“啊啊啊啊,是那個9班的瘸子??” …… 今天是高二開學第一天,摸底考試要進行一整天,誰也不敢遲到,更不敢空著肚子。 一大早的,食堂里已經有了不少人。 幾個男生買了早點,坐在一角,秦淵和傅松華面對面坐著,一個冷峻如冰,一個熱情英挺,就像是一道風景線,旁邊不少女生雖然不敢靠近,可是目光都在偷偷往這邊飄。 傅松華往嘴里塞著rou包子:“老大你也真倒了八輩子霉,怎么就攤上他了,要不我跟你換宿舍?” 秦淵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慢慢地撕開一個糕點的小包裝:“不用?!?/br> 傅松華一眼看到秦淵面前的小點心,伸手就想去抓:“哎老大吃的啥?山楂糕?給我一個?!?/br> 男生們分享點吃的太常見了,他和秦淵關系又鐵,從來都不見外,可是手剛剛一伸,秦淵的手卻更快,一把就抓了回去。 傅松華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見鬼,不就是個小點心,還掉渣。老大請客動不動就幾百幾百的,哪至于這樣! 另一個男生渾然不覺,正勸慰呢:“忍忍吧。班長反正每天準時早起,上晚自習又晚,整天也見不到他幾分鐘,當空氣吧?!?/br> 他左右看看,神秘地小聲說:“少招惹那個人最好了,我昨天聽到一個八卦,好嚇人?!?/br> 傅松華瞪著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跟個八婆似的,說一半藏一半?!?/br> 男生小聲嘟囔著:“我也是聽9班人私下說的,說劉鈞他們欺負他,是有理由的?!?/br> 秦淵淡淡抬頭,看著他。 傅松華“切”了一聲:“扯淡,就他那種囂張的吊樣,能被人欺負?” 男生急了:“真的,劉鈞他們不知道哪里打聽到的,說他媽是按摩女,他爸是殺人犯?!?/br> 傅松華和另一個男生齊齊“臥槽”了一聲,震驚得差點被包子噎到:“真的假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淵冷冷開了口。 “捕風捉影的謠言,就不要傳了?!彼齼煽诤韧晔O碌亩節{,站起了身,“你們先去教室,我有點事?!?/br> 對面的男生望著他的背影,困惑地問傅松華:“老大又去買早餐?他吃得不少啊,沒吃飽嗎?” …… 手機鬧鈴一個勁地響,阮輕暮輕吟一聲,總算從睡夢中掙扎伸出手,關掉了鬧鈴。 夏天的太陽升得早,才六點多,天就大亮了,學生宿舍的窗簾刻意做得很薄,曬在眼睛上,刺眼得很。 阮輕暮在床上翻了個身,痛苦地睜開了眼。 上輩子過得瀟灑恣意,夜夜笙歌、日日逍遙,睡到日上三竿那是常態,怎么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窮也就罷了,誰能想到,還要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約束? 想想前世練功習武,他從來都是一點就透、進步神速,哪里受過這樣的苦呢?…… 這么一大早的就要起來,據說以后還要晨跑和晚自習,晚上十點半就要熄燈,簡直是瘋了。 以前他們魔宗約束下屬,都沒這么苛刻的! 扭頭看看隔壁床鋪,早已經空無一人,夏涼被和昨晚一樣,疊得像塊豆腐干,整齊嚴謹。 正發著呆,門被敲響了,聲音很輕,小心翼翼的。 阮輕暮痛苦地哼:“誰?” 難不成還有專門的宿管負責催人上課? 一個男生的聲音隔著門,顯得很微弱:“是我,方離。你起床了嗎?” 阮輕暮愣了愣,趕緊爬下了床,跳著腳開了門:“是你?” 方離也穿著校服,清清爽爽的,眉眼溫順:“我昨天晚上聽他們說,你被安排到一樓了?!?/br> 他舉起手,一個塑料袋里裝著兩個包子、一個茶葉蛋、一根油條,還有一袋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