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殿下——” 她喚了他一聲,轉到他的面前,輕輕執住了他的一雙手,眼眸凝視著他。 “當時幸好殿下你及時到了,要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br> 李玄度沉默。菩珠一咬牙,順勢貼到了他的懷里,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身,仰面看他。 “殿下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二人一個俯視,一個仰臉,四目相對。 “就這些了?” 片刻之后,李玄度發問,聲音輕飄飄的,也聽不出其中的喜怒。 她有點猶豫,遲疑了下,決定還是再告訴他一點當時的事,但不能全說。 一點也不提的話,就當時的那一幕,落在別人眼里,應當有些曖昧。他若不信,認為自己在欺騙他,那就糟糕了,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 但也不能全讓他知道。就沈旸那廝當時那近乎赤裸裸的威脅加誘惑,若被他知曉,萬一認定是自己勾引在先,豈非百口莫辯? 菩珠輕聲道:“他對我的態度,我覺著有些古怪……我當時怕極了……就盼著你能來……” 她縮了縮肩,又躲進了他的懷里,臉貼著他的胸膛,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就在她心生忐忑之時,感到一只手掌輕輕地落到她的頭上,摸了摸她的頭發,他低低的聲音隨之在耳畔響了起來:“我知道了。你以后再不要自己胡亂去哪里。這里還要待幾日,我叫葉霄跟著你?!?/br> 菩珠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沒事了。 他顯然沒再生自己的氣了。 她從他懷里出來,面上帶笑:“殿下你累了一天,想必乏了,去沐浴吧?!?/br> 李玄度微微頷首,正要喚駱保,菩珠又道:“殿下你手臂還沒好,我服侍殿下沐浴?!?/br> 李玄度一怔,看著她轉身去喚駱保。 駱保入內,看了眼炭爐,又望向李玄度,欲言又止的。 李玄度道:“罷了。你送水來就是?!?/br> …… 水面裊裊地泛著淡淡的白色熱氣,菩珠服侍李玄度沐浴。 這是她第一次為他做如此親密的事情。 她一邊用巾子替他擦拭著后背,還有手臂,小心翼翼,避免打濕他的傷處,一邊悄悄地打量著他。 擦完背后,他就靠坐在浴桶里,頭微微地后仰,閉目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 水氣慢慢地凝結在他眉梢和睫尾,濕漉漉的面容俊美無儔。 菩珠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感到他的情緒還是有點低落,并且面帶倦容。 她猜測或許是和今天的兩軍作訓有關。 連陳祖德都避之不及的事,要他去做,難為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這樣也好,這對于她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皇帝或者李承煜逼迫他越緊,他的處境越艱難,日后鼓動他造反,也就越發容易了。 順風順水,他一輩子就這么廝混下去,那是不行的。 但看他這樣悶悶的,面帶倦色,菩珠心里也是有點不忍,想讓他早點休息算了。 再轉念一想,不妥。 自己現在同情他,為他考慮,日后萬一自己倒霉,誰來同情她呢? 前世落得那樣的結局,她記憶猶新。想他得勢后不來救她報恩,還和他的表妹雙宿雙飛…… 哦對了。這輩子,他闕國的那位表妹也還在等著他。 前世她做皇后,豁達而大度。 這輩子自然也是如此。 只要她生了兒子,確定那個闕國表妹不會威脅她的地位,到時候自會成全他們,她冷冷地想。心里方才涌出的對他的所有憐惜之情,登時不翼而飛。 管他情緒高不高,人累不累。這個月昨晚已經浪費了過去,今晚最后一天,她再不努力,要等下個月了,那時候說不定人都已經在闕國了! 人一狠,什么事也做得出來。 方才替他擦背時,為了避免沾濕衣裳,她下雖束著羅裙,但上身只留一件小衣,露著兩只胳膊和一截纖腰。 如此親近而賣力的貼身服侍,竟也沒引來他半點的注意力。 菩珠從后注視著他的面容,悄悄地松開了手。 雪白的巾子從她指尖滑開,在水面起伏,猶如一朵慢慢舒展開來的花,吸飽了水,飄蕩著,緩緩地自水面下沉而去。 她舒展玉臂,從后貼著他的脖頸穿過了他堅實的雙肩,浸入水中,環在他的胸膛上,雙手輕輕撫摩,身子亦跟著貼向了他的肩背,低頭張嘴,輕輕地咬在了他因后仰而顯得格外凸出的男性的喉結之上。 第67章 和李玄度有點熟了, 加上有過肌膚之親,菩珠漸漸體味到了他的一些小小的“癖好”,譬如, 喜歡她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肩背脖頸不放。 又譬如, 親吻他的喉結。 果然, 隨著她的動作,李玄度的眼皮子輕輕動了幾下。 菩珠繼續, 嘴不停, 手亦是不停, 在水的遮擋之下,緩緩向下, 身子亦跟著雙手, 慢慢前傾, 最后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桶壁和他的肩背上。 水面依然平靜,裊裊泛著白煙, 水下卻是暗流涌動。李玄度的神色漸漸緊繃, 右手忽然沉入了水中,一把攥住她手,阻止了她的胡作非為, 隨即睜眸看向她。 她面龐緋紅,肌膚早被水汽濡濕了,幾縷鬢發也貼在了面頰上,一雙美眸濕漉漉地看著他。 “殿下怎的了?不許我這般對你嗎?” 她輕聲問他, 語帶挑釁。 李玄度喉結滾動,閉了閉目, 手一拽,菩珠整個人似一只口袋般, 竟從后被他直接拽進了浴桶里。水“嘩”的一聲溢了出去,流得滿地。 菩珠驚呼一聲,但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她被他拉了過去,幾乎沒什么前奏,在水下很快就被占了。 他的反應居然這么強烈,菩珠有點意外。 浴桶里擠了兩個人,便狹仄了起來。她被迫只能屈著身子趴在桶壁上,手指緊緊抓著桶壁,免得自己滑下水去淹死了。 她腦子昏昏沉沉,人也仿佛被抽去了骨,和著蕩漾的水波一道飄搖擺動,水波漸漸平靜了下去,她卻還那樣趴著,十指攥著桶壁,攥得指節微微發白,直到聽到身后的李玄度長長舒出一口氣,慢慢松開自己,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她這是怎么了。太蠢了!床都擺好位置了,那么重要的最后一步,怎就忘了哄他回到床上去? 這豈不是白白辛苦? 她簡直欲哭無淚。 “殿下——” 她咬了咬唇,扭頭看他,叫了他一聲。 她的聲音充滿了委屈。這令從激情中退潮的李玄度感到懊喪,并且自責。 今天他大約真的太累,又或者,是方才這經歷太令人熱血沖動,他控制不住,竟那么快就結束了。 她顯然很不滿意。 李玄度望著眼前這張帶著失落表情的嬌面,心里涌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幾分無奈、又幾分甜蜜的奇怪的感覺。 他想滿足她,讓她高興。 沒關系,他可以再來的。 “水冷了,我抱你到床上去——” 他啞著聲道,從水中站了起來,將她的身子也抱了起來,拭去水珠子,回到了那張新移過位置的床上。 菩珠方才的懊悔和失落之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得到了來自于他的補償。 看不出來他本事竟那么好。這一次她終于得償所愿,帶著事后的滿足和疲倦之感,抱著他,閉目很快睡了過去。 李玄度睡到深夜,醒了過來。 她還在沉睡。方才只是在他懷里縮了縮,動了一下。 他卻醒了。 銀炭耐燃,床前的那只火盆子還在靜靜地燒,火光絲絲地散著熱氣。 李玄度閉目,聽著來自懷中這女子的呼吸之聲。 他這輩子,享過了這天下最高等的富貴,也經歷過這世間普通人不能想象的痛苦。 富貴宛如煙云,而痛苦卻會留下它的烙印。 一時的那注定只是暫時的歡愉縱欲總會褪去。當身體再度放空之后,留在心底的烙印,才是他人生的永恒的主題。 從前他非常不愿去想將來,道家那豁達而超脫的關于生死的闡述,也深深地影響到他。 生何歡死何懼。 可惜他終究是凡人,修不成心中無物的道。他的母系闕國,始終是他卸不去的牽絆。 如今,他仿佛又多了一縷羈絆。便是此刻這個臥在他懷中全無心事呼呼大睡的小女郎。 不管她是如何貿然并不受歡迎地闖入了他的世界,她已做了他的妻,他也占有了她。這是個事實。 就算養一只寵,也要為它考慮食宿和安樂。 他名為秦王,地位高貴,人人口稱殿下,他能為她做什么? 有一天,他從容就死,他闕國的母系之人也繼續能夠安身立命,她呢?將會如何? 他的皇帝兄長留了她的性命,她轉投回到了他侄兒李承煜的懷抱,繼續去做她的皇后大夢。 這大約就是她最好、也最理想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