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真實的失火原因查清楚了嗎?”展揚和王帆肩并肩,邊走邊問。 “消防方面初步斷定是電路起火,助燃物是酒精。只不過酒精是前幾日漏灑的,可能屬于意外?!蓖醴蠲疾徽?,“這事兒怎么就會這么巧呢!” 展揚轉動眼眸,嘆了口氣。王帆掏出手機,接通了鐘楚寰的電話。 天色這么早,鐘楚寰卻起床了。慈善義賣會已經結束,曲云通雖然沒能在鑫陽制藥廠露面也趕回了市區,準備接受警方的調查。鐘楚寰在王帆這里的任務已經完成,但衛迅娛樂還有生意,楊總要在那邊滯留幾日,他也只好跟隨。 “哥,我在鑫陽制藥廠。今天想采幾個樣本送到刑事犯罪研究中心去,你跟那邊的人熟,幫我盯一下?!?/br> “你介入鑫陽制藥廠的調查了?”電話那頭傳來水聲,鐘楚寰顯然剛起床不久,還在盥洗室,“我知道你想查倉庫里的東西,但我認為在失火現場采集的物證鑒定起來跟大海撈針也差不多,沒有太多意義。失火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初步斷定電路起火?!蓖醴辜钡?,“如果查出來真是意外,我們市局也就沒什么機會介入了,所以我直接叫他們出了份報告,配合我們的調查?!?/br> “我還是建議你仔細調查失火原因,不要沖著倉庫去?!辩姵镜念^腦還是機敏且清明的,“‘交易’前后警方正在調查,庫房突然失火,會有這么巧的事嗎?如果你們調查不出什么反而耽誤了時間,就會放跑這后面的人,抓住這個人才是關鍵?!?/br> “我明白了,”王帆感到壓力很大,“你什么時候回市區?我還需要你幫個忙……”他話沒說完,鐘楚寰那邊的信號就被突然掐斷了。 王帆正心頭一沉,手機上收到一條私密通訊信息,是鐘楚寰發來的。 “你電話被監聽了?!?/br> ********** 天是終于放晴了,而溪里莊園的上方依然一片愁云慘霧。 “藥應該是萬無一失的才對?!倍±咸葑诖罂蛷d,愁眉深鎖。桌上有新茶,水顯然已經冷了,她一口都沒喝下。 “我早跟太太說過,曲醫生不在……”封龍剛說半句,就被丁老太太粗暴打斷:“封龍,是不是因為我說了一嘴像魏婉你就心慈手軟了,你后悔了,沒把她扔下去?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盡管她是個賤人,你也永遠都不配!” 封龍面色鐵青且慌張,閉口不再多言。 大客廳的門敞著,門外廊下腳步聲響,“老先生”堂而皇之地踱步而入。丁老太太看見他身子一震,臉色更加陰森難看了。 “聽說魏總從丁女士家搬出去了,看到你們這對親密母子鬧得這么不愉快,我作為從小看著魏總長大的老前輩也很是唏噓啊。因此特來慰問一下?!彼@話特地說得悠揚婉轉,氣得丁老太太血氣上涌,暗自咬牙。 “沒想到也有被你幸災樂禍的一天?!倍±咸Z氣陳冷,蔑視的態度溢于言表。 “呵,不知丁女士知不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故技重施往往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我們家的事,也輪得到你們這些外人來評頭論足!”丁老太太話音沒落,老先生就高聲將她打斷:“自從咱們一起上了那條船,一起榮華富貴,這就已經不是你們家的事了?!?/br> 那條船……那條編號ce60的白色小船。丁老太太臉上的最后一絲孤傲也沒有了。 “我們做了交易。當初上了岸,分好處的時候你是怎么跟我信誓旦旦的?”老先生冷笑著,“說要永遠保守秘密,茍富貴,勿相忘??涩F在呢?你不光壞我的事,還把警察引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來?!?/br> 原來警察已經上門查他了,也難怪他要發瘋發狂。 “放屁!”丁老太太啐道,“警察查你,是你自己做得不夠縝密,與我何干!你要死,可千萬不要帶上我!” “船上的人死的死了,失蹤的失蹤了,剩下的就只剩咱們四個了。大家一起發過誓,誰也不能中途下船,可現在,船都要沉了!” 他緩緩走近丁老太太,彎下腰,手中突然出現的槍口指住她的心口,墨鏡上倒映著她那張驚懼萬分的臉:“讓我直言不諱地告訴你吧。船夫死了,女人死了,那個男人應該也死了。知道內情的,企圖出賣過我的,敢跟我討價還價的,都已經死了,永絕后患。除了你能出賣我,還有誰?還有誰能像未卜先知一樣,我的每一步行動都在他掌握之中!你說,船上除了我們余下三個人,除了你……還有誰!” 丁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頑強的求生欲使得她靈光一現,那一日的滔天巨浪中,在暴風雨中艱難打轉的小船上還有一個人……那個被迫跳下船,隱沒在狂風驟雨里的男人。 “別忘了,船上有八個人。除了咱們和死人,本來就有人中途下了船,他可沒有對你發過誓。你的秘密被外人知道,不足為奇!”她聲音顫抖。 老先生輕輕一挑眉,聲音從牙縫里一字一字漏了出來:“那個男人叫遲蘊青,他也已經死了,是我殺的他,跟林俊勇一樣?!?/br> 丁老太太臉色煞白,額頭頓時冒了一層冷汗。 那個男人也死了……“船”上最后一個未被揭曉身份的人,早就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一個粗且長的吧 第83章 謊言 “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老先生手一抖, 槍口抵進了丁老太太rou里去。 “船上一定還有第九個人……”丁老太太早已沉浸在恐懼之中,全身冰冷,牙關打戰,口不擇言, “這么多年, 他一直都在威脅我!” 那些“白船”照片,那些如同夢魘一般的恐嚇信,不是那個男人又是誰, 知道白船,知道她的一切秘密,像魔鬼一樣纏繞著她。 “必須有人下船,否則大家都得死!”那船主紅著眼,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人。 那艘能載十人的小船,上面是載了些貨物??梢膊恢劣诿髅髦蛔税藗€人,還是在暴風雨里遲遲無法前行。 “你說他們都死完了,盯著我們母子的, 就剩下你們兩個老東西了!那個讓我睡不著覺的人,要么是鬼, 要么……是你!”丁老太太那雙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盯著老先生, 恨不得立即踩死他們、甩掉他們的切齒之恨溢于言表。 他歪了歪嘴角:“你在說胡話。我威脅你?你這樣膽小如鼠的人,也值得我來威脅?錢準備得怎么樣了?” 提到錢,丁老太太反倒不再害怕了。她知道這個男人就算打死她也拿不到一分錢,他和她一樣,對榮華富貴充滿無止盡的欲望。有了他這根軟肋, 她還怕什么呢? 她惡狠狠地冷笑一聲:“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哈哈哈,”老先生嘴里雖笑得暢快,聲音之中卻聽不出一點笑意,“你知道你這命我是不會要的,況且也不值錢?!?/br> “你!”她氣得雙唇發白顫抖。封龍如刀目光惡毒地釘在老先生那身白色西裝上頭,奈何他卻只是一挑眉,就如同用眼神撥開了一根野草。 輕蔑,且狂妄。 “我知道怎么做比要你的命更讓你生不如死??恐医o你清除障礙,拿到魏東海的遺產之后你還會什么?魏家現在這么大的家業,還不是靠了跟我們合作!現在你錢賺夠了,兒子也會做生意了,就想把我們甩了,賣了……你如今的榮華富貴全是拜我所賜,我當然也可以一手把它收回去?!崩舷壬淖旖菗P起一抹孤高決絕的笑,意味深長道,“送給本應該得到它的人?!?/br> “你做夢……你做夢!” 丁老太太像被隔空掐住了喉嚨,頓時氣息混亂,臉色煞白。她瞪大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像被釘死在沙發背上一樣喘息著,接著滑落下去。 封龍知道她究竟在恐懼些什么。他慌了神,忙按住丁老太太的肩,幫她順著氣。她狠狠盯著那白色的背影揚長而去,伸出干枯如鷹爪的手,卻絲毫也無能為力。 “……一定是他,就是他!”她顫抖著聲音,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他一直在算計我,利用我!” 封龍見她精神錯亂,不言不語陪著她,一向沉穩的神色也跟著亂了。 “封龍,”丁老太太喃喃道,“魏璇現在在哪兒?” “魏總在別苑……”封龍有些欲言又止,“他已經不讓我去公司了?!?/br> 丁老太太一口氣卡在喉嚨里,眼睛瞪得锃亮。她閉眼片刻,目光轉向封龍:“魏家的掌家一直以來都是我。魏家的繼承人也是我說了算,告訴魏璇,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做董事長,只要我信任,別人也可以?!?/br> 封龍不由怔住,張口欲言,卻還是立即垂下了雙眼。 “你也給我記住了?!?/br> ********** “璇哥哥,告訴你個秘密?!?/br> “我也有件事,正想……” “我其實,不是爸爸親生的?!鄙倥臍庀⒂巫咴诙獌?,帶著一絲雨后般清新的香味。一陣鉆心的溫熱的刺癢過后,她便像蝴蝶一般飛走了,躲在桌子的另一角歪著頭笑著,笑得甜甜的臉上掛著潮紅,眼角含著水滴。 “我一直都是喜歡哥哥的,從小就喜歡,我是說真的?!彼普J真又似嬌嗔,他捧住她的臉,一陣如糖似蜜又纏綿刻骨的氣息糾纏過后,她潔白的小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滾熱的小臉與他耳鬢貼在一處,“我給你寫的信、送你的照片你還留著嗎?你給我的我可都當寶貝一樣收著呢?!?/br> “我也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br> 她的黑裙和纖細柔軟的長發在潔白的桌布上鋪開,猶如綻放在白雪之上的黑色玫瑰。 玫瑰的花心一片粉白,被一陣匆忙不知所措的急雨揉得凌亂之后,緊緊抓著他雙臂的手微微發抖。她臉上淚痕兀自未干,卻還帶著兩片醉酒般的粉紅和天真無邪的滿足笑意。 “璇哥哥,你再抱抱我,親親我?!彼蠚獠唤酉職?,聲音卻甜得像酒,“我想你想了好久啦?!?/br> 精神像過山車一般向下墜落。失神般的一片空白過后,那朵嬌艷欲滴的玫瑰干枯了,靜止在眼前的是一張冰冷僵硬的臉,瞳孔散開、蒙上一層灰霧,毫無生氣的眼睛,干枯暗紅的血色以及腦海中不斷回蕩著的,蓋過一切聲音的嗡鳴。 這死寂的蒼白上留著的殘紅,明明方才在那一片白雪之上還是那般鮮活。一切猶如凍結一般靜止了。 刺耳的剎車聲一遍又一遍碾壓著頭顱。魏璇從休息室的躺椅上驚醒,面色慘白。 每一次夢到這段往事,最后的結局都是那個支離破碎、令人窒息且抹不掉的畫面。他明知這是夢魘,但也是現實。 魏璇的神色黯淡下去,迅速披上衣服,叫保鏢開車去了明溪潭醫院。 下午的陽光正好、天氣悶熱,白紈素穿著長袖睡裙坐在一樓的花池子邊上吃烤雞。她顯然是餓得狠了,光顧著吃,冰茶都來不及喝,另一只手里還拿著本醫院的宣傳冊扇著風,臉兒熱得泛紅。 “讓你們幫我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當然有結果了,包打聽?!惫芎拼┲闲嬷茸谝贿叴碉L,咧嘴一笑,“魏婉是魏老先生的閨女,跟那個大老板同父異母。以前是本市名媛,醫科大學的學生,前些年出車禍死了?!?/br> “噢,‘二小姐’原來是這么一個人?!卑准w素沒想到,在床上讓魏璇叫起了名字、救了她一命的人會是魏璇的異母meimei,這其中的秘密好像有些耐人尋味啊。 “相框里的女人,不會就是她吧?!卑准w素從裙子口袋里掏出那枚小相框仔細端詳著。 這是管浩自稱從溝里撿的“寶貝”、她從管浩手里“沒收”來的。 這金色小相框還沒有巴掌心大小,里面放著的彩色照片上有個膚色白皙、面貌靈動的漂亮女孩子,似乎是一張合影,但另外一半被水浸了,照片上的人沒了面貌。 相框掂著很沉,擦一擦便很亮。白紈素認得是純金的,那附近就只有溪里莊園,這貴重的多半是莊園里的東西,便從管浩手里騙了來。 同樣被管浩撿上來的還有一枚別致的耳墜。那枚耳墜看著眼熟,銀色的底托上鑲著一枚亮晶晶的柱狀寶石——她依稀記得雨夜里她在封龍的脖子上見過一模一樣的項墜。 雖然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她想得到的也只有和林紈有關的蛛絲馬跡,但白紈素仍然一股腦把它們都收進了兜里。jiejie和這座溪里莊園頗有關系,和莊園有關的事情,說不定哪天都能成為線索呢。 “大姐啊,那雷雨之夜,天上渡劫,地下殺人,那男人差點把你扔進溝里,他是要害你的命??!得虧有兄弟們護著你,你不跟我們跑,怎么還要羊入虎口地回來呢?”管浩想起那個雨夜的驚魂,皺著眉,“弟弟勸你,就算為了兄弟們的未來前途,這家大款還是別傍了,您趕緊康復出院吧。咱們普通人,哪能跟這種豪門抗衡啊,兄弟都禁不起驚嚇。之前那個大款不好嗎?” 白紈素突然停下了饕餮,一雙眼睛直勾勾瞪著管浩,粉紅的舌尖快速舔了舔吃得潤澤發亮的上唇,臉更紅了:“之前什么大款?你哪兒聽的風言風語?!?/br> “是是,”管浩不敢多說,想起來也是后怕,“這豪門狗血我以前只在電視上面看過,真沒想到藝術來源于生活。人家把你扔溝里,回頭最多派人頂個罪,你這輩子就完了啊大姐,兄弟們可怎么辦???” 管浩他們懂什么。她翻江倒海,要找的是jiejie林紈,她志在必得。jiejie沒找到,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個丁老太太和封龍是有大問題,他們兩人心狠手辣,說不定手里有人命呢!jiejie如果落到她的手里,也不知是什么下場。 想到jiejie,白紈素一時沒了胃口,又開始愁眉不展。 遠遠看著一輛車停在明溪潭醫院門口,白紈素立馬跳了起來,雞也扔下不吃了,擦了擦手,囫圇喝了兩口冰茶,招呼管浩:“快快,送我上去?!?/br> 管浩命令胖子彎下腰,白紈素三下兩下踹掉拖鞋,踩著胖子結實的后背輕巧爬上了二樓病房的露臺。管浩將拖鞋給她扔上樓,快速收拾好殘局,和兄弟們鉆進花池子不見了影子。 魏璇的車子停在醫院門口,這次又是盧院長親自出門迎接,只不過是保鏢開的車,他并沒帶公司的人以及封龍。 白紈素聽見外面電梯門響,匆忙躲進被窩里睡好。魏璇推門進來了,只見床上的小姑娘睫毛顫動,臉上還帶著一絲潮熱的粉紅,全然不似想象當中的蒼白。他駐足凝視了半晌,一聲冷笑,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 她這回學乖了,并沒立馬坐起身,嘴里哼哼唧唧,一副昏昏噩噩的樣子,裝起病來。 “你不是摔壞了么?”魏璇臉色難看,聲音冷若冰霜。 “我是摔壞了,”白紈素捂著腦袋嗚嗚咽咽,“我被扔到溝里去,頭著地,現在還疼呢?!?/br> “頭疼,”魏璇又冷笑道,“頭疼你還能下地?” “我沒下地呀?!卑准w素瞇縫著眼瞟著魏璇,見他垂眸盯著她放在床邊的拖鞋,方向是朝著病床的。 魏璇嘴角沒動,鼻子里一聲冷哼。這小姑娘走到哪里都自帶掀起一場風暴的潛質,生龍活虎,上躥下跳,從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從她在魏婉忌日那天碰瓷了他的車,他就早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