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霍沉魚回頭,看見是沈續,還有謝霖楊松他們一群人,都沖她笑,眼神里還有點奇怪,不知道她怎么坐到隔壁桌去了。這可是邪哥回國的接風酒啊,她不跟他們一起嗎。 “不了,你們玩,他可能快到了吧,我不太清楚?!?/br> 霍沉魚誠實地搖了搖頭,坐在文儀旁邊,表面平靜,心里有點暗惱,怎么陳邪也要來這里,位置偏偏選得這么近。 他們這樣的關系,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桌上三個男生都很干凈斯文,穿白襯衫牛仔褲,青春洋溢,看著跟她年紀差不多大。 文儀用手遮住嘴,小聲跟她說:“怎么樣,姐們兒夠不夠意思,是你喜歡的款吧?” 霍沉魚抿唇笑了笑,有點心虛地低聲問:“但是我還沒離婚呢,是不是不太好呀?!?/br> “嗐,您家那位都多久不聯系了,不是說好了回國就離婚的嗎?他先不理你的啊,不會在意你這么多的?!蔽膬x致力于把她拯救出火坑,開始跟她介紹起三位男生。 霍沉魚覺得文儀說得有道理。 她跟幾個男生一一點頭,他們比她還不好意思,臉都紅完了,偷偷地看她,不敢跟她對視。 霍沉魚垂下睫毛,毫無波瀾,兩只手抱著杯子,專心低頭喝飲料。 其中一個男生大著膽子,好奇地主動開口:“小jiejie認識那桌的人???剛才跟你打招呼的是沈少吧?” 小jiejie,她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稱呼?;舫留~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點點頭:“嗯,應該算認識?!?/br> “那沈少怎么管你叫小嫂子???” 霍沉魚怔了一下,臉上那一點點勉強的笑意消失,低下頭,輕輕攪拌杯子里的飲料,漫不經心地說:“因為我結婚了?!?/br> “???”三個男生都震驚得張大了嘴,去看文儀。他們還以為她能泡呢,看著年紀也挺小的。 文儀咳了兩聲,低聲跟他們說:“是的,她結婚了,不過馬上離婚,等離了婚以后,你們還是有發展機會的?!?/br> 三個男生恍然大悟,拖著調子“哦”了一聲,熱情絲毫不因為她結過婚而減退,還笑嘻嘻地說:“小jiejie我覺得你長得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見過你?!?/br> 霍沉魚說:“是嗎?!?/br> 隔壁桌一群人看著霍沉魚跟幾個男生說說笑笑,表情一愣一愣的,沒明白什么意思。 沈續轉頭看著謝霖,疑惑地問:“小嫂子什么情況?跟邪哥崩了?還要離婚?”言語之間,竟然有幾分隱隱的興奮。 沉魚meimei和邪哥崩了,他豈不是有機會? “不知道啊。是不是邪哥在國外移情別戀了?”楊松不正經地擠眉弄眼。 可惜誰也沒心情開這種玩笑,他們已經預感到,等下陳邪來了,看到霍沉魚那一桌這么個情況,氣氛會有多么凝重。 “去去去,少放屁。移情別戀個鬼,你沒見邪哥那昵稱改得有多sao,我是真的受不了,酸得牙疼?!敝x霖“嘶”了一聲,直擺手,表情復雜。 沈續打了備注,沒看見,好奇:“改成啥了?我就看見上上個月是‘喜歡你’,還嚇了一跳,以為是個女生呢?!?/br> 謝霖點頭,一言難盡地說:“對,上上上個月是‘大小姐對不起’,上上個月是‘喜歡你’,上個月是‘還是好想你’,這個月直接改成小嫂子的名字縮寫了,你品,你細品,惡不惡心。我都沒好意思跟邪哥聊天,看他頂著小嫂子的名字,我總有種在跟小嫂子聊天的錯覺?!?/br> “我日。太惡心了!邪哥這是干了啥啊,在網上惡心成這樣,還惹得小嫂子要離婚?!?/br> 沈續和楊松幾個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敢相信,這種酸溜溜的詞,竟然會被邪哥那種糙老爺們用作昵稱。 他們說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霍沉魚就在隔壁桌,全聽見了。 其實,她剛看見陳邪的昵稱是她的名字時,她也很別扭,仿佛在跟自己聊天。 說曹cao曹cao到,酒吧門口一陣sao動,陳邪和宋青走進來。他第一眼先看見左邊桌的霍沉魚,頓了頓。 她也在這,還和桌上幾個小男生有說有笑的。 陳邪黑眸看了幾秒,努力把眼睛移開,往后排走。 霍沉魚剛才抬頭看了一眼,看見是陳邪,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盯著自己面前的零食盤,眼睛有點酸酸脹脹的。 這個人突然離開她的生活四個月,又突然出現。 如果喜歡得不夠堅定,那就不應該招惹她啊。讓她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他,他卻又說走就走,這當了什么。 黑色身影一路走過來,停在她旁邊,不走了。 霍沉魚微微抬頭,睨他一眼。陳邪還是和以前一樣,穿一身黑,臉上、胳膊上又多了好多傷口,幸好傷口都不深,會好的。只是肩膀上露出來半條幾乎砍進骨頭里的傷疤,過分猙獰崎嶇,非常嚇人。 他總是。 陳邪站在那,低著眼睛,一直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動了動喉結,跟她說:“我把危險全都解決了,你別怕?!?/br> 霍沉魚聽見這話,又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大概是上次被綁架的事。本來也是因為他才會被綁架的,可是看他說完站在那不肯走,緊緊盯著她,一副想要夸獎還是什么的樣子,她只好耐著性子說:“謝謝?!?/br> 陳邪聽見兩個沒有情緒的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糾纏,走到隔壁桌坐下。 兩桌人都看呆了。結了婚的兩個人怎么是這種狀態,還不如陌生人客氣親切,又鬧什么呢。 還真要離婚啊。 陳邪坐下,旁邊楊松給他點了根煙,他抽了一口,還是一直盯著霍沉魚看??此龝r不時跟幾個小男生說笑,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陳邪臉上沒什么表情,就是看得認真,這么大一個喧鬧的酒吧,他眼里卻仿佛只有霍沉魚一個人。 有個人沒忍住,不合時宜地開玩笑:“邪哥這眼睛落小嫂子身上了啊,是不是鬧別扭了,怎么小嫂子當面綠邪哥呢?” 這玩笑開得很沒有水平,桌上的人狂翻白眼。 陳邪冷淡地瞟了那人一眼,沒搭理,又繼續盯著她。 什么綠不綠的,她就是跟人聊天,還沒到那種份上吧。 就算她真的想……那又能怎么辦。他又不能和她在一起,除了死拖著不離婚,也沒理由阻止她找對象??墒悄菢?,也太無恥了。 但是,怎么說,道理都挺明白,可他看見她和其他男生說話,還是忍不住整個人煩躁得不行。 他看著看著,眼睛里都在冒火,終于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拿出手機跟霍沉魚發消息:【能別當著老子的面跟男的說說笑笑嗎?還沒離婚吧?!?/br> 第60章 過年 霍沉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說話, 聽見隔壁說她綠陳邪,陳邪也沒出聲, 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一下子把唇抿緊, 低下頭去沉默。 臉上開始有點不自然的發熱, 逐漸變燙, 可能臉頰已經粉嘟嘟的了, 好在酒吧比較昏暗, 燈光顏色多變, 并不凸顯她不高興的羞惱。 有個男生看她悶悶不樂, 還以為她無聊, 湊過去, 悄悄講笑話逗她?;舫留~沒忍住, 看著他噗地一聲笑了。 過了幾秒, 擱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她低頭看了一眼,陳邪的消息。 他想怎么樣呢,沒完沒了。 霍沉魚想了想, 湊到文儀耳邊, 小聲說了幾句,文儀遺憾地點點頭。 她拿起手機,回復完消息,順手放進包里。 陳邪一直注意著她的神情動作,有提示才低頭摁亮手機,看見霍沉魚回了一個簡短的“好”字。好?什么意思? 他再抬眼, 她已經拿著包起身往外走。 陳邪心里沒來由一慌,只想著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也顧不了要遠離,起身追出去,在快要出門的時候,一把拉住她,特別著急地看著她說:“你別,我不是讓你走的意思?!?/br> “我要回去,你放開我?!被舫留~眉毛一皺,對他說話的聲音還是軟軟的,但是有點不耐煩。 她不看陳邪,小手略微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粗糙堅硬得像老樹皮。 陳邪把她另一只手也捉住,握在手里。 他的手掌又大又熱,輕松把霍沉魚軟嫩的小手包裹起來。 “對不起大小姐,我說錯話了,我不是想讓你走,你再坐一會兒?!标愋八膫€月沒見她,想她想得快瘋了,尤其以后也不能常常見面,他只想再多看看她,哪怕她不跟他說話也好?!拔也徽f話了,行嗎。我一句話都不說,你隨便跟他們玩什么?!?/br> 因為兩個人顏值和氣勢出眾,很快被認出來,一大堆人堵著路圍觀。 霍沉魚偏頭,很不好意思,小聲說:“我們出去講,這里人太多了?!?/br> 陳邪立刻點頭,緊緊牽著她的手,先擋在前面,讓人散了,護著她走出去。 出了酒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的。 霍沉魚推開他的手,自己往靠墻的角落里走。 陳邪跟著走過來,兩個人面對面,一半側身在陰影里。 “剛才我是看那小男生湊你太近,你又在笑,一時沒忍住。我就只是說說,你不高興,你可以不用理我,別走成么?我真的不是想讓你走。對不起……對不起。我說話太難聽了?!标愋半y受得要命,緊緊盯著她,“我以后會少說話?!?/br>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她走了。 霍沉魚搖了搖頭。 陳邪那條消息,誰都看得出來是吃醋,也沒什么難聽不難聽的,他就那個脾氣。 她之所以直接走人,跟他賭氣也是有一點。 最主要的還是,他之前說走就走,幾個月不聯系,態度冷若冰霜,現在又不想離婚,對她那么在意,弄得霍沉魚心里很煩,不想再跟他這么糾纏下去。 這種猜來猜去、不知道下一刻他的態度會是什么樣的戀愛,她不喜歡,她覺得累。 “陳邪,不是你說不說話的問題。你之前走,不聯系我,也答應了離婚,就是要和我分開,遠離我的意思,對嗎?你也說不會打擾我?!被舫留~微微仰頭看著陳邪,兩只手背在身后,攪在一起,亂糟糟的,語氣盡量溫柔,“但是你現在這么做,又想怎么樣呢?拖著不和我離婚,看見我和其他男生笑一下都要吃醋,纏著我不想讓我走,有什么意義?” “你能在我受傷昏迷的時候直接走,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想得很清楚,才能做出那種決定,現在為什么要反悔?就算你反悔,你可以一會兒變一個主意,我也不可以,我也不接受。四個月不聯系,我已經不喜歡你了?!?/br> “你不要再來找我,有時間請盡快和我離婚,可以嗎?” 霍沉魚濕漉漉的深色眼瞳,帶著請求望著陳邪,看見他又黑了幾分的臉上,血色褪得干干凈凈,額頭上、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眼睛里已經沒有了神采,只有窒息的沉默。 她只好繼續說:“你把賬號昵稱和好友圈與我相關的都刪了吧,別留著回憶,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br> 陳邪腦子里被人打了一拳,痛到神經痙攣,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冷冷地呆住,說不出話,雙手握成拳頭,力氣大到骨關節全白了,絕望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好像在固執地等她把話收回去,說剛才的話都是逗他玩的。 霍沉魚受不了他這種心如死灰的眼神,覺得心跟著一抽一抽的,偏過頭,看著路燈下的影子,說:“你不要再看著我了?!?/br> 陳邪還是盯著她,仿佛想在這一瞬間,把她的樣子刻在腦子里。 他沒有被光照到的那只眼,隱匿在黑暗中,忽然滾出來一滴眼淚,迅速掉在泥土里。 他慢慢地喘著氣,點點頭,開口嗓子完全啞了,沒有聲調,聲線壓得特別低,有一點點發抖,像小刀刮過玻璃一樣的難聽:“那你讓我抱抱?!?/br> 陳邪張開雙臂,把她擁進懷里,沒有用一點力氣,輕輕地擁著。 霍沉魚沒有掙扎,頭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