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這話面上是斥責,底下卻全是不舍得她走的意思。 蘇若華垂首微笑道:“皇上錯怪奴才了,也不是奴才賣弄忠心,奴才既是太妃娘娘的宮女,娘娘的差事自是一等一要緊的?;噬先魺o事吩咐奴才,奴才便請退下?!?/br> 又來了,之前她入宮,轉日連告別也不曾,扭身就出了宮,這會兒又是迫不及待的想走! 陸旻只覺得一股火氣直沖頭頂,未及深思便脫口而出道:“太妃的差事一等一要緊,那朕的差事,你放在何處?!” 此言落地,眾人啞然無聲。 蘇若華更是手足無措,她當差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如此無理取鬧的主子,偏偏這個人還是皇帝。 陸旻以往,可從未如此胡攪蠻纏過,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恭懿太妃見場面尷尬,遂打了個圓場:“你這丫頭,未免太過實誠。那些事暫且撂下,往后慢慢收拾也罷了。你和皇帝是從小一道長起來的,情分與旁人到底是不同。三年不見,必定有許多話說。先敘敘舊,再去忙別的?!边@說辭,多少有些僭越,然而皇帝卻并無異議,只是盯著蘇若華不語。 蘇若華只覺得兩頰有些熱,白皙的皮膚便染上了一抹暈紅,比用了桃花胭脂,還要艷麗明媚。 淑妃卻只覺得如坐針氈,皇帝雖只是為了挽留蘇若華,她卻覺的那些話仿佛是斥責她協理六宮失職。 太后雖說掌管六宮,但到底是長輩,身份崇高,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這些繁雜宮務推給她老人家,自是不合適的。以往,趙貴妃無事,掌轄后宮事宜,太后為免她鬧出笑話,方才幫著打理描補。而眼下,貴妃禁足,淑妃掌權,太后巴不得她捅出什么婁子,樂得撒手不管。這后宮諸般事宜都在淑妃身上,此刻皇帝問起服侍太妃的人,仿佛是在苛責她治理后宮無方。 再聽上方的親語家言,她越發難受,勉強一笑,插口說道:“皇上,太妃娘娘,昨兒臣妾已吩咐了內侍省調撥了四名宮女、四名太監過來當差。許是內侍省人憊賴,所以拖延了。待會兒,臣妾必定派人前往問責?!?/br> 這突兀的一聲,令陸旻驟然回神,他這方想起,這屋里原來還坐著兩個嬪妃。 他挑眉看了淑妃一眼,口吻淡漠:“既知道有疏漏,那還不快去?朕將后宮事宜都交托于你,那是看重你的才干。你,可莫要令朕失望?!?/br> 淑妃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皇帝這話是夸獎還是責備,但只一點,皇帝想叫她走,那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 她到底是個識趣兒的人,總不至鬧到孫昭儀那般難堪的境地,當下款款起身,端莊得體的朝皇帝與太妃道了個萬福,告退下去。 一連兩個高位的妃嬪都別皇帝攆了,童才人再坐著也沒什么意思,只好一道告退。 陸旻對這些什么才人、選侍一概是沒有印象的,甚而連名號都記不全,眼皮也沒抬一下,任憑她出去了。 童才人走到門口,依依不舍的回首又望了一眼,卻見陸旻的目光只交纏在蘇若華的身上,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去向,不由心里一酸,出門而去。 蘇若華將淑妃的不甘嫉恨、童才人那眷戀不舍的神情盡收眼底,不由瞟了陸旻一眼,心中暗道:三年功夫不見,倒是越發吃人惦記了。一連攆走了三個嬪妃,也不知打什么注意。 淑妃并非如傳言那般受寵,她已然知道了,但孫昭儀與童才人在皇帝跟前,簡直連路旁的石頭也不如,倒令她詫異。 難道陸旻當真如外界傳言,其實不喜女色? 皇帝登基三載,膝下一無所出,后宮得寵者寥寥。一年里,陸旻大半的時候都耗在養心殿中,鮮少踏足后宮。太后為此煩透了心,親自過問此事,硬將妃嬪送入養心殿。然而,這妃子怎么抬進去,怎么抬出來,除了那淑妃,幾乎各個都鬧了個完璧歸趙。陸旻自身,亦從不招幸。 蘇若華又狐疑起來,以往她服侍七皇子時,每月按例太醫前來請平安脈,陸旻可從來身子康健,幾乎是諸位皇子之中體格最好的了。難道,他竟當真有什么不能言的隱疾不成? 這念頭才從心底浮出,蘇若華那秀麗的眉頭便微微一蹙。 身為皇帝,子嗣不豐,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正胡思亂想,卻聽陸旻又向恭懿太妃說道:“多勞太妃娘娘記掛,朕身側之人都難堪大用,不是粗魯愚鈍,便是憊賴之徒。這內侍省一年年的,也不知都挑些什么人。甚而,朕每日的茶水,喜好個什么口味,伺候的人也鬧不明白??傄抟槐楸榈姆愿?,委實令人心煩?!?/br> 幸而李忠候在門外,未及聽見皇帝一通言辭,不然他可要大大抱屈——皇帝為著要人,竟連這等謊話也扯出來了。 太妃聽出他這弦外之音,微微一笑,說道:“那可當真了不得,皇帝每日朝政忙碌,身邊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服侍,那可十分不妥。我離宮有日子了,竟不知宮里已顛倒成這樣。也不知皇帝中意什么脾氣的人,知道了再去尋總好過大海撈針?!?/br> 陸旻便看向蘇若華,莞爾一笑:“朕倒是看中了一人,只是太妃娘娘才回宮,怎好就從娘娘手下討人?!?/br> 蘇若華聽他竟直白說了,心頭一跳,垂下眼眸避開了陸旻的視線,借著與太妃添茶水,走開了。 恭懿太妃微笑道:“我身邊哪有什么像樣的好丫頭,略平頭正臉些的,離宮時也都打發了。如今,也就是這三個毛丫頭。春桃性子實在跳脫,去御前服侍不合適,反要鬧得皇帝煩心。容桂倒是個安靜性子,皇帝之前在甜水庵里也是見過的,不知意下如何?” 陸旻的濃眉頓時擰了起來,這老太妃難道不知他到底想要誰么?定要他開口討?那豈不顯得,他這個皇帝眼饞肚饑! 他淡淡言道:“娘娘說玩笑呢,朕怎會向娘娘討人?娘娘一路風塵辛苦,還是先歇著。如缺了什么,或要添置什么,盡可打發人知會內侍省。朕,改日再來探望?!毖粤T,他起身拂袖而去。 恭懿太妃端起茶碗,微微一笑:“恭送皇上?!?/br> 蘇若華俯身拜倒,看著陸旻那昂藏背影,心中卻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兒。 待皇帝走后,恭懿太妃向蘇若華笑了笑:“你瞧,皇帝果然放不下你。才回來,巴巴兒過來,就想討你過去?!?/br> 蘇若華有些羞窘,說道:“娘娘打趣兒奴才,皇上分明是來探望娘娘的?!?/br> 太妃不理此言,眸光漸深,徑自說道:“然而,我卻不能現下就讓他如愿??傄吹乃簧喜幌?,才是好時機。眼下就讓你過去,對你也不好。你是個聰明孩子,該能明白?!?/br> 怎樣叫對她好?把她推到皇帝懷里,就是好了么? 蘇若華說不清楚自己對陸旻到底是怎樣一個心思,但她總是念著他好的,更不想任何人把自己變成一個勾住陸旻的魚餌——雖則,她不認為自己有這么大的臉面。 她欠身行禮,一字一句道:“娘娘,奴才不敢有此非分之想?!?/br> 太妃睨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言語。 正說話,但聽外頭一陣雜沓腳步聲響,春桃進來回稟:“娘娘,內侍省總管親自選了八個人過來當差,請娘娘過去眼看?!?/br> 恭懿太妃笑了一聲:“這淑妃的腳程倒是快,皇帝才訓斥過她,轉眼人可就送來了。我倒懶怠去看,讓你若華姑姑瞧著打發也就是了?!?/br> 蘇若華道了一聲是,便同春桃一道走至廊上。 果然廊下站著四個宮女,四個太監,內侍省副總管鐘銅上正立在一旁,笑瞇瞇道:“若華姑娘,您瞧瞧,這些都是打發來伺候太妃娘娘的人。若合適,就留下?!?/br> 這都是宮中老例了,往常太妃還是慧妃時,蘇若華便常辦此事。 她將那八人一一打量了一番,倒都是些眉清目秀之輩,觀其神態,也并無什么不妥之處。尤其那四名宮女,竟頗有幾分姿色動人之處。 蘇若華心中暗笑了一聲,這淑妃娘娘還真是不放心,忙忙的送了這四名宮女過來,想要平分春色。然而陸旻心中在想什么,她也并不明白。 當下,她吩咐春桃問了這八人的名姓生年,一一記冊,便叫領去后罩房安置,并囑咐春桃教訓他們規矩。這都是現成的章程,倒也無需細述。 鐘銅上又湊上前來,陪笑道:“若華姑娘,淑妃娘娘還有一句話,說近來諸事忙碌,太妃娘娘這里有怠慢之處,望她老人家莫放在心上。改日,她還要親自過來請安賠罪?!?/br> 蘇若華斜斜看了他一眼,見這太監本就不大的眼睛,更笑的瞇成了一條縫,淡淡一笑:“鐘公公,這兩三年不見,您是高升了,沒少受鐘粹宮的恩惠罷?” 鐘銅上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蘇若華與他也算老相識。同是當差多年的人,宮里的這點點貓膩,還不是清水下雜面,你吃我看見? 鐘銅上白面饅頭也似的臉上頓時一紅,又笑道:“姑娘您這說的哪兒的話,宮里的事兒,你我心里都明白,何必戳穿呢?” 蘇若華微微頷首道:“宮里的事兒,大伙心知肚明。太妃娘娘當初也沒少給你好處,往后在這宮里,就請您多多關照了?!?/br> 鐘銅上忙道:“哎喲,您說哪里話?咱們這些當奴才的,求太妃娘娘心疼還不及呢,怎還要去關照娘娘?那不是顛倒了么?” 蘇若華唇角微揚,她知曉這群太監們的脾性,兩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天,口里蜜肚中劍,陰損人不償命的。同他們打交道,那是萬萬不能弱了。偏生,你干什么事兒,還不能離了他們。 當下,她自袖中摸了一塊銀子出來,遞上前去:“我曉得公公如今這個身家,看不上這點點銀錢。但這是規矩,還請公公收下?!?/br> 鐘銅上忙不迭雙手接了過去,連連點頭哈腰的笑著道謝。他倒是真看不上這點銀子,然而宮里誰不知道這蘇若華是皇帝的意中人?;实蹖μ欠癞斦嫘⒕茨俏礊榭芍?,但惦記她身邊的宮女,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打發了這鐘銅上,蘇若華又回去見太妃,回稟了各樣事宜。 太妃聽著,不置可否,只問道:“今日你瞧著,皇帝這些后宮嬪妃,如何?” 蘇若華微微一頓,說道:“奴才以為,淑妃心機深沉,不好應付。孫昭儀狂躁無腦,不必放在心上。那個童才人……奴才以為她倒是個有野心的?!?/br> 太妃鳳眸微瞇,反問:“哦?旁人也罷了,那個童才人不言不語,怎見得有野心?” 蘇若華說道:“奴才仔細打量過這些人的神態舉止,淑妃藏得最深,似是滴水不漏;孫昭儀便不必說了,娘娘也看出來了,是個人一點就爆的炮筒子。只有童才人,面上乖覺文靜,那眼神卻飄忽不定,一時看看娘娘,一時又瞧著皇上,甚而……有時看端詳奴才?!?/br> 太妃聽著,左邊的眉向上微挑,點頭道:“你看的細致,眼神飄忽,這丫頭心是野的……”話未說完,外頭就報傳李忠求見。 太妃有些疑惑,這皇帝前腳才走,怎么后腳又打發人來。 李忠進來,行禮之后,笑瞇瞇說道:“啟稟太妃娘娘,皇上傳若華姑娘去養心殿,問幾句話?!?/br> 第三十四章 恭懿太妃心中暗笑了一下:這皇帝倒也有趣, 當著人前繃著面子,前腳剛走后腳就來傳人,當真一刻也舍不得。想必是方才話沒說完, 憋的難受了。 當下, 她微微一笑,向蘇若華道:“既是皇帝傳召, 你便去吧, 聽聽皇上有什么交代。此處有春桃招呼,不必擔心?!?/br> 見太妃如此說來,蘇若華無法可施,只得福了福身子, 隨著李忠退出門外。 走出東偏殿,蘇若華便問道:“李公公,這皇上急著傳召我, 有什么要緊事么?” 李忠笑瞇瞇道:“那您得自己個兒問皇上去,皇上沒交代,咱也不敢亂猜啊?!?/br> 蘇若華聽了這話, 便知是問不出來, 只得不言。 其時,新來的宮女們正在院中掃地收拾。兩個修剪花枝的,眼見此景,便湊在一起議論紛紛:“這皇上才從太妃娘娘這兒出去,怎么轉眼又傳了若華姑姑過去?該不會若華姑姑闖了什么禍,惹怒了皇上?可, 這從來就沒聽說過皇上親自發落宮女的啊?!?/br> 另一個說道:“可不就是,前兒我還聽說,之前這若華姑姑進宮,還把貴妃娘娘得罪了。誰不知道,貴妃娘娘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兒,就連皇上,哪怕不寵愛,也要給三分薄面的。偏生,咱們這執事姑姑敢得罪,那還能有好果子吃?哎,你說,咱們才分到太妃娘娘手下,就撞上這等事情,往后可該怎么辦???” 兩人正說著,另有人插嘴進來:“你們知道些什么!皇上同若華姑姑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前兒貴妃娘娘禁足那件事,正是因皇上惱了她苛待若華姑姑,如不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怕是貴妃的位分也丟了。你們當皇上這么惦記著太妃娘娘,到底是為著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就曉得在這里瞎說!” 三人議論的正歡,恰逢春桃抱了被子從旁經過,聽見這些竊竊私語,她眉頭一皺,揚聲斥道:“一個個都在瞎嚼什么!皇上也是你們背地里能嚼裹的么?再敢胡言亂語,仔細我去告訴慎刑司總管!” 這些宮女們到底是新來的,春桃在宮中當差時日雖不多,但卻是太妃身側的老人,一時倒也震懾住了她們。眾人閉嘴低頭做事,再不敢多言一句。春桃嘴上這般訓斥,心中卻是一則喜一則憂慮,抱著被子往后院晾曬去了。 壽康宮東配殿側面的幾間廡房寬敞明亮,還帶著一個小院,向來是給大宮女們住的。如今,蘇若華、春桃與容桂三人,就住在此處。 春桃走進院中,幾株櫻花樹開得爛漫,粉嫩的花瓣,繽紛滿樹。院中橫著一條麻繩,春桃便將被子晾在繩上。 “jiejie做什么呢?” 這話音極輕,卻將春桃嚇了一跳。 她慌忙回身,卻見容桂不知何時走來,立在身后,兩只眼睛盯著自己。 春桃便輕罵了一句:“你這蹄子,專走鬼步的,悄默聲過來,真把人唬死了!” 容桂臉色有些蠟白,掃了那繩子上的被子一眼——藍底白碎花,微微有些舊了,右下角還繡了一朵山茶花,便微微冷笑道:“jiejie這是替若華姑姑曬被子呢?jiejie倒是奉承的殷勤,就只怕是白忙活一場了?!?/br> 春桃素來討厭容桂這陰陽怪氣、藏頭露尾的脾氣,一手搭在麻繩上,當面說道:“你有什么話,就說個清楚明白。用不著這樣,含著骨頭露著rou,叫人看不上!” 容桂淺笑道:“我本來就是個上不得臺盤的人,jiejie看不上我,那也平常。然而,我倒是稀罕,這若華姑姑如得了圣寵,做了皇上的妃嬪,會不會記得jiejie這個好姊妹呢?” 春桃斜斜的掃了她一眼,冷冷說道:“這是你cao心的事兒么?jiejie如何待我,我都高興,輪的著你來說三道四!” 容桂說道:“這宮里,自是沒我說話的余地。然而我看著jiejie一日日的沒成算,心里替jiejie著急罷了。太妃娘娘手里就攥著個若華姑姑這張牌,一旦皇上收姑姑,還能這般孝敬咱們娘娘么?若華姑姑如不肯抬舉jiejie,那jiejie日后的前程當真堪憂了?!?/br> 容桂也算是看明白了,蘇若華已是厭極了她,時候到如今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提攜她前程了。既是如此,她定要與蘇若華找些絆子出來。春桃同蘇若華素來要好,如若能挑唆的她二人不和,便是最大的助力。 春桃哪里不知她的心思,上下掃了她兩眼,輕蔑一笑,說道:“你少在這里挑三唆四,若華jiejie待我如何,我心里自有數。想當初才進宮的時候,你我都一無所知,凡事不懂,不是jiejie悉心教導,一一指點,能走到今日,早就不知犯了什么忌諱,被慎刑司打死了!再則,jiejie教導人,向來少打罵,換做別的姑姑手下,板子還不知吃多少呢。這些恩義,我都記在心里。容桂,你才到娘娘手底下的時候,干壞了多少差事,你自己說說?不是jiejie替你打掩護,你還能在這兒站著?!你總怨jiejie偏心,待你不好,你也不把鏡子照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出來!真是人賤骨輕,忘恩負義,呸!” 春桃幾乎一口啐在了容桂的臉上。 這些刺耳言語,砸向容桂。 容桂是偏房所養,母親又是勾欄出身,素來心緒多疑多思,最聽不得“人賤骨輕”這樣的詞兒,頓時臉漲得通紅,尖聲道:“我敬你是jiejie,你卻罵誰?!這里是皇宮,你口出污穢之言,就不怕我去告訴太妃娘娘么?!” 春桃瞇起了眼睛,自上而下的瞧著容桂,點頭嘆息道:“我說你愚,你果然愚不可及。記吃不記打的東西,前回的教訓還不夠么?咱們兩個說話,哪個聽見了,誰能替你作證?再則,就你嘴里說若華jiejie那些話,又很干凈么?單憑你平素的做派,你說給太妃娘娘聽,娘娘又會信么?娘娘早已厭了你,你又到她跟前去告她的心腹愛婢,你以為娘娘會聽誰的?保不齊,反安你一個造謠生事的罪名,將你打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