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珠兒,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她從三秋河邊撿回來的。 之所以說是撿來,全是因為她當時渾身是傷,不省人事。她當時穿了一身男人衣服,梳的也是男人發髻,袁雙卿給她把脈,才知她是個女子,本著醫者仁心,將她背到藥鋪,還給她買了創藥,本打算在她醒來后就離開,卻不想就此被纏上。 她用袁雙卿施舍的錢買了一套和冬銀一模一樣的水綠色衣服,說是要做袁雙卿的侍女,報答救命之恩,后來袁雙卿不同意,她就說要做朋友,跟隨在袁雙卿身邊。 珠兒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不小心招惹了仇家,一家人都死于非命,唯有她被侍從保護著逃了出來,雖然她為了逃避追殺,著了一身男裝,后來還是被仇家發現,逃到了這里,最后體力不支倒下了。她還說,她仔細想了想,若是再回去,難保不會被仇家繼續追殺,而倘若四處漂泊,那她一個弱女子也無法在這天地間立足。 袁雙卿本不欲答應,也不想招惹這些是非,可是冬銀看她可憐,聯想到自己無父無母的身世,攛掇袁雙卿將她留下。不過一個月之后的今天,冬銀應該多少有些后悔當時這個決定—— 她哪知道這女子如此無賴損人? 張家相公鋪好糯米,回頭一看,他那被邪祟糾纏的妻子已經被放了出來,正往袁雙卿身上撲,眼睛里盡是貪婪之色。 袁雙卿雙手將桃木劍擋在身前,左腳抬起,腳尖點在她肩膀上,向后退去,朗聲道:“你還不速速現身!” 張家娘子自從瘋魔后已經沒有再開口說話過,此時卻咯咯直笑,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只是聲音略顯陰沉:“這具身體弱了點,不過我住著還算舒適,為何要現身?你若是把你這具身體給我,我就考慮考慮放了這小娘皮?!?/br> 袁雙卿冷冷的說:“我這副身子,你受得起嗎?” ‘張家娘子’沖袁雙卿拋了一個媚眼,但是因為眼白快要覆蓋住眼黑,這媚眼有一絲恐怖,而且她又披頭散發,更加沒有美感可言:“沒關系,陽氣是盛了點,但若是先將你殺死再附身,雖然沒幾天就腐爛了,也好過其他的普通人?!?/br> 袁雙卿凝眉,淡淡問道:“你害了多少人?” ‘張家娘子’道:“我算不清多少人,不過今天你也會是其中之一,不如去地府里問問其他人?!?/br> 袁雙卿淡然一笑,道:“既然你已經作惡多端,我也不用手下留情?!?/br> ‘張家娘子’眉頭一松,長發忽然如同被風刮起一般飛舞起來,千絲萬縷拉成長長的絲線,糾纏著朝袁雙卿奔去。 袁雙卿將桃木劍別回身后,手往衣袖里一伸,幾條黃符嘩啦一聲展開,在月華下竟有瑩潤的光澤,邪祟一看,登時吃驚不小,沒想到袁雙卿雖然看著不大,手里的符刻畫得卻很完美,袁雙卿雙目微凝,手腕一抖,那幾個符應勢飛向‘張家娘子’。 ‘張家娘子’的發絲陡一接觸到袁雙卿的符箓,便如同開水煮沸般打著滾滾的波浪向后急退,‘張家娘子’的身體也在向后退去,想來是要離開這拘束之地,然而她剛一進廊子,就踩在撒下的糯米白粒,登時如同被燙著一般,忙把腳縮了回來,這道身軀對自己而言雖然有用,此時反而成了莫大的束縛。 一道灰色煙霧般的氣體從張家娘子身上散出,很快凝結成灰色的人形模樣,張家娘子的身體陡然一松,栽倒在地上,趁著邪祟和袁雙卿糾打在一起,男人大著膽子將妻子的身體抱起來,放倒在走廊。 袁雙卿扭著桃木劍,道:“你不是鬼?!?/br> 邪祟呵呵笑著,蒸騰的黑霧在灰色的身軀上扭動:“我怎么會是那種低級的種族?!?/br> 袁雙卿怔了怔,不自覺皺起細眉:“鬼不低級?!彼龔陀钟X得自己反應有些大了,心中升起一股難堪,于是拉下顫抖的睫毛,遮住了深邃的雙眼。 兩人已經打在一處,糯米的作用只能束縛住被纏身的人,所以他們很快出了院子,越打越往林子里而去,袁雙卿將黑狗血潑向邪祟,邪祟絲毫也不避諱,黑紅的血灑在他身上,沒起任何作用。 邪祟嘲道:“你拿驅鬼的方法對付一個妖靈?” “你是妖靈?”袁雙卿恍然大悟道。妖靈,動物之靈也。動物的壽命有限,生前是無法修道的,死去后有些動物的靈魂沒有入輪回道,反而生智,這才可以如鬼一般開始修煉。能生出靈智的動物少之又少,能修出真身的更是極少,一般妖靈都在大山深處,這只妖靈修出了邪氣,變成了邪靈,這才會出來禍害人類。 袁雙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反而定下心,道:“我師父曾經說過,鬼妖之道殊途同歸。驅鬼和驅妖,雖然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其實不然?!?/br> 說話間,她已將手心攤開,口中往上輕輕一吹,那吹出的氣是陽氣所化,如同一道匕首,劃破手心,手心便出現了長長的一道傷口,從里面滲出一絲絲的血,而后很快凝聚成了血珠,那血珠沾了袁雙卿的陽氣,紅中隱隱夾雜著金絲般的光芒。 袁雙卿身體里的陽氣一旦外泄,所帶來的力量是極大的,當然誘惑也是巨大的,可能不大一會,方圓百里的鬼妖就會如同聞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樣,接踵而至,而她必須趕在這之前,將妖靈斬除。 那妖靈在看到袁雙卿劃開口子后,就想逃走,但是立刻就聞到了一股從袁雙卿身上散發出的濃郁香味,這香味對于它來說是致命的誘惑,妖靈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面皮上,眼睛的部位卻忽然發出兩道鮮紅的光,有些邪氣,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