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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紗脫去換上略厚的衣裳,袁雙卿執一盞明黃的燈籠行走在山間大川,不過一會兒,衣服上、發梢間就被夜間的露水打濕。 袁雙卿抖了抖身子,有感而發道:“還是夏天好啊?!?/br> 長曦從身后接近,幫她擦去沾染在眉間的水珠,隱暗的幽香縈繞在袁雙卿的鼻息之間,袁雙卿隱晦的吸了吸鼻子,滿足不已。 “到了冬天,你又該說秋天的好話了?!?/br> “一年四季,最不喜歡秋了,秋天萬物凋零,詩人都稱贊它的美麗,我卻覺得太沉重乏味,徒增凄涼荒唐之感,而且……”袁雙卿頓了頓,一巴掌打在自己臉頰,破壞了高談闊論的氣氛:“還有秋老虎,咬人又疼又癢!” 袁雙卿深惡痛絕,她攤開手讓長曦看壓扁的大蚊子,長曦只看了一眼,搖了搖她的手,把蚊子抖落,說道:“照你這么說,冬天豈不是更加荒涼,你為什么又更喜歡冬天呢?” “我雖然喜歡冬天多,也只是相對秋來說,我并非真心喜歡它,它那般寒冷,若是沒有落雪冰積,在我眼里還不如秋天呢。不過說起來,冬天躲在房間里,升一盆火,喝兩壺小酒,臨于小軒窗邊聽雪,遙看遠山素裹,真是一樁雅事?!?/br> 長曦聽得認真,眼里似閃爍著星辰,她好像已經看到了這一幕:袁雙卿喝著酒,臉頰飛紅,回過頭咬著唇對她癡笑。 長曦不禁笑了。 “確實是雅事,但是,”她頓了頓,挑眉道:“你會喝酒嗎?” “……”袁雙卿無語了片刻,說道:“不會就學啊?!?/br> 長曦冷哼:“學點好吧?!?/br> 她說著便往前走去,大有超出袁雙卿之勢,袁雙卿一看,長曦怕是生了氣了,當即加快行走的速度,跟在她身后急切道:“那不喝酒不喝酒,喝茶也挺好的,又暖和又有情調?!?/br> “茶也少喝為妙。茶是提神之物,你每次喝多了,晚上都睡不著?!?/br> 袁雙卿不依:“那我總不能喝開水吧,淡而無味,我不喜歡?!?/br> 長曦笑:“奶娃子多吃點糕糖吧,就著開水吃也很是香甜?!?/br> 袁雙卿看長曦露出微笑,自己也跟著開心的笑起來:“那我不如把蔗糖放進水里,直接喝甜水,豈不更好?” “好,”長曦捏了捏她的臉頰,親昵的說:“奶娃子?!?/br> 袁雙卿萬分嫌棄這個稱呼,甚至在臉上也表現了出來:“我十四了,不是奶娃子?!?/br> 她細數這些年來長曦對她的稱呼,從小丫頭到傻姑娘再到奶娃子,怎么就越叫越小了呢?若是以前還會覺得甜膩,現在她只想當長曦心目中已經長大的姑娘。 長曦道:“你還未及笄,我怎么叫都可以?!?/br> “我長大了,”袁雙卿頓了頓,重重的說:“這還是你說的?!?/br> “是我說的,可我后悔了,”長曦緩緩道:“別那么快長大,等一等我?!?/br> 袁雙卿奇怪的看了長曦一眼,可是她看不清長曦的表情,昏暗的光照耀在長曦的臉上,似是蒙上了一層幽幽的霧色,袁雙卿上前牽住長曦的手,說道:“阿白,你說反了,應該是你等我才對,等我更好更強大,直到能保護你,保護我身邊每一個我所在乎的人?!?/br> “你已經很努力了,”長曦頓了頓,說:“我都看在眼里,我都知道?!?/br> 袁雙卿呼吸一滯。 是因為本來就做賊心虛么?她總覺得長曦話中有話,又或者是因為想問題的角度不同,同樣的話語能解出另一種意思。 她又不敢也不好意思開口去問,只好閉口不談,又把話題繞走了。 不知何時兩人都不再說話。 越往深處去就越是清冷寂寥,除了長曦始終還在身邊守著她,給了一絲慰藉外,閉月蓋頂的烏云開始籠罩,這是死氣在蔓延,意味著周遭有不少鬼。 最麻煩的還是煙霧越來越彌漫,袁雙卿抬頭看看,月亮像是被染上了一層血色,非常詭異,她害怕和長曦就此走散,緊緊拉著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深入大川,前一天晚上,長曦看著她和山里的一名男鬼斗法完畢后,就說了今天要帶她去往更遠更深的地方。 長曦停了下來。 袁雙卿跟著剎住腳步,深吸一口氣:“到了嗎?” “嗯?!遍L曦淡淡地應聲,其實還沒到,只是危險比她想象中要來得快。 長曦的目光越過迷障,像是落在了什么東西身上,眼中一片清明和莫名沉重:“閣下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br> 明明是霧障漫天,伸手不見五指,近前的燈籠都只能看見一團灰黃,袁雙卿卻驚奇的看見遠方似乎有一道龐大的身影,似是一個人,卻已經超出了普通人類的身高體魄。 他仿佛撕裂了這片空間,所到之處都沒有霧氣近身,正徐徐向這邊而來。 袁雙卿捏緊燈柄,心底升起一股危機感。這只鬼比任何她所見到的都來的強大,她下意識看了看長曦柔弱的肩膀。龐大與渺小,自然是龐然大物更令人心驚膽顫。 長曦察覺到她的目光,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相信我,在一邊等我?!?/br> 袁雙卿啊了一聲,不由道:“不是……我去嗎?” “哈哈哈哈……” 那龐然大物仿佛聽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袁雙卿聽得耳朵一陣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