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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曉光和他母親只是其中之一,不然又怎么解釋,就連她和林厭都多次遇襲呢? 喪心病狂至此,即使趙俊峰已死,她還是無法原諒他,原諒他做下的這些事。 郭曉光接著道:“可是那幫人只是把我們關在了倉庫里,好吃好喝伺候著,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后,我們就被人放了?!?/br> 他至今想起那一幕還是感激涕零的。 當陽光照進破舊的庫房里的時候,塵埃也一起涌了進來。 郭曉光下意識抬肘遮擋,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停在了他面前。 來人沖他伸出手:“郭曉光,起來吧,你們可以走了?!?/br> 他背光站著,看不清面容。 郭曉光微怔,來人見他遲遲不起,又從兜里掏出一封介紹信塞進了他手里。 “拿著它,去最近的一個派出所,郭曉光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了,換了戶口后帶著你mama離開濱海省,不要再回來了?!?/br> 等他回過神來追出去的時候,來人已經走遠了。 郭曉光晃了晃胸前的銘牌,那上面寫著他工作的酒店名,底下則是姓名與職務。 他果真改了名字,現在叫郭毅。 “在我爸那事兒出了之后,為了我上學方便,我媽也曾多次跑派出所要求改名,每回都被搪塞了回來,誰知道這回這么容易……” 宋余杭聽到這里,微微紅了眼眶,轉過身去撐在了欄桿上。 郭曉光停下來:“宋警官,您怎么了?” 宋余杭勉強笑了笑:“沒事,最后那個人,有沒有告訴你他叫什么名字?” 郭曉光想了想。 在他拿著介紹信追出了廠區,總算攔下了他,并且再三央求他告訴自己的名字,日后好報答他的時候。 來人鴨舌帽下露出了一撮白發,終于緩緩轉過了身來:“我姓趙,報答就不必了,是我……對不起你們?!?/br> 最后半句話他說的語焉不詳。 郭曉光沒怎么聽清,等他還想追問的時候,老人已經拉開了路邊停放著的一輛車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很快就從他眼前開走了,他連個車牌號都沒能記住。 郭曉光還在喋喋不休,也許是因為受了這喜慶氛圍的烘托,也是因為見著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男人臉上滿滿的都是喜悅激動。 “托姓趙那位大伯的福,我才能改頭換面,還憑著手藝進了一家大酒店當學徒?!?/br> “當時廚師長帶我們過來做菜,說是婚宴,我也沒仔細看,沒想到是您和……” “不管怎么樣,還是恭喜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也托您和林法醫的福,我爸得以沉冤昭雪,新聞我們都看了,我媽當時就激動地扔了拐杖起來走了兩步,還說要是能再見到您二位,一定要給您們磕頭?!?/br> 他知道這二位不缺錢,林厭還曾資助過他們,看著周遭這一片張燈結彩,歡樂祥和的氣氛,郭曉光興奮地舔了舔唇。 “這樣,一會我再去后廚做幾道拿手菜,不要錢,全當是我的一片心意,送給你們嘗嘗鮮?!?/br> 宋余杭胳膊肘撐在欄桿上,肩膀劇烈抖動著,默默淚流滿面。 郭曉光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您怎么了?” 宋余杭連連擺手,哽咽著:“沒、沒事,我就是……高興的?!?/br> 郭曉光終于后知后覺回過了一絲味兒來:“您認識那位姓趙的大伯?” 宋余杭搖頭:“不認識?!?/br> 郭曉光眼底略有一絲悵然:“他可真是個好人啊,我還想著,有朝一日能當面報答他的恩情呢?!?/br> 宋余杭笑笑,不置可否。 那晚直到最后她也沒有告訴他,他爸爸是因為誰才蒙冤入獄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忍。 這世上殘忍的事太多了,就讓他的內心保留最后一片凈土吧。 如果時光能倒回去,宋余杭也希望趙俊峰永遠是那個趙俊峰,是她心里亦師亦友又似父親般的存在,也是郭曉光眼里的大好人。 可惜啊,韶光已逝,他終究是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不然何以慰亡靈,何以慰孤魂,何以慰瘋魔,何以慰那些懷揣著痛苦,仍然選擇堅強地活下來的人們。 郭曉光走了之后,宋余杭一個人在欄桿邊吹著海風站了很久。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遞過去一杯酒。 馮建國還穿著拍照時的那身衣服,宋余杭留意到他的肩章上銀色橄欖枝繞了半周國徽,已經是副總警監銜了。 她舉起香檳杯和人碰了一下:“恭喜?!?/br> 馮建國笑笑,也趴在了欄桿上:“喜從何來,不過是去收拾爛攤子的,有那時間,還不如回去多陪陪我孫女?!?/br> 宋余杭也笑,眼眶還是紅的:“我知道您,嘴上說著不愿意,可還是會出一份力的,這個位置您實至名歸,底下的公安干警和普通老百姓也可以放心了?!?/br> 馮建國嗤笑,杯中酒分毫未動,只是拿著。 “談個戀愛還把你談得油嘴滑舌了還?!?/br> 宋余杭唇角這才揚起一絲笑意,抿了一口洋酒,倚在欄桿上任由海風吹亂她的發。 馮建國回轉身來看著她:“差不多一年了,你還想賦閑到什么時候?” 宋余杭笑笑,轉過身去趴在了欄桿上看著遠方對面海岸線上燈火通明的城市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