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頁
宋余杭紅了眼,去看床底下:“林厭,別躲了……” 還是沒有。 她哆嗦著嘴唇,傷心極了,三步并作兩步爬起來,拉開她的衣柜。 “別躲了,別躲了,我不求婚了,不求了……你出來好不好?” 偌大的房間收拾得很整潔,其實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宋余杭草草看過一眼,微風吹得門響,她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林厭!” 走廊上空無一人。 她又跑去了她的書房,她最喜歡待的地方,興奮地推開門,又撲了個空。 辦公桌上靜靜放著一只沒有落款,還未折好的千紙鶴。 宋余杭小心翼翼捧了起來,護在懷里。 “是你折的對嗎?你一定還在的對嗎?”她看著這只藍色的千紙鶴,一拍腦袋,沖出門去。 “對了,閣樓,閣樓,她一定在那里?!?/br> 這里是林厭的秘密基地,常年鎖著。 宋余杭沒有鑰匙,就用肩膀拼命撞著木門,從頂上落下些灰塵來,把漆黑的發染成了灰白色。 她的肩膀生痛,很快就磨破了皮,薄薄的布料沁出了血跡來。 宋余杭xiele力,跌坐在地,咬著牙,痛徹心扉。 “好,你不出來是吧?那我,我就……”她四下看了看,從地上爬起來。 “我就把你最心愛的衣服都扔掉,還有你的化妝品,你柜子里的酒都倒掉,還有你的千紙鶴……” “你都不要……不要了嗎?”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宋余杭像個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開始撒潑耍賴,蠻橫無理地在她家搞著破壞。 她翻亂了她的房間,把衣帽間里的衣服扔到了地上,從酒柜里取出了昂貴的紅酒打開來一邊喝一邊倒,被嗆得連聲咳嗽。 她流著淚,靠坐在了櫥柜上,看著這一地狼藉:“你連我……也不要了嗎?” 那個夜晚,她數不清樓上樓下跑了多少趟,數不清開了多少瓶紅酒,數不清流了多少眼淚。 直到最后,拿鐵錘砸開了閣樓的門,依舊是空無一人。她精疲力盡,就這樣抱著一個酒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睡了過去。 次日清早,宋余杭頭痛轉醒,看著這滿地狼藉,又后悔不迭。 “對不起,對不起,厭厭,得趕快收拾好,不然她回來看見一定會不開心的……” 她嘴里振振有詞,去撿散落在門口的衣物,猝不及防間被一雙皮鞋踩住了,拿不起來。 她順著筆直的褲腿看上去,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對方西裝革履,制服整潔,胸口佩戴了檢徽,沖她伸出了證件。 “江城市人民檢察院,依法查封已故江城市公安局技偵科法醫林厭名下財產,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br> 宋余杭懵了,看著他的嘴一開一闔,說的什么也聽不清楚,她只聽見了“已故”兩個字。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揪著對方的衣領吼:“已故?!已故是什么意思,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 她披頭散發,渾身酒氣熏天的,誰也沒認出來這是昔日意氣風發的宋余杭,宋大隊長。 幾個法警見她動手,沖了上來攔人。 宋余杭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清點了林厭的財物,從家里往外搬著東西。 她的名牌包包,奢侈品衣物,昂貴的高跟鞋,窖藏紅酒…… 甚至是一些小物件。 不小心碰倒的花瓶,一起買的燭臺,擺件,扯亂的桌布,以及拽倒的鞋架,掉在地上的情侶拖鞋,上面毛絨絨的兔子耳朵被踩來踩去,臟掉了。 宋余杭目呲欲裂,歇斯底里吼著:“別碰它,別碰它??!你們住手,快住手!” 幾個法警險些按不住她,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踹了她一腳。 宋余杭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掙扎著,拳頭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幾個工作人員復又上了樓,從樓上往下來抬著家具,林厭的健身器材,桌椅…… 她一眼就看見走在最后的那個人手里捧了幾個玻璃瓶,里面裝的滿滿的都是她的千紙鶴,正試探著下樓。 宋余杭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咬著牙爬了起來,又踢又踹,又撕又咬,沖出了包圍圈,捏著拳頭就砸了過去。 “我說了,讓你們別碰它!” 工作人員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鼻血飛濺,尖著嗓子嚎:“瘋子,瘋子,還愣著干嘛,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扔出去!” 幾個人高馬大的法警復又上來撕扯她,宋余杭從他懷里奪過了玻璃瓶,抱得死死的,任由別人拳打腳踢怎么搶也不撒手,最后被連人帶瓶一起扔出了門外。 她磕到了臺階上,鼻青臉腫,玻璃瓶摔碎在了馬路上,花花綠綠的千紙鶴散落了一地。 這是林厭的夢想,林厭的希望,她對法醫學的熱忱,和對逝者的敬畏之情。 也是她的一顆破破爛爛卻纖塵不染的赤子之心。 現在這顆心就躺在馬路上,摔在泥濘里。 宋余杭瘋了,撲過去用手圍著,用衣袖攏著,把她沾了塵土的夢想又一一撿了起來。 瓶子摔碎了,不能再裝了,她就塞進了自己兜里,衣服上兩個兜全部裝得鼓鼓囊囊,褲兜也塞得滿滿當當的。 宋余杭一邊哭一邊撿,實在沒地方裝了就捧在手心里,她膝行著,一邊走一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