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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mama邊炒菜,邊回了句:“上次給你買的那條新褲子,拿出來給你同學穿吧,我看你們差不多高,應該能穿的?!?/br> 陳初南的校服都是洗了又洗,穿了又穿,不光袖子褲腿短一截,還打著補丁。林厭卻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雖然新衣服老是被她打架弄的臟兮兮的,但那腳上穿的涼鞋卻是電視上的最新款,初南mama一年的工資估計都買不起。 陳初南從衣櫥最底層翻出了那條褲子,說是衣櫥就是幾個塑料箱子壘在一起。 褲子包裝袋還沒拆,她愛惜地摸了摸,輕輕把塑料袋拆開,一股劣質牛仔褲的味道散了出來。 陳初南略有些不舍,卻還是把褲子小心翼翼遞到了她手里:“喏,你穿這個吧?!?/br> 等她紅著臉從簾子后面出來,幾個椅子拼起來的桌上已經擺上了飯菜,這個家家徒四壁,除了床連個像樣能坐的地方都沒有,墻壁斑駁剝落的地方都用報紙糊著,另一面則貼滿了陳初南的獎狀。 陳初南就盤腿坐在潮濕冰冷的地上,林厭慢慢往過去走。 “明天我還一條新的給你?!?/br> “不用不用,洗干凈就好了?!标恗ama把酒糟蛋端上桌,扯了一個墊子給她坐。 “快坐,快坐,家里破,別嫌棄?!?/br> 桌上的飯菜也是十分簡陋,飄著菜葉子的白粥,清湯寡水的沒幾粒米,黑乎乎的咸菜,饅頭不知道放了多久了,白皮上起了霉點,唯一看上去還有點食欲的是蒸紅薯。 陳初南看著她那碗酒糟蛋,咽了咽口水:“我也就每個月來月經的時候才能喝?!?/br> 林厭便知道,這是對陳家,陳初南來說,異常珍貴的食物。 少年林厭沒坐,把換下來的衣物一股腦塞進了書包里,轉身就走:“我回家了?!?/br> “誒——”初南放下筷子追了出去,把薄薄的一片白色東西塞進了她手里。 “你家不是很遠嗎?路上記得換,最近幾天不要吃涼的喲,我媽說的,她什么都懂?!?/br> 林厭捏著那片衛生巾就像捏了個燙手山芋,她想扔掉又緊緊攥在了手里,推開她,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雨中。 那片衛生巾是林厭前半生用過的最劣質的東西,它既軟還不吸水,也不是純棉的,甚至有點悶,不是很舒服,但是她始終記得那條褲子,以及她把衛生巾塞進她手里的溫暖。 這一記就是十九年。 陳mama也從一個什么都“懂”的和藹阿姨變成了現在這副渾渾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可真是造化弄人。 林厭扯起唇角笑了一下,仰起頭把眼淚逼回去,看見上面的吊瓶已經空了,從床頭的托盤里又拿起了一瓶,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看了看,才又給她掛上了。 回過頭來替她把手背上翻起的膠條一一壓瓷實,把胳膊放進被窩里,掖了掖被角,這才悄聲離去。 等她回到別墅門口,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 上一次宋余杭像這樣等她的時候還是瓢潑大雨的夜。 如今是漫山遍野的鵝毛雪。 她有指紋也沒進去,蹲在焉頭巴腦的向日葵苗圃旁邊抽煙,路燈把昏黃色的光圈投在她身上,腳邊落了一堆煙蒂。 雪花堆砌在她黑色的發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遠遠看過去幾乎成了一個雪人。 宋余杭早早就看見了車燈,扔了煙迎上去,替她開的車門,還從司機手里接過了傘替她撐著。 她一說話,眉梢眼角的雪都化了,看上去就跟哭了一樣,鼻頭被凍得通紅。 “回來了?!?/br> 沒問她去哪。 司機從后備箱里往外拿著她們一起在商場買的東西,擱不下,后座上也放了一些。 林厭俯身去拿,宋余杭一把把人扶了起來,把傘塞進她手里。 “你拿著,我來,我來?!?/br> 她和司機一前一后把東西拎進了大廳里,再折返回去鎖車想再跟上來的時候發現大廳的玻璃門從里面鎖了。 外面的指紋鎖她還能進,里面的這個門由內向外鎖的,又是防彈玻璃,她還真的進不了。 宋余杭拍著門,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化成了白霧:“林厭,你讓我進去,聽我解釋好不好……” 林厭從衣帽間換好衣服出來,裹著一件寬松的睡袍,赤腳踩在地上,手里拿了一本時尚雜志,從酒柜里倒了一杯紅酒,端著酒杯走到窗前,一把把窗簾給拉上了。 眼不見心不煩。 宋余杭xiele口氣,靠在玻璃門上又從兜里摸出煙來點上了。 等林厭喝完酒準備去洗澡了,她從窗簾縫隙里看了一眼,那個人蹲在庭院里扒拉著地上的雪,用樹枝寫了她的名字。 林厭嘴角一抽,還怪非主流的呢,翻了個白眼進浴室了。 等她泡完澡敷著面膜出來又倒了一杯紅酒往樓上走的時候,宋余杭在院子里活動身體,高抬腿跑步外加單手俯臥撐。 得,精力還怪旺盛的,看來一晚上是凍不死的。 林厭端著高腳杯往樓上走,徑直上了閣樓把自己鎖進了暗房里。 這里是她在青山別墅的秘密基地,平時都鎖著門,沒用任何科技手段,一把超C級大鎖就是最好的防盜方式。 暗室里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大部分都和陳初南有關,林厭扭亮了臺燈,端著紅酒走到了線索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