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
“我……開個養豬場吧,想吃rou,想讓大家都富起來,就不用再吃苦了?!?/br> 余新葉被壓了三天,精神尚可,一聽這話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那我給你當伙計,你當老板,咱們一起發家致富?!?/br> 第五天。 李海的水壺空了,去拿李洋的,被人一把奪了回來。 “哥,這點水留著給余哥喝?!?/br> 李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媽的,老子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了,沒力氣干活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余新葉躺在地上,臉上都是灰,另一半身子也快沒知覺了,他想說話,已經說不出來了。 “哥!”李洋去搶。 李海拔開了瓶塞,一股腦灌進了嘴里,抹抹唇角把水壺扔在了地上。 “李洋你鬼迷心竅了嗎?!我才是你哥!余新葉已經快不行了!只有我們倆還能動,只有我們倆能活著出去!走!跟我去挖洞?。?!” “不,我不去,你放開我!” “你不去是不是?是不是?!”李海拖著鋤頭來回轉悠著,像一頭猛獸般地咆哮。 “那你就在這等死吧!” 李洋本來以為他是在開玩笑,誰知道兩天后,彈盡糧絕了,趁著夜里,李海還是走了。 李洋追出去,他們好不容易刨開的洞口又被大石頭堵上了。 他哭著跑回來:“余哥,余哥,怎么辦,我們出不去了,我哥他……他不要我了……” 余新葉唯一能動的左手顫抖著拉住了他的手腕,聲音斷斷續續地:“別……別哭……余哥在……弟弟……答應我件事……” 李洋抹了一把眼淚,把手墊進他腦袋底下撐著:“哥……哥你說……” 那抓著他手腕的手緊了又緊:“照顧好你……你嫂子……和……和俺閨女……有時間去看看……看看余姨……她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你幫哥……幫哥照顧著點兒……” 李洋連連點頭,淚就落了下來。 余新葉的手摸到了他們前幾天用來挖土的鐮刀,李海雖然走了,卻還是給他們留下了工具。 他抓在手里笑了笑,攥進了自己掌心里,猛地往回一勾手,血流如注。 李洋撲了上去,替他捂著傷口:“哥!哥!” 余新葉面色慘白,勉強笑了笑:“別浪費……快喝吧?!?/br> 那段黑暗的日子后來李洋已經逐漸模糊了回憶,可是他始終記得一個詞:茹毛飲血。 他不記得在里面究竟待了多久,饑寒交迫,本能促使他去吸余新葉的血,一開始還是熱的,后來逐漸就涼了,再后來他的尸體就臭了。 而李洋也終于人不人鬼不鬼地爬了出去,變得面目全非。 那些淳樸的村民連一口水都舍不得施舍給他,見了他就跑:“鬼??!” 包括村口那個喜歡他的姑娘,于是他就殺了她。 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給她點顏色瞧瞧,誰知道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沒了呼吸。 李洋失魂落魄,跑了兩步,卻還是倒了回來扒拉著她身上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隨后跑去了余新葉家,早已人去樓空,拆遷的人把他趕了出來。 “神經病吧?!哪來的瘋子,滾!” 他是從余家背后的垃圾堆里撿到余鯨的,襁褓破爛不堪,嬰兒臉色青白,已經奄奄一息了。 李洋把從那個女孩身上搜刮出來的一點錢全部拿來買了奶粉,坐在橋洞底下拿垃圾堆里撿來的奶瓶一點點喂她喝著。 從那一天起就開始了他和余鯨二十年如一日的漂泊。 后來,他也曾帶余鯨去找過余姨,老人接連遭受打擊,早已是風燭殘年,躺在床上不住咳嗽著,破舊的小茅屋四處漏風,搖搖欲墜。 李洋把搶來的錢放在了廊下,抱著孩子離開了小河村。 他一個沒文化沒學歷又被注銷了身份證的人,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幼童已是力不從心,又怎么再兼顧一個已到晚年渾身是病的老人呢。 這世上,多的是陰差陽錯和有心無力。 不是沒有想過找一份正兒八經能糊口的工作。 “學歷?” “大學……”對面招聘的人眸中一亮。 李洋低下了頭:“退學了?!?/br> “滾滾滾?!?/br> 工地上。 “就那小子,上工還他媽背著個小孩,一天天地也干不了多少活,還得多長一張嘴吃飯?!?/br> 到了晚上,他就被辭退了,捏著只有談好的一半的微薄的薪水,還不夠他買一罐奶粉的。 “我跟你說啊,咱們是工地不是慈善基地,給你錢已經是老板看的起你了——”工頭趾高氣揚,見他遲遲不接,徑直把錢甩在了他臉上。 李洋撲上去,抄起一旁放著的榔頭就狠狠砸向了他的腦袋,直到頭盔碎了,工頭逐漸沒了動靜。 李洋把榔頭扔了,拿衣服擦著地,匆匆跑回了家,抱起孩子開始下一場逃亡。 就這么,從小河村到五里鎮,再到慶安縣,后來又陸陸續續去了許多地方。 余鯨跟著他已經兩年了,到了咿呀學語的年紀。 李洋靠撿垃圾為生,某一天夜里回家,余鯨開始吐奶,他抱著孩子去醫院。 醫生告訴他說:“估計是先天性腎病,治不好的,做個心理準備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