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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幾個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宋隊好慘一女的?!?/br> 方辛一臉恨鐵不成鋼:“枉我剛進市局的時候還以宋隊為奮斗目標,她可是我們江城市全體女警的驕傲,現在這什么,哈士奇?” 段城端詳半晌:“不是哈士奇,是奶狗,只會沖著林姐汪汪叫的那種?!?/br> 鄭成睿扶了扶眼鏡,一錘定音:“做人當做林法醫?!?/br> 拳打流氓癟三,腳踹頂頭上司,家里還有錢有勢。 三個人齊齊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對?!?/br> *** 吃過早飯,門也修好了,宋余杭從井里舀了些水出來洗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進灶房去給老奶奶抱被子,順便問問她這事。 山里手機沒信號,他們已經和外界失聯了,現在只有衛星電話才打的通,鄭成睿還在搗鼓他的電腦。 其余人都坐了下來圍著火盆取暖。 宋余杭拉著她的手問她:“奶奶,您還有什么親人嗎?怎么不去城里???” 一說到這個,老人眼眶又紅了,抹了一把眼淚,顫顫巍巍從炕上下來,從破舊的五斗柜上取了一本相冊下來,打開來一頁頁翻著。 相冊外面很破,內里卻是很干凈,清一色的黑白照片。 相處了一晚上,民警還有點當地方言基礎,勉強能聽懂幾個詞,翻譯給他們聽。 “婆婆說,她家里人都不在了,這是她丈夫……”民警指了指照片里的平頭男人,老人家點了點頭,抹著眼淚。 “這是她女兒……”民警又頓了一下,才道:“嫁去省城了,再也沒回來過?!?/br> 林厭冷哼了一聲道:“狼心狗肺的東西,說不定早就死外面了吧?!?/br> 宋余杭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別亂說話,林厭還不服氣,對方微瞇了眸子,眼底露出一絲威脅的意味,把食指比上了嘴唇。 “我……”林厭咬咬牙,忍氣吞聲。 宋余杭又去指照片上稚嫩的男孩子:“這個呢?” 老人掐眼睛抹著眼淚,擺擺手,方辛趕忙給遞了一張紙過去。 說到兒子,老人徹底老淚縱橫了:“七八歲……得了急病沒來得及送衛生院就……” 民警抬頭看了宋余杭一眼,復述給她。 宋余杭輕輕拍著老人的背安慰她,林厭把老人膝頭的相冊拿了過去,繼續往后翻著,手腕猛地一頓。 她似不敢置信,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又看了幾眼,這才把手機和相冊一起遞給了宋余杭。 “你看看,這是不是一個人?” 幾個人都圍了過來。 照片上的三個男孩子勾肩搭背站在一起,大約二十來歲的年紀,都穿著背心汗衫和短褲,腳下踩著草鞋,頭上戴著草帽,背景是金燦燦一望無際的農田。 左右兩個長相極為相似,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兄弟,而最中間的那個則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略有些豪放不羈的眼神,五官長相像極了林厭手機里的照片。 那是年輕時候的余新葉。 老人看著手機里的照片,也略有些吃驚地“呀”了一聲,伸手抹了一把眼淚:“這……這是我侄子……”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宋余杭略有些激動地道:“您確定嗎?您侄子也是死于二十年前的那場礦難?” 老人磕磕絆絆點了頭,看著他們這一屋子穿著制服的人,神色略有些驚惶地拉住了她的手,用土話問:“葉、葉娃子咋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宋余杭安撫她:“沒事,我們例行詢問而已,那您這幾年,既沒什么親人,收入也少,您這日子怎么過???” 說到這里,老人臉上才露出一絲欣慰來:“政府有低保,種的莊稼也夠吃啦,況且……侄媳婦隔三差五也會寄東西到鎮上的郵局……” 宋余杭摸了摸這床上的被子:“這也是她寄的?” 老人點了點頭,“啊”了兩聲。 “余新葉既然有老婆,為什么戶籍上沒寫???”林厭敏銳地抓到了一個疑點。 老人面色有些赧然起來:“他們結婚早,那時候農村不興扯證,都是辦流水席?!?/br> 宋余杭指著那照片上剩余的兩個男孩問她:“那這兩個呢?” 老人看著那照片,神情露出了一絲懷念。 她兒子死的早,女兒也嫁得早,家里家外十幾畝農田全靠這個侄子和她一起打理,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從早干到晚。 直到那兩個知青來到了小河村。 那時候興責任田,聯產承包制,他們孤兒寡母的,自然沒人愿意幫扶。 “姑,再翻一畝,咱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痹律现刑?,余新葉擦了擦額上的汗,又是一鐵鍬挖了下去。 “誒!回去想吃啥,姑給你做?!?/br> “忒麻煩,隨便吃口面得了?!?/br> 兩個人說著,對面的田坎里傳來了嬉笑聲。 幾個本地人在欺負新來的知青。 “瞧這細皮嫩rou的,別是個姑娘吧!” “哎呦呦,你看你看還害羞!” “滾!別碰我弟弟!” 隨著男孩子凄厲的哭叫,那時候還年輕的女人抄著鐮刀就沖了出去:“誒?!做啥哩?!活都干完了?!欺負人家城里人不要臉!” “呦,這不是老寡婦嘛?!睅讉€年輕人悻悻收回了手,余新葉也拿著鐵鍬跳上了田坎,拿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