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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些面熟,又有一絲頭皮發麻。 寫到一半他不肯再寫了,把便利簽和筆一起塞回他手里,拿過他手里的外賣就準備關門,就在那個瞬間,李詩平動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用門砰砰地擠壓撞著他的胳膊。 孫向明骨頭都要被擠碎了,從喉嚨里發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黑衣人從四樓的天井一躍而上,竄進了消防通道里,厚重的鐵門被推開,一個人立馬軟趴趴地倒了下來。 身上的衣服除了內褲都被扒干凈了,指尖觸上他的頸動脈,還有氣。 脖子上有一個細小的針孔,應該是被藥暈了。 來人不再耽擱,沿著消防通道向上跑,即將推開鐵門到達五樓的時候,旁邊的洗手間里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耳朵上掛了一只微型麥。 便衣!記 來人心里微微一驚,旋即,眼里驀地溢出一抹狠色。 兩個人撕扯著摔進了屋內,撞倒了玄關,外賣灑了一地,孫向明想叫,女人順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想去捂他的嘴。 到底男女力氣有懸殊,孫向明回過神來,掐住她的脖子把人踹開,又反撲了上來把人摁在地上死死卡著她的喉嚨。 袖子里的針管掉落在了地上。 李詩平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白,她徒勞無功地掙扎著,去掰他的手指,腦袋逐漸偏向了一邊,偏頭看見那支針管的時候,眸中突然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恨意。 就是這股力量驅使著她,張開手指一點一點把針管摸進了手里,她在這個瞬間難免想起了第一次和丁雪見面時的場景。 她認識她比孫向明早得早的早。 那時候她是老師,她是她的學生。 那天她剛和丈夫吵完架到學校檢查值日。 “李老師早” “早” “早” …… 學生們陸續進校,少女扎著馬尾辮一蹦一跳地走長街上過,彼時春光爛漫,楊花飛舞,空氣里漂浮著細碎的塵埃。 眼看著就快遲到了,她還一會去揪朵小花,又會去抓一朵浮在空中的柳絮。 她眉頭一皺,又看見她停留在了校門口賣煎餅的小攤上:“還不快點,要遲到了知不知道?!” 丁雪回過頭來,不情不愿地摸了摸肚子,還是把錢放進了賣煎餅大爺的鐵盒里:“爺爺,您幫我留著,我明早來拿” 大爺呵呵一笑:“行,小姑娘快去吧,別遲到了” 她背著碩大的書包踩著鈴聲往校園里跑,跑過她身邊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把剛摘的那朵玫瑰花遞到了她面前。 少女眼睛亮閃閃得,語氣也脆生生地:“老師,你眼睛好紅,不要不開心了,我保證明天不遲到啦!這朵花送給你,要多笑笑喲~” 那樣天真明媚的少年人又有誰能不愛呢。 丁雪就以這樣倉促的姿態闖進了她的人生里,一待就是數十年。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嗎?”李詩平把針筒里的最后一點液體全數推進了他的血管里。 她說的平靜,卻又不可抑制發起抖來,針管空掉的時候,她跪下來捂著臉哭了。 “是我,是我勸她結婚的,是我,是我……害了她,但凡我當時要是勇敢一點,她就不會遇到孫向明這個人渣,我們也就不會是今天的結局” 站在門口陰影里的黑衣人嘴唇翕動著,卻終是什么都沒說。 孫向明靜靜躺在地板上,口吐白沫,了無生機。 他死了。 丁雪死了。 李詩平也跟著死了。 她在黑暗里咽了咽口水,把舌苔底下含著的藥片徹底吞下去,接著從自己兜里掏出手機,鎖屏密碼是她的生日,她多想再看一眼她,可是視線卻逐漸模糊了起來,她以為是淚,濺在手機上的卻是血。 她伸手把手機上的血抹干凈,露出女孩子溫暖的笑靨。 那是丁雪大學畢業后回到江城市一中教學的第一年,在蓮池公園,那個清風夏夜荷香陣陣的晚上,她跟暗戀了數年的人表白。 她還記得那個晚上清爽的風吹亂了她的發,她微紅的臉和害羞的眼神,明明也是大人了,卻緊張到手足無措。 李詩平在她俯身過來想親她的時候沒有拒絕,實際上手指早已緊張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李詩平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血花四濺把屏幕打濕,她有些慌張地把手機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最后用沾著血的唇角給了她最后一個吻,把手機放在胸前,緩緩闔上了眼睛。 記“李詩平!”黑衣人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晃著她的肩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樓下傳來警笛聲,宋余杭跳下車,子彈上膛:“一組帶人把一單元給我圍起來,不許放走一只蒼蠅,二組跟我破門抓人,若遇到暴力拒捕,直接開槍不用顧忌” 仿佛已經能聽到刑警作戰靴踩在樓道上的腳步聲,他還是不疾不徐把李詩平放平躺在地上,從兜里掏出手套戴上,拿毛巾依次擦干凈他扶過的地方,包括指紋、血跡和腳印,甚至是門把手。 快速而又精準地清理好一切的同時,甚至還從李詩平的肩上捻下了兩根頭發,最后小心翼翼地退到了門口,把空調開到十六度,輕輕闔上了門。 轉身的那一剎那,宋余杭邁上樓梯,直接從后腰的皮套里拔出了槍:“站??!警察!別動,不然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