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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看穿了心事,她立馬僵直了脊背。然而下一瞬,傅北又自然地移開視線,好似剛剛不是在看她,只是不經意間視線從這里掃過一般。 喬西用力捏了捏衣角,別扭不自在。 待傅北過來,她依然走在前面,邊走邊說:“我要吃面,前門那家店的?!?/br> 前門離這里遠,得走路繞過去。 “樓下有一家面館,味道差不多?!备当闭f。 喬西心里打著小九九,執意地說:“不想吃這家,想去前門?!?/br> 故意耗時間,不知是不愿意回去還是想在這邊待久些。 傅北還是帶她去前門吃面,喬西特別溫吞,等吃完已經九點多,之后打車送她回去,到大院都差不多十點了。 恰巧老太太出門散步,見到她倆回來,就慈祥地問喬西要不要留著吃午飯。 喬家那兩個今兒又不在,早早就出去了,都沒打個電話問問女兒,更別說會在家里等著了。 以往喬西一般都會婉拒,今兒卻猶豫不決,片刻,竟應下了。 老太太高興地說:“那早些過來,今天你傅叔叔也在?!?/br> 喬西頷首,一旁的傅北始終沒吭聲。 少女的感情如六七月的雨,來得毫無預兆且急匆匆,一陣又一陣,無法預測下一次大雨何時來臨。喬西不急于弄清心底的感受,跟著感覺走,悄悄朝對方靠近,她在感情方面無知得像一張未經筆墨沾染的白紙,懷揣著憧憬,一步一步地試探。 傅北是一塊無法撼動的石頭,對所有試探都不會給一丁點回應。 一個才十五六,未經人事什么都不懂,一個已經成年,到底懂不懂只有自己才清楚。 喬西把所有沉默當做了默許,少女心事呼之欲出。 有一回傅北主持了一個比賽,她從老太太那里得知,就在比賽當天偷偷跑過去,還買了一束雛菊,混在一眾學生中進去,傻愣愣坐在前排。 傅北見到她來,都怔了一瞬。 前排是參賽選手坐的地方,她抱束花坐在那里格外矚目,偏生她沒半點自覺性,見到傅北就眉眼彎彎,笑意猶如陽春三月的煙花,倏地就燦爛炸開。 傅北穿了條淺灰的長裙,和一位尚且算清秀的男生搭配主持,她容貌過于出眾,身材高挑,穿著高跟鞋看起來比那個男生都要高一點。 喬西毫無自覺地安靜坐在那里,也沒人趕她走,某些特殊的感受在作祟,縈繞不散,她總是有意無意瞥向傅北的胸口處,抱著一大束雛菊,雙手緊緊捏著,手心里都濡出了細汗。 她有些羞,覺得這樣是不對的,變態才會這樣看人。這個年紀相當于半個成年人了,糾結一陣子,就什么都懂了。 羞于啟齒的念頭好似洪水猛獸,又好似和煦陽光,讓人驚怕,也讓人向往。 那一場比賽喬西都沒關注,連比了什么都不知道,從頭到尾都盯著臺上淺灰色的身影,視線就定格在了那里。 比賽結束后,她都不好意思上去送花,手足無措地坐在原位置上,靜靜等待著傅北過來。然而等傅北過來了,她又有點緊張,都快把自己埋進雛菊花束里,眼神躲閃不定,臉上像被大火燒過,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紅,只察覺到傅北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過來了?”傅北問,言語平靜淡然,不像她,跟被拆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 喬西勉強鎮定下來,借口卻尤其拙劣,“沒事做,來看看比賽?!?/br> 傅北還真信了。 她抱著雛菊,明明就是買來送的,可不敢拿出手,那會兒她都不明白對這人是不是喜歡,只是路過花店,覺著好看就買了。 至于要不要送,還沒考慮好。 傅北問:“花買給誰的?” 她驀地有些慌,下意識想解釋,可說不出個所以然,抱著花束更緊了,耳根子都在發熱,最后結巴地說:“沒、沒誰!” 雛菊的花語是純潔,天真爛漫,以及忐忑不安的謹慎的暗戀。 她們去二食堂吃飯,吃完后,喬西故意先走一步,不主動去拿花,然后雛菊就到了傅北手上。 她沒開口要,傅北也沒還。 準確來說是沒機會還,因為她匆匆找了個借口就跑了,為的就是把花徹底送出手。 年少時的愛戀謹慎,低到塵埃里。 茶幾上的雛菊新鮮,正如當年自己送出去的那束,喬西低了低眼,還是沒扔。 大雨過后的江城被洗刷干凈,空氣清新,彌漫著生機與朝氣,天空干凈蔚藍,稀疏飄蕩著幾朵潔白的云。 周五是老太太的生日,雖然老人家已經不在世,但傅家上上下下還是一塊兒到墓園去祭拜,連梁家也來了人。 喬西肯定要去,只是不愿意跟這些人一起,為了不撞上,她特地挑下午四點去,孰知運氣不好,撞上這行人還沒離開。 梁晉城就在其中。 作為梁家同輩中最小的那個,梁晉城今年才三十九,比梁玉芷他們都小得多,他長得還算一表人才,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難看,甚至算得上俊朗。 老太太在世時十分不待見這位,還當著面說過不要讓他進傅家的大門,故而那時候梁晉城鮮少出現在傅家,喬西亦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傅北有個親舅舅。 今兒倒是奇了怪了,竟讓他一塊兒來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