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分節閱讀_53
顧承喜回頭望了望門口,然后小聲笑道:“又沒讓別人看見?!?/br> 霍相貞強行抽回了手:“不當著別人的面,你就可以不要臉了?”然后他猛的一跺腳:“起來!” 顧承喜一挺身起了立:“是!” 自作主張的繞到了太師椅后,他彎腰摟住了霍相貞??謶窒Я?,原來他還是他的團長。不過話說回來,顧承喜第一次發現平安是真的有些呆。自己這么柔情萬千的對他,結果卻被他老氣橫秋的罵了一頓。 把下巴搭上了霍相貞的肩膀,他輕松的嘆了一口氣?;粝嘭憘冗^了臉,直通通的問道:“又要干什么?” 顧承喜纏綿的和他貼了貼臉:“我想……我想干點兒下三濫的事兒?!?/br> 霍相貞當即歪了腦袋一躲:“滾蛋!” 顧承喜立刻換了題目:“要不然,我陪大帥玩木刀?讓您瞧瞧我的本事,絕對不次于元滿?!?/br> 霍相貞一晃肩膀,想把他甩開:“不?!?/br> 顧承喜恍然大悟:“哦……我聽元滿說,您上午騎炮筒子,把蛋硌了?” 他歪著腦袋對霍相貞笑:“我給您揉揉?” 霍相貞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雙手扯住顧承喜的一條手臂,起身向前便是一個過肩摔。顧承喜猝不及防的起了飛,結結實實的在硬地板上摔了個仰面朝天。屋中起了一陣刺耳聲響,是霍相貞拖著太師椅走到了他的近前。一屁股向下坐穩當了,霍相貞一腳踏上他的胸膛,同時居高臨下的說道:“要么閉嘴,要么滾蛋。再敢聒噪,我踩死你!” 顧承喜當即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隨即把雙臂枕到了腦后,斜著眼睛開始去看霍相貞?;粝嘭懸驳皖^看著他,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白摩尼對自己的評語——“大哥,你真煩人?!?/br> 俯身伸了手,他一拍顧承喜的臉:“顧團長,你真煩人?!?/br> 顧承喜笑了:“唉,大帥,要是能總這么被您踩著,也挺好。就怕您有朝一日踩膩了,會把我當成絆腳石踢開?!?/br> 霍相貞感覺他這話說得很新鮮:“你又不是連毅,我何必要踢你?” 顧承喜無可奈何的望著他微笑,心想這個大傻瓜,怎么拿我比起了連毅?我和連毅是一回事嗎? 顧承喜不肯走,躺了一會兒之后感覺地板冷硬,并且硌得后背火癤子疼,于是大了膽子起了身。盤腿面向霍相貞坐了,他將對方的兩條大腿分別扛上了自己的左右肩膀?;粝嘭懻诜喴环輬蠹?,此刻便警告似的低頭看了他:“別鬧!” 顧承喜連連點頭,果然沒鬧。穩穩當當的扛著霍相貞的腿,他不動聲色的抬起雙手,開始隔著軍褲摸摸索索。天氣冷,褲子也厚,霍相貞并未被他摸出異樣感覺,但是看他人賤手也賤,便忍不住起了玩心。雙手一按椅子扶手,霍相貞借了力氣向前一躍,不但再一次把顧承喜撞了個仰面朝天,而且結結實實的坐上了他的胸膛。顧承喜沒做提防,險些當場被他壓斷了氣。 霍相貞跟元滿鬧慣了,以為人人都像元滿一樣銅皮鐵骨。低頭對著顧承喜一笑,他挺得意的問道:“服不服?” 顧承喜悠悠的喘了一口氣,嗓子都細了:“大帥……您要……坐死我了……” 霍相貞連忙挪到了一旁,又把他扶了起來。顧承喜呼呼的喘了幾口粗氣,緊接著扭頭面對了霍相貞,一邊面紅耳赤的笑,一邊又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霍相貞拍了拍他的后背:“還有這個閑心,看來是死不了?!?/br> 顧承喜自己摩挲了胸膛,同時確定了肋骨沒有折:“死也認了!” 霍相貞抬了手,順勢一打他的后腦勺:“顧承喜,你真是個怪物?!?/br> 顧承喜不說話,心里告訴他:“傻平安,你懂個屁!” 霍相貞沒有驅趕顧承喜回營,于是顧承喜就嬉皮笑臉的賴著不走。他不走,元滿倒是挺高興,因為顧團長夠年輕,夠活潑,能夠長篇大論的玩笑扯淡。元滿擺出了副官長的架子,大包大攬的要請他的客。及至到了傍晚時分,宅子門房里當真是開了筵席。照理來講,顧承喜不該和一幫副官們混,但是大帥身邊的副官,和團長身邊的副官自然不同。憑著元滿現在的面子,混一混也未嘗不可。門房里不是個開宴會的場所,但是大桌子架好了,不耽誤人吃喝。菜肴全是從城中最大的館子里叫來的,酒水則是來自天津的洋貨。元滿站在電燈下,拿著一瓶洋酒看了半天,末了抬頭對著眾人笑道:“今天還真讓我挑了一瓶好的,三十年的白蘭地,一會兒咱們都嘗嘗?!?/br> 一名副官站在桌邊,彎了腰細看桌上的菜:“哎?怎么少了一樣冷拌鮑魚?” 顧承喜從元滿手中接了三十年的白蘭地,作勢在看,其實心里另打著算盤。菜的賬酒的帳,不用副官們出一分錢,全算作了霍宅的支出。三十年的白蘭地,特地從天津運過來的,會是給副官們預備的?但是副官們吃了喝了,也沒人知道,至少,霍相貞是不知道,或者是不屑于知道。 館子里的伙計又來了一撥,冷拌鮑魚終于上了桌子,三十年的白蘭地連開了幾瓶,也滔滔的進了玻璃杯。副官們不拘禮節,連說帶笑連吃帶喝,正是熱鬧之際,房門忽然開了。一名青年匆匆的走了進來:“怎么回事?大帥屋里沒人伺候!” 元滿剛從盤子里抄起了一筷子菜,聽聞此言,立刻抬了頭:“今天不是小王當班嗎?” 青年一攤手:“沒見著小王??!” 元滿對著身邊一抬下巴:“小李你去一趟,你替小王?!?/br> 小李放了筷子,對著元滿抱拳一拜:“哥,親哥,昨天就是我,今天換個人吧!” 元滿把一筷子菜塞進了嘴里,然后鼓著腮幫子一邊嚼一邊往外走:“我去!” 他剛邁了一步,顧承喜起身攔住了他:“副官長,你吃你的,我替你去。前幾天剛犯了事,現在我正好多去拍拍大帥的馬屁?!?/br> 元滿不好意思了,死活不讓他離席。一番拉扯過后,顧承喜幾乎是逃出了門房。沿著回廊向內小跑了,他逆著晚風穿過暮色霞光,心里很高興,因為又有了機會,能夠光明正大的去見平安。 然而推開房門之后,他停在門口愣了一下?;粝嘭懽谟T的桌旁,也端著飯碗抬頭看了他。 霍相貞顯然是意外了:“怎么是你?” 顧承喜走到了桌前:“王副官今天請了假,我閑著沒事,替他伺候大帥吧?!?/br> 然后他垂下頭,只見桌上擺著一盤炒冬筍,一盤糟雞,還有一大碗湯。這屋子是分了里外兩間,中間垂了一道珠簾。里間沒開燈,外間電燈的光芒有限,越發顯得珠簾之后黯淡幽深,清冷空寂得沒了人氣。 顧承喜剛剛經過了門房中的一番熱鬧,眼前還有觥籌交錯,耳中還有歡聲笑語,此刻驟然回了來,竟像是墜進了冰窖一般。他拿眼睛看了霍相貞,霍相貞正在一板一眼的吃飯,顯然是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孤獨。 “大帥總是一個人吃飯?”他忍不住輕聲問。 霍相貞先把口中的飯菜咽了,然后才答道:“我又沒家眷,不自己吃,和誰吃去?” 顧承喜不問了,心想副官們在前頭吃著山珍海味,喝著三十年的白蘭地;平安一個人在后頭吃著這么三樣素玩意兒,他媽的那幫人一個個的還推三阻四,避瘟神似的不肯過來陪他,只有元滿一個還算是有良心的,但也是能偷懶就偷懶??梢姏]感情就是沒感情,哪怕你當皇帝了,人家不拿真心待你,你也沒轍。 從霍相貞手中接過空碗,顧承喜給他滿滿的盛了一碗飯。他沒有嚼副官們的舌頭,因為知道依著霍相貞的脾氣,絕對不會把一口吃喝當回事,自己說了也白說,倒顯出一身的小家子氣。 “要是在家的話,白少爺還能給您做個伴兒?!鳖櫝邢膊煅杂^色的又道:“白少爺有意思,像個小孩兒似的?!?/br> 霍相貞吃得挺快,三下五除二的又吃了一碗,讓顧承喜給自己盛了一碗湯,他用筷子攪了攪湯中的菜葉:“摩尼太挑剔,吃飯費勁?!?/br> 顧承喜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嬌氣?!?/br> 霍相貞一口氣喝光了湯:“餓他一天,看他還嬌不嬌?!?/br> 顧承喜看著他,發現他在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了一絲溫柔的光。 于是他把話接了下去:“但是白少爺有本事戒大煙呢,這個,一般人都做不到?!?/br> 霍相貞笑了一下,又一點頭,仿佛顧承喜夸獎的是他,而他卻之不恭、受之也無愧。拿起手邊疊好的餐巾擦了擦嘴,霍相貞站起身要往外走,可在臨走之前,他忽然抬手攬住了顧承喜的肩膀。要笑不笑的望著窗戶沉默半晌,他最后壓低聲音說道:“過一陣子,我可能要兼個差事。要是成了,我給你和你的團換個好地方!” 隨即威脅似的一指他的鼻尖,霍相貞直盯了他的眼睛:“保密?!?/br> 顧承喜對著他微笑了:“是,大帥?!?/br> 霍相貞躊躇滿志的垂眼一笑,然后放開顧承喜,自顧自的向門外走去了。 58、小弟的道理 一封急電把霍相貞召回了北京。他回北京去干什么,一般人不知道,但是在他臨走之前,有人看見參謀長穿著陰陽八卦衣,做孔明狀夜探霍宅。據說,他和霍相貞密談了足有一個多小時。 霍相貞前腳剛走,參謀長后腳就發布了道道軍令。炮兵大隊守住了保定城,而余下的兩個團則是憑著人馬槍炮,在保定與北京之間開辟了一條安全通道。顧團距離北京更近一點,滿可以隨時進北京城,但是沒有霍相貞的命令,顧承喜不敢動。平白無故的調動了全旅士兵,其中必定是有個大緣故?;貞浧鹆饲皫滋旎粝嘭憣ψ约核f的“保密”二字,顧承喜不由自主的懸了心?;粝嘭懯莻€四平八穩的人,而直達北京的通道,分明是他給自己提前預備的退路——北京城里能出什么大事,以至于讓霍相貞都要往保定退?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自己的資格還是不夠。 又過了三天,開始有來自熱河的軍隊進入直隸,直逼北京。 霍相貞抱著白摩尼坐在客廳里,一坐便是一個小時,其間直著眼睛一言不發,人在廳中,魂游天外。白摩尼坐在他的大腿上,偎在他的臂彎里自娛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