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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花簇的痛心,花箏則只是直愣愣地望著塞壬。那些刻意而做作的微笑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微微睜大的雙眼之中顯露出幾分迷茫與無助。 她鮮艷單薄的唇瓣半開,像是要發出什么聲音??衫w細的脖頸間喉頭滑動,那些聲音又像被她吞回了肚中。 如果有人能夠聽到,那一定是極其讓人痛心,極其讓人壓抑的嘆息。 塞壬沒有如同過往一樣,一出現就向著花箏撲去,反倒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謹慎地保持著距離。雖然從未睜開過雙眼,但此刻的它低著頭,像是俯視著花箏一般,平靜的面容看起來無比冷漠。 花箏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指尖幾乎扎進花簇的皮膚之中。 看到塞壬的第一眼她就明白,海拉的能力被破解了。那是她為了隨時能夠掌握花簇位置所設下的標記,但與用仆從“緩慢”來感染莎布不同,這是精神體海拉本源的一部分,能力名為“命運共享”。 她是為了保護而非監視花簇,所以命運共享并不具備控制對方精神體的作用。塞壬對她的親近或許是因為花簇的情感,也或許是感覺到了海拉并無惡意??墒?,當失去花簇的愛與信任之后,命運共享也不復存在。 花箏有預料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不,她不曾想過這樣的可能。 海拉的強大并不以感情為基礎,任何情感波動都不該影響她已經施展的能力??墒?,她忘了,大部分哨兵和向導的力量在很多時候都會受到感情的影響。這是破釜沉舟的人往往能發揮出巨大力量的原因,也是人類的偉大之處。 而花簇,作為一名超S級向導,作為對花箏來說唯一稱得上“特別”之人,終于在此時完全超出了她的計算,脫離了她的掌握。 塞壬不愿意再與海拉共享命運,不愿意再接受她的保護,也不愿意再去撫慰她。 它不愿意…… “阿箏?” 花簇感受到了疼痛,也察覺到了花箏的異樣。 “塞壬……” 海拉終于吐露出了喉中的哽咽良久的話語。 她終于再次失去,從出生開始,從第一次睜開眼開始,她就一直在渴望自己所不該擁有的東西。 當她開始明白那些不屬于自己,當她開始明白所有一切都不過只是奢求時,她也終于被命令停止渴望。 既然原本就不屬于她,那么又怎么能說是失去呢? 花簇這才意識到塞壬這次沒有主動幫助花箏安撫,而那在之前根本沒有發生過。對于花箏,塞壬從來比她這個宿主更加上心,間接安撫也是全靠它本身來完成的。 當花箏瑟瑟發抖地叫出塞壬的名字是,她徹底確信對方真的處在渴求向導素的狀態之中。 “塞壬!” 對于經驗豐富的向導來說,梳理精神體幾乎成為一件本能,但花簇的經驗幾乎完全來自于花箏,這時竟不禁有幾分手忙腳亂。 她不曾想到,無神領域的后遺癥竟如此嚴重,遠超四年前的那一次。 塞壬聽到主人的命令卻只是微微俯下身,越過花簇的肩膀,更仔細地“觀察”著花箏的情況。 “嗚嗚……” 海拉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觸碰它,塞壬卻準確地偏開了臉。 花簇幾乎被自己精神體的行為驚呆了——她確實痛恨花箏的種種行徑,可還從未想過要對她做這樣惡劣的事。 花箏畢竟救了她。 渴望向導的哨兵是無比脆弱的,被引發了結合熱的哨兵更是敏感異常?;ü~幾個掙扎間已是狼狽不堪,花簇于心不忍終于還是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瓣。 不管塞壬如何“鐵石心腸”,只要宿主遵從結合熱發生親密的關系,那么安撫必然會進行。 第123章 繼承人(三) 這次襲擊事件很快通過新聞為大眾所知, 一同傳出去的還有二王女花箏犧牲的消息。這在盛朝掀起了軒然大波, 誰都沒想到,曾經那位強如惡魔的王女殿下竟會成為一閃而過的流星。 國王陛下出面處理了后續, 而王儲花簇在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曾出現在公眾面前, 許多人都猜測她是因meimei的死而傷心過度。 花簇當然很傷心, 只不過她的傷心不是因為這個。更何況這幾天,她就是想傷心也沒精力。 已經整整過去四天, 花簇卻連療養室的門都沒出去過。 花箏這一次對于向導素的渴求顯然遠遠超出四年以前的那次, 而這種渴求轉化到行動上, 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花簇這四天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不是累得睡著, 就是餓得醒過來。除了解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之外,她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而隨著花箏精神力的逐漸恢復, 哨兵強悍的身體素質也越發讓她吃不消。 別說傷心, 花簇有點時間都趕緊拿來睡覺了, 連噩夢都沒來得及做一個。身體的快樂或許確實是消解心靈痛苦的良方, 經過這一次,花簇對此有了更徹底的領悟。 確定王儲殿下已因疲憊再次再次陷入沉睡之后, 白發少女小心地為她蓋好了被單。 作為有應對結合熱功能的療養室, 里面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兩人完全沒有出門的必要, 這四天和外界唯一的聯系就只有幾通聯絡通訊而已。 花箏從床頭拿了自己的光腦, 一邊打開新聞瀏覽界面一邊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