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癥候群_分節閱讀_59
老孟回去給蘇黔收拾住院需要的東西,由于胃出血的病人只能吃一些流食,他順便去熬營養粥,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楊少君和蘇黔兩個人。 楊少君坐在床邊,蘇黔靠在床頭,氣氛很尷尬,誰都不說話。 還是蘇黔先打破了沉默:“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的飛機?!?/br> “哦?!?/br> “……” 又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楊少君挪啊挪,挪到床邊上,手慢慢地爬啊爬,握住了蘇黔的手。他笑咪咪地說:“蘇黔,你想我沒有?” 蘇黔冷眼看他,抽手,抽不出來。 楊少君笑嘻嘻地再靠近一點:“我說過如果這兩年你沒給小囝找個后媽……” 蘇黔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沒找?” 楊少君一愣:“蘇小囝說的!” 蘇黔臉色微變,心里把沒心沒肺的兒子狠狠臭罵了一通。 楊少君再湊近一點:“你是不是,想我想的吃不下飯所以才胃出血了???” 蘇黔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冷嘲熱諷道:“兩年不見,楊警官無恥程度又見長了?!?/br> 楊少君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摁:“哪能呀,你摸摸,都給那兒的風沙刮薄了!” 蘇黔猛地把手抽回來,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 楊少君看著他就只是開心地笑。 蘇黔的住院手續是楊少君去辦的,是一間雙人高級病房,不過旁邊的床位還是空的。蘇黔不滿地問他:“為什么開這種病房?”想當年蘇黔可是會因為蘇頤發個燒就給他弄一間加護病房的大手筆,其實因為那場病他為人已經隨和了很多,并且許多棱角都被抹去,但他還是不喜歡和一個陌生人處在同一間病房里。 楊少君渾不在意地說:“這不是還沒有人住么,你一個人享受兩個人的空間,有什么不好的?何況,就算有人住進來,說不定是緣分呢?說明你和那個人有緣,也許那個人會是你人生中的貴人呢?” 蘇黔懶得跟他理論,冷冷地說:“很感謝你今天送我來醫院,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等會孟叔來了有人會照顧我的?!?/br> 楊少君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孟叔也要休息,總要有人跟他照顧你。你這毛病住院可不是一個晚上的事?!?/br> 蘇黔沒好氣地說:“我謝謝你了!會有護工來的!” 楊少君挪近,再挪進,臉幾乎貼到他臉上:“你喜歡護工的照顧嗎?” 蘇黔被他逼的身體傾斜了一些,冷眼看他:“你覺得你比護工照顧的好?” 楊少君笑了:“不,但我和孟叔一樣,想給你家人式的照顧?!?/br> 蘇黔因他的話而瞬間愣??!就像楊少君兩年前和老孟說的一樣,蘇黔的死xue就是“家人”,他當初能將蘇黔這塊頑固的金剛石磨下來,也正是戳中了這個死xue!即使是現在,這兩個字還是狠狠地戳進了蘇黔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有那么明顯的失神。 晚上老孟送來東西的同時也把蘇小囝接來了,因為蘇小囝明天早上還要去上學,蘇黔拉著蘇小囝叮囑了幾句讓他不要告訴爺爺奶奶姑姑叔叔他們,就讓老孟送他回去。蘇小囝畢竟初三了,學業上的事情也比較多,他看到蘇黔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就相信這病并沒有什么大礙,拉著老爸的手說了幾句好話就跟著老孟回去了。 蘇小囝前腳一走,蘇黔就看到楊少君后腳從門外晃了進來,靠在門框上笑道:“我以前就聽你jiejie說過,你對他們總是報喜不報憂。沒想到你現在還是這樣。其實,家人不止是要分享你的好事,也要為你承擔煩惱的,那才叫家人。你只跟他們報喜,時間久了,他們反而會擔心的吧?!?/br> 蘇黔反問他:“為什么你動手術都不讓你媽知道?” 楊少君立刻噤聲了。 并不是和親人不夠親,然而不同的親人在生命中扮演的角色是不同的。父母養育你,兄弟姐妹陪伴你成長,孩子給你帶來快樂,可是這種時候,真正應該陪在身邊共同承擔的人,應該是伴侶。你這一生中一個特殊的、沒有血緣關系、卻有親人之實的人。 蘇黔躺下,淡然道:“我要睡了,你回去吧?!?/br> 楊少君走進去:“我不會走的?!?/br> 蘇黔說:“我可以讓護士趕你走?!?/br> 楊少君沉默了幾秒,在他床邊坐下:“你好歹讓我陪一晚上。你睡吧,明早我就走,我還要回局里去,還有很多事情要辦,你放心吧?!?/br> 蘇黔趕他不走,并沒有真的叫護士來趕人,只是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果真要睡了。 過了幾分鐘,他突然開口:“你有打火機嗎?” 楊少君愣了一下,站起身道:“沒有。你要打火機干什么?我現在出去給你買一個?” 蘇黔說:“不用了。把燈關了,我要睡覺,謝謝?!?/br> 也不知多久以后,楊少君在黑暗中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也有點,至少一點,喜歡我?” 蘇黔呼吸靜謐平緩,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結局的曙光正在向大家招手~~~ 蘇黔這個苦逼啊~~~~~~~他大弟弟精神病,小弟弟胃病,他全都沾上了~~~~ PS:小生生對于公務員制度什么的一點都不了解,百度告訴我局長和刑警隊長都是處級干部,所以我就讓楊少君當局長了。有讀者告訴我公安系統不會去管什么希望小學的,內什么,大家忽略吧,隨便看看,就當個樂子…… 第六十一章 翌日蘇黔醒來時,楊少君果然已不在了。老孟趴在床邊,睡的很輕,蘇黔一動他就醒了,揉著眼睛站起來:“先生想要什么?” 蘇黔看著他鬢邊些許的斑白,突然覺得心里不是滋味。老孟為他們家工作了幾十年,自己沒有家世,卻把他們幾個蘇家的孩子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來疼愛。到如今,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還要在病榻邊照顧蘇黔。 蘇黔輕聲說:“我沒事,孟叔,你困的話就回去休息吧,我有事會叫護士,你不用陪我?!?/br> 老孟打著哈欠笑:“我不困,我睡到早上五點才來的,昨晚是小楊守在這?!?/br> 蘇黔堅持道:“你不用一直守在我身邊,我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點小毛病,不用人照顧。這樣吧,今天你陪我做完治療后你回家去,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換個人來也行?!?/br> 老孟落寞地笑了笑:“孟叔這是,不放心啊,他們手笨,不一定知道先生要什么?!?/br> 蘇黔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老孟進到病房配備的衛生間里洗臉,嘩啦啦的水聲遮蓋了蘇黔擤鼻涕的聲音,索性老孟沒聽到,不然他大約會以為蘇黔患上了感冒而緊張。 老孟擦著臉從衛生間里出來,蘇黔輕聲問道:“孟叔,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不成家?” 老孟年輕的時候結過一次婚,兩三年后夫妻感情不合,分手了。從那以后老孟就再也沒有結過婚,也沒生過孩子,后來就全職留在蘇家,連吃喝都在蘇家,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收房租了。 老孟笑著嘆了口氣,在病床邊坐下:“一開始,我是想等小娟回心轉意,所以就不找,免得她哪天回來,找不到我了?!毙【晔撬那捌??!昂髞硗现现?,時間久了,也不是沒有找過,你爹和你大姐還給我介紹過兩個姑娘,處了一陣子,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好耽誤人家姑娘,就算了。漸漸地,就覺得,其實啊……”頓了好一會兒,一哂,“人不能沒有家人,但是未必是有血緣關系的才能叫家人,也未必一定是領過證的。你也知道孟叔這些年捐助了很多災區的孩子,每天跟他們寫信,他們都是孟叔的親人,都管我叫干爹,明年就有一個要來上海讀大學了。還有你們蘇家的幾個孩子,孟叔都把你們當親人看。夠啦,夠充實啦?!?/br> 蘇黔垂下眼笑了笑,嘴唇微微顫動著,半晌才說出一句:“謝謝你,孟叔?!?/br> 老孟說:“孟叔算上你們還有那些山區里經常給我寫信的孩子,兒女有一籮筐,不愁。我倒是覺得先生該找一個伴了。其實我看得出來,先生過的很孤單,很需要有人陪。先生老說我偏心小楊,其實不是的,怎么會呢,我是看著先生長大的,我跟他才認識多久。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男人應該找女人,兩個大男人算怎么回事?可是后來我看小楊跟先生相處,漸漸地也看開了,就像我幾十年沒討老婆,只要有家人,不一定非要是老婆,如果他能把先生當家人,他是男的女的也沒什么關系?!?/br> “我……”蘇黔剛想說什么,卻聽老孟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你和小楊在一起的時候,孟叔看他經常纏著你,我說這話你別生氣,你雖然看起來很煩他的樣子,但從來也沒看你真的趕他出去。我就想,你是不是對小楊也有那么點心思。后來我看他對你也真的是越來越有心,尤其是你病了以后,我就慢慢覺得,男人跟男人其實也沒啥,有的時候以前小汪不能陪你做的,不能理解的,換成是個男的,倒是少了很多麻煩?!?/br> 蘇黔哭笑不得。當年楊少君雖然會三不五時地跟他作對故意氣他,但在外人面前裝孫子的本事高的跟什么似的,按他的說法是在別人面前得給足蘇黔面子。所以他們房里到底都發生些什么,老孟根本不知道,老孟看到的就是楊少君每天嬉皮笑臉地圍著蘇黔轉,蘇黔總是一副趕蒼蠅的樣子對他惡言惡語。要是老孟知道《bless are the sick》這事,估計要第一個撩袖子把楊少君揍得哭爹喊娘。 老孟說:“我又說多了。我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我就是怕先生一個人太寂寞,巴不得你快點找個伴。哎哎,早些年我還希望小汪跟你和好,偷偷給她打電話勸過她幾次,后來來了個小楊。不過也不一定是他們,還是先生自己喜歡最重要。我看隔壁小區辦了戶人家進來,一家三口,有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厲害,在美國讀到博士后啦。我偷偷去調查過他們家,家世門戶都好,姑娘還沒嫁人。我就想著什么時候跟你提,哎哎,今天正好找到機會了?!?/br> 蘇黔聽他越說越離譜,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抬手制止道:“行了行了,孟叔,我先去洗漱,你去幫我叫個護士來,等會就開始做檢查吧?!?/br> 老孟這才消停了,腿腳利索地出去叫人。 因為這天蘇黔要做胃鏡,所以早飯不能吃,連水都不能喝,空著肚子挨到檢查。做胃鏡能查出具體的出血部位,但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好半天蘇黔才從手術室里出來,臉色難看得很,一會兒捂著胸口,一會兒扶著喉嚨,一副要吐不吐的惡心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