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_分節閱讀_12
葉雪山看他毛手毛腳的只是撕扯自己,不禁又是憤慨又是羞澀,拼命掙扎著翻過身去背對了他。而顧雄飛本來是想和他鬧著玩一玩,沒想到他居然氣哼哼的給了自己一個脊背,不禁也有些不是滋味,開口罵道:“混帳小子,黃花大姑娘我都不知瞧過多少了,你當我愿意看你?不識趣的東西,你給我滾!” 葉雪山得了許可,連滾帶爬的下了床。彎腰在地上撿起兩只皮鞋,他也來不及穿,打著赤腳就要往外溜。顧雄飛最恨他這個說走就走的勁兒,氣得又斥一聲:“把你的臭襪子也帶上!” 葉雪山扭頭回來抓起襪子,然后偷偷摸摸的飛快瞄了他一眼。他留意到了,又氣又笑,因為葉雪山的鬼祟樣子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憐。 兄弟二人不歡而散,直到兩小時后,才在餐桌上再次相遇。 早餐是仆人從外買回的雞湯餛飩和燒餅,燒餅享受面包的待遇,被整整齊齊的碼在精致籃子里。葉雪山經驗豐富的在籃內翻翻撿撿,把燒餅逐個捏了一遍。顧雄飛沒想到他竟然沒教養到了這般地步,正要罵他,不料他這時終于挑出一只最完美的燒餅,送到了顧雄飛面前的大瓷盤中,口中又低聲說道:“大哥趁熱吃?!?/br> 顧雄飛低頭喝了一口雞湯,順勢把話咽了下去。 兩人吃飽喝足之后,仆人進來收拾餐具。顧雄飛細細看過桌上的各式瓷器,末了不動腦子,開口就道:“真是窮講究。吃個燒餅餛飩,至于擺出上大菜的譜嗎?” 葉雪山本來吃得意猶未盡,如今聽到這話,登時氣得飽了:“我家就是這樣?!?/br> 顧雄飛直接嗤之以鼻,好像葉雪山連家都不配有似的。 因為外面小雨下得纏綿,從早到晚始終不停,所以葉雪山和顧雄飛可以名正言順的坐在房內。顧雄飛總想抱著葉雪山親熱一番,葉雪山被他摸得寒毛直豎,先還忍著,忍到忍無可忍之時,他開始躲:“唉,你怎么總纏著我?” 顧雄飛最聽不得這個“纏”字,可又無從反駁,因為自己的確是纏了他。直眉瞪眼的看著葉雪山,他最后憋出一句話來:“你知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沒人逼你伺候我!你要是有志氣的話,就立刻和我劃清界限,從此別來向我要錢,也別支使我辦事!混蛋東西,還真把我當冤大頭了?” 他一說這話,葉雪山就老實了。一聲不響的坐在他的對面,葉雪山深深的垂下頭去,默默轉著手上的鉆戒。 顧雄飛以為自己言辭犀利鏗鏘,震懾住了他,心里倒是隱隱又有些不忍。起身坐到葉雪山身邊,他伸出一只大巴掌,把葉雪山的雙手一起攥了住。 葉雪山轉頭望向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實在是很嫌我,那我就把昨天的話收回?!?/br> 顧雄飛一點頭:“哦,不用我了,要換人了?” 葉雪山低下頭去,又嘆一聲:“我身邊也沒什么有本事的人,能換誰去?只好是不做這筆生意了?!?/br> 顧雄飛饒有興味的繼續問道:“怎么?不想賺錢了?” 葉雪山把臉扭開,無言良久。顧雄飛靜等片刻,忽然懷疑他是要哭。抬手攬住他的肩膀,顧雄飛正要探頭去看他的面孔,不想他這時驟然作了回答,聲音很低,有一點?。骸案F命,混一天算一天吧?!?/br> 顧雄飛聽聞此言,不禁有點后悔。私生弟弟不會永遠都是沒心沒肺的少年,人長大了,自然要臉;自己由著性子對他諷刺謾罵,也是不對。 葉雪山隨他摟著,心中十分氣苦。他認為交易就是交易,一個愿買一個愿賣,僅此而已,何必還要加上許多侮辱?由此可見,人真是窮不得的,人一旦窮,就算沒有窮到旁人身上,可是單憑一身窮氣,也會招罵。 顧雄飛越來越覺得自己降服不住葉雪山,想讓對方在自己懷里乖成小貓小狗,只在夜里才能辦到。 葉雪山仿佛是要靠著黑暗遮羞,不但不肯開燈,而且縮在角落里,連床都不肯上。顧雄飛拖他拽他,他就瑟瑟發抖的反抗,仿佛驚駭已極。 顧雄飛不想在歡愛之前大動干戈,只好全依著他。為了事后能夠抱著他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顧雄飛咬牙切齒的發了狠。而葉雪山在幾近瘋狂的沖擊中,就覺周身血流迅速加快,皮膚上面宛如過了電,汗毛噼噼啪啪的直豎起來。忽然仰頭吸了一口涼氣,他隨即緊閉雙眼垂下頭去,把一切陌生的感受都隨著那一口氣長長呼了出去。 雙手打著顫扶住墻壁,他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水,越是掙扎越要下沉,其實沉下去也沒什么的,隨波逐流也許更愜意;但他就是不情愿。 事畢之后,顧雄飛如愿以償,把他抱到懷里摩挲不止。葉雪山雖然是個氣若游絲的模樣,然而卻還清醒,一絲兩氣的問他:“你說要幫忙,可是什么時候幫呢?” 顧雄飛低下頭來,借著窗外透進的燈光看他:“怎么?急著趕我回北京去?” 說完這話,他在葉雪山的臉上親了一口。然而葉雪山毫無情趣,單是“唉”了一聲:“我是和別人合作嘛!我不急,別人還要急,況且我都許下大愿了,你總不能拖著讓我下不來臺?!?/br> 顧雄飛捻著他的柔軟耳垂,感覺葉雪山木頭木腦的,連句湊趣的話都不會講:“行啊,那我明天就走。不過你也給我記住,不許你打著我的名義在外面吹牛攬事!” 葉雪山聽聞此言,心中一喜,暗想:“謝天謝地,他終于要滾了!” 14 14、鴻運當頭 ... 顧雄飛上午一走,葉雪山中午就恢復了生機。正好連下了兩日的小雨,天氣如今是又晴朗又涼爽,他換上一身薄而筆挺的嶄新西裝,輕松愉快的給宋家小姐打去了電話,詢問公債事宜。 一番甜言蜜語過后,兩人相約共進晚餐。歡歡喜喜的掛斷電話,葉雪山靠墻站了片刻,心想自己的運氣可能是來了,宋家小姐拖延著沒有將公債即刻出手,結果這兩日里漲了許多。等到顧雄飛那里當真行動起來了,自己這邊再拿出現金也不遲。 當晚他和宋家小姐在國民飯店見了面,甜甜蜜蜜的吃飽喝足之后,又互相挽著前去跳舞。結果在燈紅酒綠的露天舞場里,他被陳美情迎面堵了個正著。 陳美情穿著袒胸露乳的西式短裙,腳下踏著高跟銀皮鞋,照理也就算得上是美人了,可是畢竟過了少女年華,和同樣盛裝的宋家小姐一比較,就略略的輸了幾分。她自己也隱隱的有些知覺,故而盡管旁人不說什么,她自己卻像是惱羞成怒了似的,昂著頭去看葉雪山:“啊喲,葉少爺,有日子沒見你出來玩了,還以為你發憤圖強、要上進了呢!” 葉雪山不肯得罪她,所以微笑著一歪頭:“發憤圖強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我還不至于要避著人去做。實不相瞞,是大家兄到我那里住了幾日,他為人古板嚴厲,我自然也要肅穆起來?!?/br> 說到這里,他對著陳美情使了個眼色:“等下我要請你跳兩支舞,你可萬萬不要拒絕?!?/br> 陳美情一挑眉毛:“拒絕,又怎么樣呢?” 葉雪山朗然笑道:“縱是拒絕,我也不會承認?!?/br> 話到這里,宋家小姐就不是很高興了,拉著葉雪山要去跳舞。而陳美情本來要走,然而身不由己,還是就近坐了下來,要了一杯橘子汁慢慢的喝。 幾支曲子過后,葉雪山果然拋下宋家小姐,和陳美情成了一對。葉雪山松松的擁抱著她,口中低聲笑問:“你不高興了嗎?” 陳美情自認沒有愛上他,可是心頭一陣陣的火起,想掐死他。板著臉跳完這一支舞,她一轉身走回位子坐下,也不理人。葉雪山隨著坐在一旁,一邊喝著涼啤酒,一邊還要逗她說話,可是她面賽鐵板,就是不肯緩和。 葉雪山這兩天在顧雄飛面前看了無數臉色,聽了無數惡語,幾乎痛苦的快要落下心??;如今好話說了一車,他見陳美情依舊是兇神惡煞,便忽然感覺一陣膩歪。沒滋沒味的閉了嘴,他也不言語了。 雙方沉默了片刻,陳美情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的望著舞場,嘴里一動一動的,仿佛是在嚼口香糖。 陳美情有點心軟,勉強繃著架子,想要徹底降服住他;然而又過了三五分鐘,葉雪山站起身來,也沒找宋家小姐,也沒向她告別,低著頭就走了。 于是局勢立刻逆轉,陳美情有些惶恐,覺得自己是得罪了葉雪山。 葉雪山沒少從陳美情身上占便宜,所以把她當成與眾不同的老相好。老相好總想整治獨占他,這當然是不行,于是他抓住機會,發動了反攻。 一個禮拜之后,陳美情和他言歸于好,從此再也不敢拿喬,還買了幾色衣料送上門去哄他。葉雪山看了她這舉動,心中暗笑,表面上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讓對方探出自己的虛實。 與此同時,他賣掉公債湊了四萬塊錢,當真是同金鶴亭合作起來了。 四萬塊錢已經可以算作一筆巨款,況且是跟著金鶴亭的資金一起走,越發保險。煙土一出熱河,正好就進了顧師駐地。顧雄飛一聲令下,沿途隊伍立刻變成保鏢,全副武裝的護送煙土南下。及至煙土進入天津到了金鶴亭手中,反倒有了危險,因為真有那不怕死的剽悍之徒,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上去明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