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控制_分節閱讀_65
“有那小越南佬珠玉在前,你還用怕他么?” “嗯……那越南選手真厲害?!笔捜稽c頭,他倆加起來背地里算計人家,任仲夏也沒說能壓人一頭。 “嘁,我就是隨便說說,”任仲夏炸毛了,“那個野蠻子能比得上我么?” “行了行了任師弟……快去食堂吧,一會兒真的買不到飯了……” 倆人捶捶打打的在校園里走。 任仲夏是有點狂,但人家狂得也不是沒有依據,從學琴的那天起,就一路在比試中摸爬滾打下來的。所以,盡管他還無法對得失做出準確評論,但在面對這些挑戰者時,他敏銳的察覺到沒有一個對手,讓他有面對林蕭然時的壓力,這樣有比較有差距,所以他對奪冠的難度就心中有譜了。 蕭然這方面的經驗太少,所以每踩完一個對手,任仲夏都會背地里跟蕭然交底,一開始還能詳細描述一下感受,到后來,只用半句話:“這個人的水平……”任仲夏比了一個不雅的手勢——自己去領會精神! 備戰前的一個半星期就是這么過的,今天在任仲夏又踩了一個馬來籍的小有名氣的對手之后,忽然特深沉靠著鋼琴的感慨,“等最后把你也壓倒,我就是冠軍了……” 蕭然手一抖,一個顫音就飄出去了。他抬頭看著任仲夏,認真開口,“任師弟……” 于是,炸毛的任仲夏仗著身高暴力地把蕭然壓倒在琴凳上XXXX…… 這場大師賽,真是眾星云集,亞太區能排的上號的任仲夏基本都看見了。但在本校學生的眼里,除了他們最早熟知的任仲夏和全奉準,最關注的只有自己學校即將參賽的三個選手。其中,名氣最大的是林蕭然。 幾乎沒有哪個學生能從琴聲中分辨出他們水平的高低,但大家眼睛都看得到了任仲夏的高傲和張揚,也看到了任仲夏跟林蕭然一起焦不離孟地練琴,更有人看到了任大俠在面對林蕭然時的全然認真與慎重。所以很快的,關于任仲夏與林蕭然是同門師兄弟的消息不脛而走。 盡管林蕭然在眾多選手中名聲一點不顯,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探究的目光,誰叫任仲夏名氣太大又門檻太高呢?不敢找任仲夏挑戰的,都把矛頭轉向了林蕭然。但最終,唯一領略到蕭然琴聲的外人,只有全奉準。 不知道這廝出于什么猥瑣心理,在聽說蕭然是任仲夏的寶貝師弟之后,就上門找蕭然挑戰來了,是為了打敗任仲夏的師弟找心理平衡?任仲夏也不清楚這死棒子的大腦結構,但,任仲夏心中冷笑,聽明了來意后把門大開,給人迎進來了。 他不攔著,這死棒子自己愿意賽前三天找刺激,他干嘛攔著?雖然任仲夏一直不服氣蕭然,但他相當承認,蕭然對樂曲的理解和演繹深度,簡直能把人的信心指數打擊到負值。 “安靜!”任仲夏只在開門側身時,極低的耳語。 不用任仲夏警告,全奉準也沒出聲。不管他出于什么猥瑣目的,起碼的禮節卻是不缺,蕭然正在彈《月光奏鳴曲》,全奉準一進門,就再也沒挪動腳步半分。 這首曲子的技巧難度要求不高,但重在演繹感情極為深刻復雜。有詩人說,這首曲子讓他想起了瑞士的琉森湖,以及湖面上水波蕩漾的皎潔月光。這聽起來很美,很有意境,但是——不!這種理解是對這支月光曲最淺現最直白的理解。事實上,它代表了的是憂郁,是嘆息,是混合著回憶與沉思、好像‘從望不見的靈魂深處忽然升起靜穆的聲音’。 說是這么說,但能把曲子演繹到‘皎潔如水的月光’的淺白境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別說更深一層的失戀迷離的情懷。在很多時候那更近似傳說中的境界,至少對于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說,資歷、閱歷和感情歷練的局限,讓他們領悟到這一層深度太難太難,而領悟之后,還在用琴音再把這復雜的感情演繹出來…… 蕭然只彈了月光曲的第一章,一共五六分鐘的功夫吧。然后任仲夏打開門,‘恭送’某位受刺激過深的挑戰者離開,還附帶臨別贈言的:“想挑戰蕭然?這真是笑話!他的水平連我都沒把握說贏,你一個第六名的死棒子就想把蕭然壓倒?”最后一句用英文表達太難準確鄙視精神,任大俠直接上母語的。 別笑話任大俠的中英混雜的二流英文,反正這話隨著那不加掩飾的音量給傳播出去了,琴房走廊里不說人來人往,總有小貓三兩只經過,然后,這話就傳開了。此謠傳能最后令人信服,一是任大俠沒有否認,二是全奉準受刺激的樣子被圍觀了。 蕭然的那首曲子,表達的不僅僅是感情,那更代表了一種境界,一個需要絕高的天賦和領悟力的境界,不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時坐在鋼琴前面苦磨就能摸到門檻的高度。得承認鋼琴技巧很重要,重要到有很多鋼琴大師認為沒有技巧就等于沒有音樂,但同時幾乎所有鋼琴大家又不得不承認,萬不能把技巧看得過重,否則就變成了單純的技巧家,流于琴匠一級那就是本末倒置。 一般來說,技巧一旦摸到門道之后,就得慢慢讓它退居二線,這似乎有點像武俠小說里說的得劍道之精髓——真正的劍術大家是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心中有劍所以萬物草木皆為劍。聽起來好似玄而又玄,可按照儒道思想,大概類似于‘大道無形’的意思。任仲夏現在就處于熟練技巧后,要‘遺忘’學到的技巧、終成自家風格的階段,只有遺忘了炫耀般的華麗,才等于進入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的高手境地。這是一個很難的瓶頸,需要悟性也需要契機,突破了,便能更上一層樓,突破不了,從此難成大家。任仲夏這么看重蕭然,這么喜歡跟蕭然一起討論練琴,在某種程度上蕭然琴聲的感染力,讓他模糊的摸到了那個契機。 蕭然的情況很特殊,他走了一條對旁人來說可遇不可求的個人特色之路,跟他自己的心性有關。蕭然對鋼琴、對音樂的心思單純干凈,因為喜愛而隨性,因為隨性而感悟,所以在入門的最初,蕭然便無形中繞過了這一由簡入繁,由繁化簡的練琴過程,完全寓情于景。蕭然的技巧從頭到尾都屬于清澈純粹、始終如一,然后隨著對音樂理解的不斷加深技藝,最終形成自己的風格。這樣比較起來,蕭然目前的境界要比任仲夏高一層,屬于任仲夏正在突破、卻還沒有完全成功的彼岸——倆人風格各有千秋,但殊途同歸,真要較真兒起來,差距也就是這里。 這個差距特別細微,屬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任仲夏華麗的技巧足可以掩蓋這個差距。與蕭然的差距,他自己說不出來,只是第六感一直告訴他蕭然的境界非常不一般,值得學習。林蕭然和任仲夏之間的差距,也許只有那些真正大師級人物才能分辨出來。 按理說,郭教授他們那個級別應該能感覺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局者迷——都是愛徒——有了得失之心和偏愛,加上蕭然和仲夏確實各有所長,特點鮮明,所以那細微的高下之分就被略過了。這是人之常情,也因為常情如此,所以像魯賓斯坦大師賽這樣口碑和水準聲名在外的重要國際賽事,郭教授他們都會被排除在亞太區評審團之外,為避嫌的。 49、負傷 ... 蕭然集中特訓兩個星期,有個旗鼓相當且互補明顯的對手兼師兄,日子過得愉快且充實。至于林晰?只能說蕭然正在備賽、心無旁騖——那天,林晰給他打電話,問他喜不喜歡試一下日本和服,把蕭然問的一愣,那時他才知道林晰兩天前就出差到了神戶。 備賽這兩周過得一眨眼。臨到周末,蕭然得計劃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周一就是初賽,他沒必要還住在教授家里。任仲夏家在外省,他和他家老板會在郭師伯家暫住直到比賽結束。今天練琴的時間不長,三點多鐘,這對兒師兄弟從琴房手拉手出來了——倆人如此雙手十指交握,互相施力能壓壓胳膊和手的筋骨,為緩解疲勞。 “你明天就回去了?”倆人站在客廳里,跟武俠高手療傷的姿勢一樣,雙手相抵、用力對壓。 “星期一初賽,我總得回家準備一下吧?!?/br> “初賽……”任仲夏鼻子哼哼,“你別告訴我你會緊張!”他等著跟蕭然決賽碰頭呢,初賽算個毛? “轉身?!眰z人背靠背,互背拉肩,“你回家干什么?” “聽聽音樂,放松一下。周日音樂廳有場《黑天鵝》,我早就訂票了?!?/br> “你愛好還真寬?!比沃傧闹粣垆撉?,歌舞劇神馬的得看情況。 “好了,過來撅在這兒!”任仲夏反手一個小擒拿,把蕭然的腰壓低,胳膊轉到背后,不輕不重的壓著?!笆捜?,你會玩桌球么?” “還行,干嘛?”蕭然嘴里嘶嘶,任師兄什么都好,就是下手太狠。 任仲夏換了一只胳膊壓,“正好老頭子們都不在,咱倆出門放松一下,我知道濱市有家俱樂部……” “仲夏師兄,”蕭然無力,“就算初賽是個毛,可你好歹對大師賽有點敬重之心好不好?” “哦,就興你放松去看大腿舞,我放松去泡吧喝酒就不行,合著就你的愛好高雅是吧?”任仲夏咬牙切齒地手中一用力,蕭然在暴力下立刻屈服了。 這次換蕭然給任仲夏施小擒拿術。 “你給我用點力!” “我怕把胳膊扭傷……”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娘們兒!……嘶嘶,輕點,輕點,星期一比賽了?!比沃傧膿Q了一只胳膊給蕭然,“萬一給我弄傷殘了,得冠軍你也勝之不武!” 蕭然翻翻眼睛,說到好像他倆現在就把冠亞軍分了似的?!澳憔湍敲从邪盐??不怕有潛在黑馬異軍突起?” “不可能!”任仲夏甩甩膀子站直了,小樣狂得沒邊兒,能到他這個水準,遇到一個避世的林蕭然都屬于萬中無一的幾率,你當林蕭然的水平是滿大街都有的呀? 抻完胳膊腿,任仲夏一外地人,拎著蕭然出門去找他口中那俱樂部去了。五星級會員制俱樂部,蕭然不知道任仲夏的家境怎么樣,但憑他挑的這地方大約能猜到應該不錯。蕭然他們到地方的時候,還不到下午五點,正是俱樂部冷清的時間,酒吧都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