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叁  最后的晚餐

    平心而論，史蒂夫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不再那么拘束之后便善于溝通，言語溫柔又誠懇，面貌足夠英俊卻又不引以為傲，他字里話外總有些上世紀的古老感，偶爾帶了點老年人的說教意味也并不會讓人厭煩。

    只要史蒂夫會找話題和卡洛萊聊，那么卡洛萊便一定會耐心地陪他聊下去，，但也僅此而已，史蒂夫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但不代表卡洛萊就要因此對他也投桃報李。

    大概是看出卡洛萊的狀態，史蒂夫也很體貼地在午餐后讓離開卡洛萊身邊，讓她可以獨自一人。

    那時的卡洛萊松了一口氣，像是吃得滿足后的疲倦，但同時卡洛萊也升起了些許愧疚感——大概是早餐服用的那顆藥物的效果，它更加鎮定著卡洛萊的神經，讓她幾乎處于一種精神和rou體分離的狀態。她的身體保持著充分的冷靜，可實際上她的腦子里不停地閃過無數的念頭，復雜的情緒接二連叁地從心頭浮起，可這一切都無法很好地表現在臉上。

    也好，這反而能幫助她隱藏下一些事情。

    她今天和班納撒的謊更加大了，她坦白自己還在做夢，只是把夢境講述得無害了，與他們所認識的卡洛萊沒什么關系，更像是真的由毒品所引發的一些神經問題罷了，這似乎讓班納的神情變得輕松了些，他讓卡洛萊晚飯之后馬上來實驗室。

    這個反應明顯是一個實驗即將成功的躍躍欲試，卡洛萊也配合地做出興奮與期待的反應，她還對班納十分認真地道了謝，像是真真抱著戒除毒癮恢復正常的希望。

    托尼也在午飯之后回到了斯塔克宅，他被盡職的管家抓住先吃了頓暖和的午飯，才放了讓他去找卡洛萊，而那時卡洛萊已經昏昏沉沉地在書房睡著了。她大半夜醒來，又心事重重地看著書到天亮，黑咖啡喝了還沒一半就被拿走，這回午餐吃得飽飽地去到書房里，鋪滿字母的書頁沒翻動幾下，便在舒適的沙發椅上合上眼睛。

    書房的門總是打開得無聲，托尼哼著歌的聲音在看到窗戶旁的卡洛萊時瞬間收了起來。天冷時的陽光足夠溫暖但又不刺眼，晃晃悠悠地透過玻璃打在卡洛萊的裙擺之上，在她纖細的腰間畫下一條曲折的明暗交界線。她的米白色的連衣裙被分割得上邊淺藍下面金黃，小腿伸出裙擺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肌膚光澤，胸脯則是暗處平穩地起伏著。

    她此刻就像是一場夢境般，視線穿過金屬色調的重重書架，看到那童話中的女孩躺在陽光與陰影之中，仿佛每時每刻都有蝴蝶從因呼吸而起伏的睫毛上飛出去。

    托尼無限地放輕著腳步向著她走去，他偷偷地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設置成自己的手機屏幕，隨后才在卡洛萊身邊站定，又近近地望著她，無限的柔情在對方看不到的這一刻終于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實在是沒有忍住，托尼咽了咽口水，俯下身去，在那陰影中更如同嬌嫩薔薇的嘴唇上落下一吻，輕柔地、便真像對待雨夜里一朵初生花瓣的力度一樣，帶著滿滿情欲的，卻又毫無攻擊性的一吻。

    但卡洛萊還是被這動作驚醒，她身體一顫，原本還掛在手心里的輕薄書本便一下落到地毯上，發出了悶悶的聲響，讓卡洛萊猛地睜開眼，對上近在咫尺的一雙焦糖色眼睛。

    不僅只有托尼回來，晚些時候連布魯斯也來到了斯塔克宅，帶著杰森，那個在哥譚市有過兩面之緣的克拉克·肯特，AKA超人，以及一名身材健壯的長發男人。

    那時托尼已經知道卡洛萊的毒癮似乎有了最終的解決方案，便高興地在卡洛萊嘴角吻了吻，跑到實驗室去和班納一起埋頭研究。賈維斯帶來了哥譚市的客人，并向卡洛萊介紹著其中那位她不認識的，卻無比明顯地也是認識她的男人。

    “他是亞瑟·庫瑞，是韋恩先生的好友?！?/br>
    卡洛萊朝著亞瑟溫柔地笑了笑，心里卻在思考著自己為什么招惹的男人都是一堆一堆的？

    但早晨的藥效似乎還沒有過去，卡洛萊的內心想法絲毫沒有表露到神情上。

    那天晚上斯塔克宅的餐桌罕見地不夠大起來，賈維斯去換了一張圓桌才容納下那么多人?？迦R左手是托尼，右手是布魯斯，整張桌上除了娜塔莎之外便都是和卡洛萊有著關聯的男人，幾乎是所有自卡洛萊來到中城區后遇到的男人都坐在了這里。但他們似乎都不想給卡洛萊壓力，除了眼神上總是隱晦地落到卡洛萊身上之外，基本都只是在和身邊附近的男人低聲聊著不著邊際的天，好讓餐桌上的氣氛不要那么凝滯。

    托尼只與卡洛萊說了自己和班納的進展，得到卡洛萊期待的反應后便不再說什么，而布魯斯卻是全程沉默著，只時不時為卡洛萊切塊rou或是添置食物。

    晚餐結束后她便要去接受注射了，托尼提前打了招呼，這次藥物的效果是比較強勁的，所以她需要配合著助眠的藥物，在注射后快速睡著，好讓身體和神經更好地接受藥物。

    于是在晚餐之后，卡洛萊便稍稍留在了客廳，好讓這些個人和自己說些什么。

    晚餐后就連巴基也來到了斯塔克宅，他是真正意義上卡洛萊的第一個男人，總是會讓她區別對待的。但走到她面前的巴基卻只是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然后告訴她：“我等你回來?！?/br>
    他們說的話都大同小異，不是什么等她，就是相信她一定會戒除毒癮的?？迦R更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與他們，無論是思想還是感情，都不是可以放在同一個平面上去探討比較的——她接受著不平等，卻也不完全的愛。

    卡洛萊耐心地結束了客廳里的會談，便跟著托尼去到實驗室。

    班納很期待，而托尼也興奮起來，只有她此刻的神情平淡而恬靜，一聲不吭地躺在實驗床上，先吃下助眠的藥物，然后感受著手臂上扎入的針頭，以及冰冷的、緩緩被推入自己身體里的液體。

    她睡得很快，幾乎在注射結束后不過幾分鐘便進入了睡眠，但卻又在迷迷糊糊間感受到自己被抱了起來，以及微微的晃動感。那時助眠藥的效力已經完全催發開來，卡洛萊只努力地睜開眼，去看向抱住自己的人——布魯斯。

    男人也朝自己看來，湛藍的雙眼深沉又溫情，他發現卡洛萊清醒后朝她抿了抿嘴，微微皺眉裝作有些生氣的樣子，卻又柔情地說道：“等你醒了再談談離家出走的事情，卡洛萊，阿福很傷心?！?/br>
    “……對不起……”卡洛萊幾乎失去了控制自己身體的能力，最后只能細不可聞地翕動著嘴唇吐出這個單詞后，便又閉上了眼，在連著意識都陷入黑暗之前，卡洛萊想著那個已然說過的單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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