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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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叫她咬牙切齒,小拳頭緊握的模樣,擦了擦煙袋,“那行吧,后天一大早七點前啊,遲了我可不帶!” 第29章 剁椒魚,烙糖餅 從生產隊回來, 胡嬌嬌的步子沉重。楊玉喬一見她無精打采、懨懨的樣子,嚇得手里的瓢都撒了, “怎么了嬌嬌?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 媽我餓了, 給我烙個餅吧?!痹拕傉f完, 胡嬌嬌又想起楊玉喬其實并不很會做飯, 輕嘆了口氣, “算了, 還是我來做吧?!?/br> 楊玉喬的手在圍裙兜兜上擦了擦, 也有些羞赧, “媽……也能學?!?/br> 劉一舟家的大院子里曬滿了火紅的辣椒、金黃的玉米, 火紅和金黃入目, 帶著山野間旺盛的生命力。胡嬌嬌立在院子當中, 望了望頭頂那塊天,不大不小,但也夠她這么小個人兒生長。她歡快地跑向東墻根,捧起一堆紅辣椒, 湊近聞了聞, 欣喜地回頭對楊玉喬道:“媽,上次去縣城扯回來的花布,你不是說給我縫了一件小褂嗎?我想過兩天就穿?!?/br> “???”楊玉喬一愣,旋即點點頭,“哦,那紅底帶小白點的布???是縫好啦, 你現在就想穿???媽給你用壺底子熨熨平。你這咋突然想穿新衣服了?不說留著下個月過生日穿么?” 胡嬌嬌捧起辣椒,就往廚房走,一邊跟楊玉喬含糊對付道:“早上起來采藥胳臂冷,該穿長袖子了?!?/br> 楊玉喬朝女兒望望,若有所思。 陶敬軍他們如今吃住都是在劉一舟家,前提當然也是各自貢獻出口糧來。今天在稻田地里抓了魚回來,做飯的事照例交給了胡嬌嬌。胡嬌嬌將魚切成一段一段,撒上通紅剁碎的辣椒,蒸好后淋上醬油。魚里放了一杯米酒,一點也不腥,是按照剁椒魚頭的做法做的。 胡嬌嬌將小爐子端到了院子里,上面支著口小鍋,魚就這么一邊咕嘟著,一邊蘸著湯吃,鍋邊沿貼了一圈小餅。 “哎呀!我長這么大從來沒吃過這么鮮的魚!”陶敬軍被香得差點沒把舌頭咬著。 田曉萍和郭秀秀也一邊吐刺,一邊高興地互相笑了笑,幸虧當時被安排到劉一舟家,能和胡嬌嬌住一起?,F在知青們最羨慕她們倆了,恨不得都住過來。羅敏君就不服氣了,一邊揪著餅,一邊小聲嘀咕了一句,“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胡嬌嬌將剁剩下的辣椒炒了,又切了細細的蒜臺,再跟蘑菇丁、茄子干放到一起一拌,裝到小罐子里蓋好蓋子。第二天傍晚,胡嬌嬌貢獻出了自己的那點精面粉,揉成了餅后,在里頭悄悄加了一勺糖和碾碎了的芝麻。 晚上,屋里點起了煤油燈。楊玉喬照例在煤油燈下,做起了針線活。那件紅底白點的新衣服就擺在床邊上,果然已經被熨得服服帖帖了。胡嬌嬌拎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不用試她也知道,一定很合身。楊玉喬的手工針線一向很好。 胡嬌嬌心里有些歉疚,她自己的決定,到現在都還沒跟楊玉喬說呢。 她想了又想,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再三猶豫著踱步到了楊玉喬跟前。楊玉喬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媽,夜深了,別做針線活了,留神傷著眼睛。你這眼睛還是要多休息的好?!?/br> “知道,馬上就納完了?!睏钣駟踢呎f,手中的線穿過鞋墊。 胡嬌嬌略緊張地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地拽了拽下衣襟,“媽,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中午可能就不回來吃午飯了,晚上能趕回來?!?/br> “哦,去哪里?”楊玉喬頭一也不抬地問道。 “去南山農場?!?/br> “行啊,去就去吧?!睏钣駟虒⑹种芯€打了個結接著拽斷。 胡嬌嬌對楊玉喬平時對她什么都緊張、而現在漫不經心的態度感到些微驚訝,坐到了炕桌旁,好奇問道:“你不問我去干什么?” 楊玉喬嗔怪著瞪了胡嬌嬌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問了你就不去了?唉,你也大了,主意也大,有時候瞧著比我能干多了。還要你替我cao心,媽這兩個月總在想,我這個媽當的真不稱職?,F在不什么都流行求進步么?這當媽也要進步,才能成為更好的母親。所以啊,你的事我就不管了,是時候讓你自己學著照顧自己了?!?/br> 胡嬌嬌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實話跟您說了吧,您別生氣,我……我是打算去南山農場看看明時哥。我……我打聽到他被送到那里改造去了,要不是因為救我,他也不會被人瞧見腿腳沒毛病。雖然裝瘸是不對,可……到底也是我害了他。做人不能忘恩負義?!?/br> 說完了這些,胡嬌嬌便拿眼角余光去瞟楊玉喬。見她既不生氣,也不說話,只一個勁兒地收拾繡筐里的東西,吃不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媽,您要是不高興,罵我兩句得了,但我明天真的要去??!” 楊玉喬白了她一眼,冷著臉道:“我剛剛說什么來著?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嗎?既然打定主意去,你就去唄!喏,把這個帶上?!?/br> 胡嬌嬌的手里多了一摞鞋墊,還有一雙布鞋,先是一怔,接著驚喜地靠過去,摟住了楊玉喬的脖子,“媽!原來你這是做給明時哥的呀!” 楊玉喬將胡嬌嬌朝旁邊擠了擠,還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是啊,做人不能太忘恩負義,幾個鞋墊也值不了幾個錢,他到那邊是要下地干活的,鞋墊我給他做軟和了又加厚了一層,不累腳。前天你生病他照顧你,我留意到他腳跟劉一舟一邊大,就給照著劉一舟的鞋底子比量了。唉,本來還想過兩天讓你帶給他,替我道聲謝,沒想到人已經離開莊子了。那孩子挺好的,就是不大愛笑?!?/br> 胡嬌嬌仔細端詳著手中的布鞋和鞋墊,左看右看越看越欣喜,“媽,你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我得跟你學學!我來教你做菜吧!” “行了,你就嘴甜,早點睡吧,你不說明天還要早起么?” “嗯!” 有了楊玉喬的應允,胡嬌嬌今晚睡覺心里踏實多了。入了秋,連窗外的蛙鳴蟲鳴都小了很多。胡嬌嬌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雞剛叫了三遍,胡嬌嬌便起床了。她將辮子拆散,重新編了兩個麻花辮,用頭繩綁住。換上那件紅底白點的衫子,將糖餅、辣椒醬和鞋墊全都塞進一個斜跨的布包里,便向生產隊走去。 一到生產隊,老張的拖拉機已經在突突突地冒煙了。 胡嬌嬌忙向前跑了幾步,“張大哥,張大哥!”胡嬌嬌揮手。 老張看到是胡嬌嬌,忙停了下來,驚訝道:“丫頭,你來這么早哇!今天我得有點事兒,早得出發。我還以為你趕不上哩!” 胡嬌嬌二話不說,翻身就上了拖拉機。 老張見這姑娘起得又早、又不扭捏,還是伶俐勤快的樣子,也不由贊許地笑笑,問道:“早上吃飯了嗎?” “吃過了!” “好嘞,那就走嘍!”拖拉機的突突聲,響徹在小山村的上空。待拖拉機搖搖晃晃往村口開去,胡嬌嬌這才從布包里摸出一個玉米餅子,吃了起來。 拖拉機上原本有一些干草,坐在上面并不覺得膈應。天是蒙蒙亮的靛藍,日光從東方升起。這樣的日出,胡嬌嬌還是頭一回見。她邊吃著玉米餅子,邊倒著看漸行漸遠的任家莊,心里想道:總有一天,她要離開這個小山村,到城市里去。 拖拉機到底不是汽車,突突了一路,胡嬌嬌感覺自己屁股都要顛散了。南山農場并不近,到了那兒時,已經快十點了。 老張從拖拉機上下來,“到了女娃!” “哎,謝謝張師傅!”胡嬌嬌歡快地從拖拉機上蹦下來。 “你這女娃還真不認生!我來給農場拉草料,你要辦事就趕緊去辦??斓侥莻€下午三點鐘頭,我要走了就還在這處等你?!?/br> “好勒!”胡嬌嬌揮了揮手,便跑開了。 老張望著胡嬌嬌的背影,正了正帽子,感慨道:“哎呀,這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跑這大老遠來追債哩!那小伙子得是個黃世仁吧!” 南山農場也坐落在山下,養著南山生產隊的牛羊,有大片的農作物和果木園林。農田上人們在辛勤地勞動著,一派欣欣向榮的場面。 胡嬌嬌穿著小紅衣衫從田埂邊上走過,引來了不少人停下耕作矚目。 “同志,我是從銅錢鄉那邊來的,想問您打聽個人?!焙鷭蓩蓴r住了一個看起來很面善的圓臉大jiejie,齊耳短發,看起來壯碩健康。 “你找誰?” “有一個叫白明時的知青么?也是前兩天從銅錢鄉那邊知青點送過來的,個兒高,臉白,瘦瘦的,大眼睛、高鼻梁,您……有見過么?” “哦,你找那個姓白的知青??!”圓臉農家女將胡嬌嬌上下打量了一番,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道:“你找他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我……”胡嬌嬌想了想,對那大姐莞爾一笑,“我是銅錢鄉一個剛學沒幾天的赤腳醫生,原本這白知青會給我師父弄弄藥材,聽說他原本家里也都是省城大醫院的大夫。這不他一走,我們那邊有幾樣藥不知道怎么配了,生產隊就派我來問問他。不然萬一要是配錯了,豈不是害人了么?”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眻A臉大姐聽罷,這才有所松動,微微頷首道:“這個白知青呢,你也知道,犯了點思想上的錯誤?,F在送到我們南山農場來進行勞動改造,主要也是為了糾正他思想上懶惰、狡猾的錯誤意識。我們堅決要抵制這種偷jian?;男袨?!他來了兩天,說不上不老實,但也不是很聽話。你讓他干活他也干,不干活的時候連一句話也不肯跟我們多說?!?/br> 胡嬌嬌趕忙連連點頭,“大姐,我見到他一定會開導他,盡快糾正他這種臭思想。您快帶我去見他吧。我下午還要趕回去呢?!?/br> “好,你跟我來?!?/br> 胡嬌嬌心懷忐忑,跟著圓臉大姐去往白明時干活的地方。去的路上,胡嬌嬌得知這個大姐叫呂鳳英,就在南山農場負責大隊里各人的思想工作。人倒是快人快語,挺熱心腸的。 走了一會兒,呂鳳英停了下來,指了指一處牛棚,“喏,那個就是?!?/br> 望著眼前熟悉的高瘦身影,正在叉起一團青草,送到牛棚面前的槽子里,胡嬌嬌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你去找他該問什么問什么吧,來一趟也不容易,別耽誤你們大隊的事兒?!眳硒P英沖胡嬌嬌努努嘴。 胡嬌嬌回過神來,趕緊偷偷抹了一把淚,對呂鳳英再三言謝,“謝謝你了鳳英姐,我一定盡快問,不耽誤你們做事?!?/br> “去吧?!眳硒P英朝對面高喊了一聲:“白明時!有人找!” 白明時手上的動作停滯住了,卻遲遲沒有轉身。 “明時哥!”胡嬌嬌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朝白明時跑過去。 聽到這聲音,白明時終于確認竟然真的是她,忙丟掉手中的鋼叉,轉過身去,“你怎么來了?” “我……”胡嬌嬌委屈地撇撇嘴,兩天不見,不,對她來說是五天,印象中白凈清俊的白明時,臉頰長出了淡淡的胡須,眼神卻依舊堅毅清冷。她哽咽道:“我來看看你啊?!?/br> 白明時從胡嬌嬌打量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此時的狼狽,他自嘲似的淡淡笑了笑,“看我做什么?一個犯了錯誤的人?!闭f著,又轉過身去,開始干活。 “不,在我心里你就是好人?!焙鷭蓩梢娝D身,趕忙繞到了他身邊,被一頭牛突然伸過來的牛頭嚇了一大跳。 白明時忙一把拽過她,將她拉到身后護住,又沖那牛輕聲呵斥了一句。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蚊蟲多也不干凈,不留神踩你一腳泥?!?/br> “別說是踩著泥了,就是掉泥坑里,不是也有你背著我么?”胡嬌嬌咬了咬唇。 第30章 燜豆角,燒豆腐 白明時怔了怔, 很快地面上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他背對著胡嬌嬌, 淡淡說道:“我連自身都難保了, 哪里還顧得上你?你想多了, 我不是你的救世主、大英雄, 我就是個jian懶饞滑的慫人, 為了少干活, 連裝瘸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辜負了大家對我的信任。其實我壓根也沒想過要你們信任我, 我就是這么一自私自利的人。這些你不是早都知道么?” “你干嘛要這樣說來作踐自己?我又不是瞎子, 更不是傻子, 我判斷一個人有我自己的眼睛, 難不成還要誰來告訴我么?”胡嬌嬌帶了幾分慍怒, 巴掌大的小臉被這小紅衫子映襯得紅撲撲的,像開在深山里的山丹丹花,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柔波。 牛棚里的?!斑柽琛钡亟袉玖藘陕?,秋風掀起陣陣林濤。不遠處的小山丘上是金紅色染成的楊樹林, 風過處草地上不知名的小黃花楚楚可憐地晃動著。 “胡嬌嬌, 這年頭,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好人和壞人來衡量的。你叫我一聲‘明時哥’,哥今天就教給你一個道理,跟你待一塊兒百利而無一害的人,就是好人;反過來,就是壞人。有時候好人也會害人, 雖然他也不是故意的。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離這樣的好人遠點兒,因為他會拖累你、會拉著你一起下水,毀了你的清凈日子,甚至禍害你全家?!?/br> “如果這個時代也會過去呢?也許很快?!?/br> 風過耳,四周清清靜靜的,只有牛在本本分分地吃草。 半晌,白明時嘲諷似的勾了勾嘴角,“又是你母親告訴你的?” 胡嬌嬌狡黠地背著手,輕輕笑道:“不是啊,我瞎猜的。掐指算的行不行?” “你不怕我把你這話告發給別人?”白明時緊盯著胡嬌嬌的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冰冷。 “不怕,你要敢告訴別人,我就說我跟你搞對象來著?!?/br> “胡嬌嬌!你不要開玩笑!”白明時猛地走近了兩步,幾乎挨著胡嬌嬌,兩人彼此的臉近在咫尺。 白明時的瞳仁中晃動著胡嬌嬌的影子,她仰面望著他,目光灼灼,清澈中帶著炙熱,像秋日的艷陽,那么明亮,那么耀眼,直照進人心坎里。漸漸的,那炙熱的目光再次化作一汪柔波,像帶了一層水霧,想要融化他在里面。那張花瓣般粉嫩的小口微張,在他緊逼的眼神下,欲言又止,想要對他訴說什么,終究沒有再說出口。 不由地,他的心口一疼,像落進了深深的谷底。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事,也許這份感情,他也能夠坦然面對,不會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吧?但他不愿意像他那個父親一樣,不能負起責任的話,就不要給那個叫白薇的女子承諾,然后丟下她們母子,在洪流來臨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留給她們的只有恥辱。 現在的他,就是自身難保,難道還要再拉著她一起受牽連么? 就在他百般糾結的時候,他感覺到他的嘴唇被什么溫熱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一瞬間,白明時僵在了原地。 “既然梨沒分掉,就不會分離不了了。這可是你說的?!蹦莻€“始作俑者”像得逞了似的,歡快地將身上的背包一把扯下來,將里頭的一個小包裹丟到他手里,然后向身后跑去,跑遠后,悠了悠手中的挎包,甩得像一面旗幟,喊道:“喂!辣椒醬還你了!好好活著!我還會再來的!” 不知不覺,那俏麗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視線里??砂酌鲿r感到自己的心還是撲通撲通的,臉頰也燙得不行。半晌回過神來,他才想起看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不知裝了什么好寶貝。打開一看,是三張小餅,散著糧食的香甜,一看就知道是細面粉做的。還有幾雙鞋墊和一雙布鞋。這一看就知道是楊姨的手藝,胡嬌嬌的手可沒那么巧。 白明時咬了一口那餅,滿滿地一口芝麻和糖。嚼動的腮幫子鼓鼓的,卻動容地舍不得咽下去。這年頭,糖餅是多么奢侈的食物!她也不富裕,那糖得是省了多久下來的?那一口下去芝麻和糖的濃香,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了。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白明時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的歡愉。他將咬了一口后剩下的糖餅揣進包里,背到身上,重新給牛喂草,滿滿都是干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