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蕭桐一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上,高級病房,又大又空,連窗外影影綽綽的樹枝都讓她覺得害怕,她一閉上眼就噩夢纏身,不敢睡覺,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打電話給俞輕寒。 就算俞輕寒罵她嘲諷她,能聽到俞輕寒的聲音,蕭桐至少能安心一點。 可惜俞輕寒的電話一直關機,連這點念想都不留給她。 蕭桐在病床上躺了一夜,想了一夜,兩只手抓著被子,一刻都不敢閉上眼。沒有俞輕寒,只要一閉眼,就是鋪天蓋地的噩夢。 沒有蕭桐在,俞輕寒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客廳里東一塊西一點都是她已經摔碎的手機零件,亂糟糟的扎眼,俞輕寒待了一會兒就待不下去了,房子里連一點熱水都沒有,俞輕寒一整天沒吃東西,饑腸轆轆。 她和自己慪氣,不信自己離了蕭桐就活不下去,在冰箱里隨意找了幾樣食材準備做飯,光切個rou就手忙腳亂,還切傷了自己的手指,好不容易切好了,下鍋炒,油溫太高,rou上的水又沒有吸干,下鍋之后油濺得到處都是,有幾滴濺到她手背上,她的手細皮嫩rou保養得很好,瞬間就紅了一大片,火候又掌握得不好,沒一會兒rou全焦了,俞輕寒看著就沒胃口,關了火一扔鍋鏟就跑了出來,順手帶上廚房門,把廚房里亂糟糟地一切隔絕開來,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眼不見心不煩。 沒飯吃,只好叫外賣,圖片上看著挺好,誰知送來的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俞輕寒一口都懶得吃,筷子飯盒丟在客廳茶幾上,洗了澡悶頭躺在床上,蕭桐家被她弄得不成樣子,只剩一個臥室尚且干凈,不然俞輕寒連覺都沒法睡。 俞輕寒躺在床上,暗暗地怨恨蕭桐,怨恨蕭桐心機太深,花了十幾年,把自己養成了一個離了她就活不下去的廢物。 蕭桐在醫院直挺挺躺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辦了出院手續,景行都沒來得及接她她就回家了,到家之后嚇一跳,茶幾上擺著油膩膩的快餐盒,筷子把玻璃茶幾都弄得臟兮兮的,地上七零八落也不知什么東西,蕭桐走路都要小心下腳,再一看廚房,差點沒昏過去,這還能叫廚房么?簡直就是個小型爆破現場,大理石灶臺上星星點點全是油污,鍋里還有一對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東西。 蕭桐以為家里進賊了,正要報警,俞輕寒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起床,剛打開臥室門,和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電話報警的蕭桐看了個正著。 “輕寒?”蕭桐一見俞輕寒,高興得電話也不打了,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俞輕寒面前,就差把興奮二字寫在臉上,“你回來啦?怎么不和我說一聲?你餓不餓?對了,家里什么也沒有,我先給你做點吃的……” “你昨晚上哪去了?”俞輕寒冷著臉問。 “我?我昨晚……” “你背著我和誰鬼混呢?蕭桐你不知道我有潔癖是吧?你還嫌你不夠臟么?一次不夠是吧????還要來兩次?你想分手就直說!” “我沒有,我沒有……”俞輕寒一句分手,簡直是一把匕首扎在了蕭桐的心窩上,她連連搖頭,連語言組織能力都失去了,只知道一個勁地說沒有。 又來了,每次都是裝可憐,俞輕寒氣得一腳把茶幾踹到墻角邊去,“那你說你去哪兒了!昨晚接電話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她是……她是……”蕭桐胃病沒好全,身子還虛的很,一口氣沒喘上來,把自己嗆住了,一個踉蹌跌進沙發里直咳嗽,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后靠在沙發里劇烈喘息,俞輕寒抱胸靠在臥室門框邊上冷冷地看,等她平靜下來,才諷刺地笑了笑,“蕭桐,一個苦rou計用了十年,你不累么?” 累啊,當然累。蕭桐歪在沙發上喘氣,好不容易緩和一點,身心俱疲,強撐著沒有倒下去,她看著俞輕寒那張冰冷的臉,忽然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好像都沒有意義。 蕭桐,你還嫌你不夠臟么。 蕭桐喘了幾口氣,突然肩膀抖了抖,笑出聲來。 原來在俞輕寒心里,自己早就是個臟貨了,這一刻,蕭桐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一直奢望的她和俞輕寒能回到從前,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成了癡心妄想。 “我昨晚,在醫院里?!笔捦沃嘲l坐起來,理順了自己的頭發,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昨晚接電話的是我的經紀人,我以前跟你提起過,可能你忘了?!?/br> 俞輕寒的眼神動了動,“你病了?什么???” “急性胃潰瘍,這是診斷書?!笔捦┌芽诖锏母鞣N單據一股腦全掏了出來,遞給俞輕寒。 俞輕寒仔細看了一遍,才相信蕭桐的話是真的,她手里拿著病歷,不知說什么好,半天,才不自在地走到俞輕寒旁邊,慢慢坐下,語氣也溫柔了了不少,“你病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蕭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道:“打了,那時你在忙,就又掛了?!?/br> 那時候自己在浴室里,痛得話都說不出來,給俞輕寒打電話,不過被她不耐煩地掛斷而已。 蕭桐有那么多沒說出口的話,蕭桐想跟她說輕寒,我真疼,她想說輕寒,你回來好不好,沒有你,我害怕,蕭桐想告訴俞輕寒那些嚇人的噩夢,可是俞輕寒連一個字都不讓她說。 俞輕寒掛了電話。 俞輕寒想起來,前天晚上,自己似乎是接到了這么一通電話,只是那時她正摟著張曉曉和常林染在酒吧喝得盡興,就給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