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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她的心情還挺好的,尤其一想到俞輕寒和她放學一起回家的約定。 蕭桐打心里覺得俞輕寒是個好人,因為在這個鎮子上,關于她家的情況已經是大家多年來茶余飯后的談資,就像一塊嚼了十幾年的口香糖,什么味道都沒了,那些人偏偏還津津有味地繼續嚼,嚼完之后同情蕭桐一下——怎么這姑娘命不好,攤上這么個爹?然后抹抹眼淚,心滿意足地各回各家。他們的記性都不大好,忘了這么多年來一直說蕭桐“有其父必有其子”,“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經人”的也是他們。 俞輕寒就算是外面來的,在這個鎮上待了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她能不計較這些跟自己做朋友,不僅是好人,簡直是大好人了。 蕭桐不知道的是,俞輕寒還真沒了解過她家的情況,俞輕寒本來也只是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避避風頭的,小鎮居民的市儈算計,她壓根不在意,怎么可能主動去聽他們的八卦。 當然,這些都沒什么要緊了,總之,俞輕寒對蕭桐感了興趣,蕭桐十幾年來,也第一次有了一個朋友,不是洋娃娃,也不是幻想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雖然好看得不像真人。 快放學的時候,上次月考的成績單突然下來了,班主任黑著臉拿著成績單進來,分析來分析去地講了一堆,中心思想就是他們班這次在年級排名不太好看,要找找原因,講著講著就過了放學的時間,往后拖了半個多小時才放學,蕭桐的胃又開始痛起來,她的座位在教室最里面的衛生角旁邊,她趴在桌子上等著這股疼勁兒緩過去,班上的同學有回家的有去跑步的,沒人在意她。 蕭桐當然也不在意他們,但是蕭桐心里一直想著俞輕寒還在等她,第一次和人約好了放學一起走就遲到,說不定俞輕寒以后再也不想理她了,蕭桐這樣想著,心里難過,想被什么東西堵著似的,悶悶的,只好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她和俞輕寒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怎么可能真的做成朋友。 她在課桌上趴了足有四十多分鐘,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幾個值日生在往地上灑水,蕭桐摸了摸胃,才感覺好一點,坐直起來收拾書包也準備回家。 今天負責值日的是幾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平常作弄人作弄慣了,其中兩個剛倒完垃圾回來,看到蕭桐還沒走,互相擠眉弄眼了一番,故意停在講臺前,等蕭桐背著書包走過去的時候,一個人冷不丁伸腿絆了蕭桐一下,另一個順勢在她后面推了一把,蕭桐被絆的摔了一跤,兩個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咚的一聲響,手掌皮磨破了大半,混著地上剛灑的水和灰塵,火辣辣的疼,又因為這么一摔,連剛好了一點的胃也又開始疼了起來。 蕭桐平常被他們作弄慣了,知道越與他們爭執他們只會感覺得了趣,越發變本加厲,強忍著腿上手上的疼爬了起來,排干凈身上的灰,看了他們一眼,低著頭一言不發往教室外頭走,誰知道那幾個少年今天沒打算那么容易放過蕭桐,一個高高瘦瘦、劉海遮過了眼睛的男孩伸手擋住門框,流里流氣地笑道:“小賭鬼,你踢了我一腳,把我腿都踢疼了,這就想走???” 見他們這么不講理,蕭桐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反駁,“誰踢你了?” “你!”高瘦男孩抬起下巴,“你踢了我一腳,他們都看到了,對不對?” “對對對!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你這個小賭鬼踢了峰哥一腳!” “就是就是!你難道還想抵賴么?果然,老賭鬼是騙子,小賭鬼也是騙子!” “你……你……”蕭桐一張嘴說不過他們幾個,眼看天都黑了,奶奶肯定又在門口等著,她招惹上這些人,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才能放過自己,急得眼睛都紅了,“你撒謊!我沒踢你!” “沒踢我?沒踢我那走,咱們到教務處去,找教導主任給評評理,看她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你這個小賭鬼!” 說著就把蕭桐往外拽。 蕭桐慌了,她前段時間已經被他們陷害過一次,當時就鬧到了教導主任那兒去的,最后教導主任真的信了他們的鬼話,已經給蕭桐記了過,還警告蕭桐說再有下次直接開除,這次還去,那不就真的被開除了么? 蕭桐心里想的都是不能去教導處,兩只手死死摳著門框,快要哭了出來,“我不去!我不去!求你們了!我不去!” 那幾個男孩見她這么不禁逗,玩上癮了,說什么也要把她拖出去,甚至有兩個還趁機在她身上揩了一把油 “你們在干什么!”就在蕭桐求助無門崩潰絕望的時候,突然門外一束手電筒的光打進來,閃得幾個男孩的眼睛一花,手上的力道松了,蕭桐這才找著機會掙脫出來,跑到了教室外面。她看清了那個人的長相,松了一口氣,可想起那幾個男孩恐怕要追過來報復,拉著那人的手就要和她一塊往外跑,可是那人木著臉站在原地,就跟樁一樣一動不動。 “俞輕寒你快走??!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再不走那幾個小混混就追上來了!” 俞輕寒反手握住了蕭桐的手腕,讓她一起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嚇人,直到那些小混混反應過來追出了教室,才冷笑了,“他們這么欺負你,這事就這么算了?” “算了算了?!笔捦┛茨菐兹艘呀洑鈩輿皼俺齻儽平?,急得快跳起來,使勁掰著俞輕寒的手,“他們父母都是縣政府的人,咱們惹不起的,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