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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半開半合,蕭桐保持著這個姿勢僵了幾分鐘,臥室里的人情到濃時,完全沒有發現她的跡象,她握著門把的手漸漸松開,血色一點點回來,指甲、手腕,直到兩邊臉頰都再無異樣。她踏進門里的半只腳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把門又合上,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沉沉黑夜。 蕭桐跟在俞輕寒身邊十幾年,不是沒發現端倪,只是俞輕寒煩別人插手她的生活,蕭桐也不想徒惹傷心,故意避開俞輕寒的那些社交圈子,裝了十幾年的鴕鳥,卻沒想到今天不偏不倚地正巧撞上,好像一個悶拳迎面捶在她臉上,她整個人都發蒙。 樓道里有穿堂風,推著蕭桐往外走似的,蕭桐渾渾噩噩跟著風出了樓道,進了電梯,下樓,出門,站在一片漆黑的深夜里,惶然不知該去何處。 蕭桐覺得冷。也難怪,畢竟深秋夜涼,她穿得未免太單薄。 還好不遠處就有24小時便利店,她拖著行李箱走了進去,買了包煙,又重新出來,就著樓前的臺階坐下,撕開煙盒,麻利地掏出一支煙叼在嘴里,歪著頭點火,尼古丁吸進肺里,蕭桐一個哆嗦,身上終于回了點暖來。 蕭桐久未抽煙了。她其實煙癮極大,年少無知染上的,后來遇著俞輕寒,那人有潔癖,莫說煙味,就是一丁點怪味都受不了,蕭桐兩相權衡,發現自己更離不開俞輕寒,于是就把煙戒了。 也不算戒的完全,偶有煙癮難耐的時候,悄悄躲著抽一支,得繞著小區花園走上好幾個小時,嚼半罐薄荷口香糖,嘴都涼麻了,才敢去見俞輕寒,生怕她聞著一點煙味來。 這個法子忒麻煩,于是慢慢的,蕭桐竟真的把煙戒了。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犯了煙癮。 這么冷,蕭桐總要有點東西支撐,把這個凍得人直哆嗦的夜晚給熬過去。 黑夜的角落里一點猩紅明滅的微光,一下接一下地亮起,后來天漸漸泛起魚肚白,太陽在高樓后頭冒出一個角,陽光慢慢照在蕭桐身上,身體暖了起來,蕭桐的煙也已經抽到了第二包,腳邊捻了一地的煙頭。 天一亮,小區里人來人往多了起來,蕭桐不能再毫無形象地坐在臺階上,只好嘆口氣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煙灰,靠著墻,兩根手指夾了一支未點燃的煙,面無表情地朝門口望,直勾勾盯著每一個出單元樓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 蕭桐目送一個又一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離開,直到單元樓里出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她的眼睛縮了一下,夾著煙的手也緊了緊。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應該是個學生,看著還是少女模樣,簡單扎了個馬尾辮,臉上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眼神清澈的印著朝霞,干凈又天真,像山間未被污染的清泉。 莫怪俞輕寒喜歡,她最愛干凈,干凈的東西,干凈的人。 那種不染雜質的單純,蕭桐一輩子都學不來。 女孩被蕭桐直勾勾的眼神嚇了一跳,仿佛被人看穿了似的局促,臉上浮起兩片緋紅,比朝霞還艷三分。 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只被人看一眼就害羞成這樣,蕭桐展顏一笑,沖她點點頭道:“早上好?!?/br> “早……早……”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問候讓女孩害羞無措,慌忙逃走。 蕭桐笑意更深,陽光灑在她身上,卻進不了她的眼睛里。 真干凈啊,蕭桐從心底里生出來羨慕,太干凈了,站在太陽底下,理直氣壯。 蕭桐肩膀靠著那堵墻,繼續等。 直到一個身形頎長的女人穿著運動服走了出來,蕭桐幾乎是不由自主地站直,從眼里迸射出光芒來。 頂好看的女人,簡直是老天爺精雕細琢出來的面孔,她眼睛很凌厲,眼窩深邃,卻時常慵懶地半瞇著,睫毛遮住眼里的精光,給人一種慵懶又和氣的錯覺,又特意做了個微卷的栗色長發,愈發溫柔親切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那是蕭桐生命里的光。 “蕭桐?”俞輕寒眼睛睜得大些,訝然,“不是在巴黎么?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到?!笔捦┲噶酥缸约和冗叺男欣?,眼睛根本不舍得從俞輕寒身上移開。 俞輕寒長得高,天生的衣服架子,簡簡單單的運動服穿在她身上,硬是勾勒出一雙筆直的長腿,蕭桐因為職業需要,見過那么多模特,沒一個比得上她的。 當然比不上,就那些個模特的氣質修養,比俞輕寒的一根頭發絲都不行。 俞輕寒拾掇得干凈清爽,哪像前夜縱欲過后的樣子,低頭掃了眼蕭桐的行李箱,卻注意到她腳邊的那堆長長短短的煙頭,皺了皺眉,輕蔑地笑了一下,“你抽煙了?” “抽……抽了幾支……” “我跟你說過,再讓我看見你抽一支煙,你就給我滾?!?/br> 蕭桐呼吸一滯,不自在地搓手,訕笑著解釋,“太冷了?!?/br> “冷不會回去么?”俞輕寒斜眼瞥了那堆“幾支”的煙頭,收笑,臉上的表情淡了,“這是你家,莫非我還攔著不讓你進門?” “我……沒帶鑰匙?!笔捦┑椭^,那么大的人了,在俞輕寒面前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緊張地抓著拉桿箱,手上一層汗。 她吸吸鼻子,覺得自己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煙味。 不該抽那么多煙的,蕭桐懊惱地想,那么多年都忍過來了,怎么這次像撞了邪似的犯糊涂?平白惹了俞輕寒的嫌棄,不知又要多少天不搭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