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_分節閱讀_93
蘇羅頗為失望,這已是不知第幾次的失敗了。 倒是于鳳來很看得開,他理所當然地靠在蘇羅懷里撒嬌:“不要緊,治病原本也急不得呀,再說了,治好了蘇羅你就不會這么寵著我了……” 蘇羅摸摸他的頭:“不會的?!?/br> 于鳳來咧嘴笑笑,玩著他的手指頭轉了話題:“城里最近有什么動靜?” “暫時還沒有?!?/br> “哦,看來那群老不死還挺沉得住氣嘛?!庇邙P來說這話時完全不像八九歲的孩童,他用天真輕快的語氣說,“四皇叔的死,不過是個開始,丟失了這么好利用的一個教徒,我不信大賢院還能忍下去?!?/br> 他們談起此事從不會避開荊鴻,顯然是有意讓他涉足。 荊鴻在與這位封楚王接觸幾日之后,也對他有了新的認識,這決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無心無謀的小孩子,所有的黑暗與血腥,他都親手碰觸過。 他說:“荊輔學,只要你與那位太子殿下幫我了結心腹大患,你們有任何要求,封楚都會鼎力相助?!?/br> 荊鴻起身施禮:“那就多謝君上了?!?/br> 蘇羅給午睡的于鳳來掖好被子,坐在塌邊看了他一會兒,直到他呼吸綿長,安然入夢,才起身去了斷罪監看望那位鬧妖的華晉太子。 夏淵見了他,嘲諷道:“你這國師是有多沒用,要把我的輔學累成那樣?!?/br> 蘇羅挑了挑眉:“我們可沒累著他,他不來看你,只是不想被你煩吧,畢竟陪一個無能的太子坐牢,實在沒什么意思?!?/br> 夏淵把手里小草人拋上拋下:“他不來也好,省得我靜不下心來?!?/br> 蘇羅頓了頓:“你們……”他覺得這君臣二人的關系有些難以捉摸,但話到此處,又咽了回去,轉而道,“若是殿下耐不住寂寞,要不我做主,放你出去見見他?” 夏淵回得毫不猶豫:“不用了?!?/br> “為何?”蘇羅有些驚訝,他以為他會立刻應允。 “出去了事多?!毕臏Y道,“華晉那邊還沒什么動靜吧,回頭那邊來人了,看你把我這個‘叛賊’放出去了,不是給你家封楚王添麻煩了么?而且你們朝中派系斗爭,我身份太尷尬,不適合在這時候摻合。所以,就這么待著挺好的,清靜?!?/br> “是挺清凈的?!碧K羅道,“看來你日子過得不錯,昨天還聽說你多要了一份骨頭湯,多吃了兩碗飯,我封楚招待的還算周到吧?” “嗯,周到得很,記得以后每餐都要加碗骨頭湯,我正是長個兒的時候?!?/br> 看他如此悠然自在,蘇羅有些好笑,也有些佩服。 他沒想到這人身在囹圄,卻已思慮了那么多,說實話,他本對這個賠了子嗣丟了皇位還一路被人追殺的太子很不看好,可現下看來,這人也不是一點能耐都沒有。 “這是荊鴻讓我帶給你的?!碧K羅一揚手,一封信落到夏淵身邊。 “哦,那你可以走了,不送?!毕臏Y等的就是這個。 牢房恢復了清靜。 夏淵迫不及待地取出信箋,看到上面的回復—— 劍破皇城一線差,且做貧窮賣身家。 仔細這春寒摧枝芽,提筆沾蠟,數不盡風流付桃花。 夏淵看到前半句,一股豪情和責任感油然而生,荊鴻信他必能榮歸皇城,此時的寄人籬下顯得也不那么苦了,再看到后半句,夏淵樂得捶了半天床。 仔細春寒摧枝芽……荊鴻定是看出他拿那衣角做了什么,這是在擔心他別受涼了要注意身體嗎?提筆沾了什么蠟?為誰付了桃花?他幾乎能想象荊鴻面紅耳赤的模樣。 夏淵心情大好,把小草人壓在這張紙上,美滋滋地睡午覺去了。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華晉宮中,卻有人睡不踏實了。 聶司徒最近的煩心事一樁接著一樁。 先是有人參他苛政,他借著啥都不懂的小皇帝的手殺了兩個,才勉強堵住悠悠眾口。 接著又是城外的邊防駐軍不見兵符不肯退,這些人是先皇駕崩之前調回來的,是大將軍孟啟生麾下精銳,如今圍在皇城門口,他沒有兵符,動又動不了,轟又轟不走,還得好吃好喝招待著防止孟家兵變,可把他急得上火。 再來就是這份剛傳來的通報,說夏淵從蒙秦王手底下逃走了,還去了封楚,目前一點消息也打聽不到。夏淵這個最大的隱患不除掉,他寢食難安! “張謙,你說說看,這要怎么辦?” “大人莫急,封楚也不是傻子,現在收留這么個一無所有的人,他們能得到什么好處?但是我們能給他們好處啊,讓他們幫我們鏟除叛賊,不是更省心么?” “借刀殺人……嗯,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br> 張謙施施然道:“所以依臣之見,不如派使者前去封楚,與封楚王好好商量商量?!?/br> 聶司徒下定決心:“好,就這么辦!” 是夜,一抹人影偷偷潛進了宗正寺的天牢。 他籌謀了小半個月,總算放倒了這也值守的侍衛,來到了最里間的牢房??吹嚼畏恐械哪侨藭r,他幾乎都不敢認了:“……二皇兄?” 那人衣衫單薄,頭發凌亂,身形清瘦不少,不過雙眼依然精明:“夏浩?” 夏浩看著他都覺得心酸,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二皇兄從來都是貴氣逼人、俊逸無儔的,怎料到會落得這般下場?,F在看看他們兄弟幾個,竟都是在茍且偷生,也不知父皇在天之靈作何感想。 “你怎么來了?”見他傻愣著不說話,夏澤主動開口。 “二皇兄,你知道甌脫發生的事嗎?” “不知?!毕臐勺叩嚼畏块T口,盤腿坐下,“我被關在這里,什么消息也聽不到,早不知外頭是什么模樣了?!?/br> 夏浩沒有嘗試著開鎖,宗正寺牢房的鎖是連環鎖,需五把鑰匙才能打開,他秘密回京,一直在到處躲藏,根本沒有機會去偷鑰匙,于是干脆也坐了下來,只當是跟二哥敘舊了。 夏浩將那場宮變之后的事一一與夏澤說了,夏澤聽完一陣沉默。 “二皇兄?” “想不到他命還挺硬?!?/br> “你說大皇兄?你不知道,他現在厲害得緊,武技精湛,腦袋也好使了,跟在宮里的時候判若兩人?!毕暮普f起這個有點滔滔不絕,“二皇兄我跟你說,他在武斗大會上用的功夫,我見都沒見過,他就這么一掌……” 夏澤苦笑道:“你這是被他給收了心哪?!?/br> 夏浩一愣,撓撓頭說:“可能這么說二皇兄你不愛聽,可是我們現在都這樣了……真的,二皇兄,我相信大皇兄能回來?!?/br> 夏澤看著他:“你想過沒有,他回來,我會怎樣?我也是要跟他爭的人,現在還是意圖篡位的戴罪之身,你怎么知道他不會除掉我?” 夏浩抿了抿唇,目光單純而堅定:“他不會的,我也絕不會讓他這么做的。二皇兄,我們是兄弟啊?!?/br> “是啊,兄弟?!毕臐蓱袘械?,“你這個兄弟,是來向我討兵符的吧?!?/br> “……” “是荊鴻告訴你的吧,孟家戍邊軍的兵符在我手上?!?/br> “是,荊輔學說,父皇駕崩時,只有你在奉天殿,那兵符,定是被你拿去了?!?/br> “荊鴻啊……”如此良人,若是在他身邊,今日該不會是這般境地了吧。 “二皇兄,對不住,你們都是我的兄長,但我只認夏淵一個皇帝?!?/br> “罷了罷了,”夏澤閉了閉眼,“你要的東西,在碧心亭的棋盤之下?!?/br> 對于夏浩來說,比起宗正寺,入宮倒是容易得多。畢竟是從小在那兒長大的,哪里有暗門,哪里好鉆空子,他都摸得清清楚楚,找人偽造了個通行令牌,再換身太監衣服,就大搖大擺溜了進去。 他先去了碧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