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這些后，就到了現場提問環節。

    有記者舉手：“請問諸位教授, 陽臺五號的種子之后采取網絡限量販售, 這是不是就代表著之后家庭菜園將重新回到現代社會？可是采取了家庭自種植后, 那放在陽臺上的種植盆豈不是很容易就會招蘑菇？”

    “是的，但人總不能因噎廢食。況且需要精細照顧的陽臺五號韭菜從根本上來說，就符合不了種植基地種植、販賣的條件?！?/br>
    記者：“那么最后陽臺五號的種子也會存在滯銷的可能性吧？”

    教授：“這個就要看今晚八點，種子線上銷售后的結果了?！?/br>
    那位記者不再說話, 反倒是另一位記者舉手, 開口問道：“關于陽臺五號的問題, 諸位教授都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對此我并沒什么疑問。但是，關于陽臺五號的培育者——俞銘寒俞教授，我能請問一下他現在在哪里么？他為什么現在沒有出面，參加這場發布會？”

    在他不遠處, 一個手拿記錄本的記者聽到“俞教授”這三個字，嘴角下意識抽了抽。

    坐在偏后位置的李教授笑了笑，眉眼間還帶著點得意：“你說俞同學啊, 他現在正忙于新項目。最近可能是到了緊要關頭吧, 他好像也沒時間參與這類發布會?！?/br>
    “……俞同學？”

    “是的, 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在校生?！闭f到這, 李教授表情里就帶了些遺憾，“他甚至還不是我們農學院的學生，而是機械院的?！?/br>
    ……這么有天賦的學生啊，居然不是他們院的。這到現在還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什么？！機械院的學生選育改良出了陽臺五號？！”

    臺下的記者們嘩然。發現了這個大新聞的他們抓著紙筆，紛紛埋頭奮筆疾書。直播鏡頭被放到正在說話的李教授的臉上，在場所有人以及屏幕前看著直播的觀眾都在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李教授：“是的，沒錯。他是機械設計的學生，對農學的學習研究，甚至還只是從這個學期開始的……”

    宿舍里，因為陽臺五號這個大新聞，陳紋放下了手頭上關于機械設計的學習，打開手機觀看了這場發布會的直播。

    剛聽著陽臺五號種子上市，還想著要不要買點種子回來種陽臺上，給自己加個餐的陳紋突然就聽說那位“俞同學”來自機械院。他還沒來得及驚嘆，就聽到了之后李教授說的蹭課。

    那位曾經被他夸“神仙代課”的大佬的臉在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憶及視頻里那位神仙信誓旦旦的那句“學農”，陳紋頭腦瞬間一片空白。

    ……所以說那位神仙還是真神仙，一學期不到就追夢成功了？

    ……

    y大附近的一間實驗室內，俞銘寒折騰著手上的機械零件。因為他曾經也算是做過類似的活計，他的動作里是顯而易見的熟練。

    旁邊，姜梁戴著耳機聽著視頻里那些記者和教授對他的高評價，越聽心里就越慌。

    這些天他也時常過來看俞銘寒的實驗進度，越看他就越能看出來對方的那句“全息游戲”并不是信口開河。俞銘寒既然敢這么說，那就意味著他確實有這方面底氣。

    但現在，俞銘寒面臨的問題已經不是他能不能做出全息游戲了，而是他能不能抵抗住輿論的壓力，然后超常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所有人都覺得相較于他本專業的機械學，俞銘寒這個人肯定是更為擅長農學。這個形象將會固定在所有人心中，然后在他“研究全息”的消息傳出去后，如今的所有夸贊都將化作輿論反噬自身。

    ——他將會被大眾推到高處，而后因為和人們“對立”，迅速地跌落沒入言語的汪洋。

    姜梁終于沒忍?。骸袄嫌?，雖然你確實有這個水平……但，我們還是現在就停下來吧，趁著現在還沒有其他人知道?！?/br>
    假使俞銘寒現在就有能做出全息游戲的實力，他也不會想著說要去阻攔。但是看著對方時不時去研究大腦及神經元相關的知識，他就知道這位和自己同專業的好友還是在從頭開始研究醫學。

    ……如果稍有不慎在半途跌落，那么那些“預言家”就會瞬間有了底氣，然后越發變本加厲。

    俞銘寒問：“為什么？”

    姜梁說：“因為在今天過后，所有人都會覺得你應該去學習農學，然后為人類培育改良出新的農作物?！?/br>
    俞銘寒解釋：“但是能出來這個陽臺五號，這純粹只是運氣。誘導選育的方向完全不可控，甚至連我在開始時都不知道它能成功?！?/br>
    姜梁看著他，眼底帶著悲涼的情緒：“但是沒人會聽你說話的，他們只會聽自己、聽‘同類’的聲音?！?/br>
    “是這樣么，”俞銘寒轉頭回去繼續研究手上的機械零件，“但我為什么要聽那些外行指手畫腳?！?/br>
    姜梁語氣激動起來：“可是到時候會有那么多人啊。老俞，可能你到時候回家過年，坐到餐桌上吃年夜飯，你的那些親戚，甚至是你的父母都會當著你的面，然后直接細數你的所謂過錯?！?/br>
    “他們不會管你的專業知識，也不會和你講什么道理。他們只會說他們想說的，聽他們想聽的?！?/br>
    “可人就算再多，那也都只是外行人而已?！庇徙懞D頭，那雙依舊冷靜的眼睛里映出一個情緒激動胸膛不住起伏的人。

    “聽他們在旁邊說，我是能種出一個新的陽臺五號，還是說能直接把全息折騰出來？既然這樣，我沒事理他們干什么?！?/br>
    姜梁：“理是這個理，但是……”

    俞銘寒：“這能有什么但是，不就是一個大點的機械班?！?/br>
    看著俞銘寒那副依舊淡定的樣子，姜梁心情居然也放松了不少。

    想想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著“這人廢了”的同學，姜梁都能想像到如今他們慘遭打臉的樣子。估計俞銘寒那張臉到他們前面晃上幾晃，他們都能尷尬地想跑。

    姜梁：“當初那波人你是把臉打回去了，但這次可就說不定了啊?！?/br>
    俞銘寒：“這事確實說不準結果，萬一我最后偏偏就這么成功了呢?！?/br>
    “嘖，看你這樣還挺自信?！苯赫f：“既然你這么有把握，那就帶我一起發家致富唄?！?/br>
    俞銘寒挑眉：“你不怕被人說？”

    “要說肯定就是說你，我就一個被誆騙進去的無辜群眾?！苯鹤哌^去，問，“有圖紙么？”

    多個人也能讓進度加快，進度加快后成功也能早點成功，遇到麻煩失敗了也能早點拆伙結束。

    ……而早點結束后，這也能讓他哥們被少罵幾句。

    他現在倒是看明白了，他兄弟這分明就是超脫十二生肖之外，屬石頭的。說又說不動，脾氣硬得讓人頭大。

    “話先說前頭啊，我平時也忙，頂多就在畢業前陪你在這瞎搞?！?/br>
    “既然你這么忙，要不你就先忙自己的去？我這其實也沒那么缺人?！庇徙懞鋵嵰膊淮笙Ｍ麑Ψ絽⒑瓦M來。就聽姜梁剛才說的這段話，估計對方之后也會受不了網絡上的風言風語。

    姜梁：……

    姜梁：現在還沒拆伙，果然是我太善良。

    姜梁沒好氣地說：“得了吧，還不缺人。就您這一個，我看能直接搞到天荒地老去?！?/br>
    “而且我也想試試，看看這一次能不能親身體會到打臉的快感?！?/br>
    ……

    晚八點，陽臺五號種子開始預售。

    感覺時間才剛從七點五十九跳到八點，網頁就開始變卡。等著網頁卡完后，所有人都看到上面掛牌販賣的陽臺五號就這么銷售一空了。

    ……果然，和擺盆種植土到陽臺上招蘑菇比起來，人們更受不了的是混進每頓飯里古怪蘑菇味。

    沒搶到種子的人正想上論壇發帖抱怨，沒想到剛進論壇就看到了被頂在首頁上的帖子。

    【這種子怎么賣得這么快，那個記者不是說可能會滯銷么？】

    【內容：大家都不怕一覺醒來看見一種植盆的蘑菇么？】

    【1l：你就聽那個記者瞎說。人就一寫新聞的，又不是搞銷售的?！?/br>
    【2l：對啊，而且就他們寫的那些虛假新聞，平時還有不少人不樂意看呢?！?/br>
    【3l：你都不怕，我怕什么?！?/br>
    【4l：在這個消息出來的時候，我就不擔心它會滯銷。我擔心的只有一點，我從小到大還沒接觸過種地，好不容易買到的種子不會給我種死吧?！?/br>
    【5l：ls居然搶到了，這是單身多少年的手速啊。我才點進去想付款的時候就發現網卡了，退出來一看，發現種子就在我網卡的時候賣完了?！?/br>
    【6l：搶種子這事吧，還要看網速。我特地去了隔壁網咖，擠進了網速據說最快的包間，就這樣還卡了一下，幸虧最后還是買到了?！?/br>
    【……】

    【42l：話說韭菜這玩意咋種啊，都幾十年沒聽說過家庭種植了?！?/br>
    【43l：莫慌，相信我們作為炎黃子孫的種地本能?！?/br>
    【44l：我不信我現在還能有本能這玩意兒。據說陽臺五號抗病率特別低，好怕糟蹋了這些種子?！?/br>
    【45l：……說到炎黃子孫的種地本能，我有一個外國朋友這會兒就在問我要怎么種地。當初就怪我嘴賤，和他說我學的農學，繼承了祖祖輩輩的種地本能后，下地除蘑菇除得又快又好全班第一?！?/br>
    【46l：我說怎么賣的這么快，原來還有外國友人翻墻過來搶?！?/br>
    【……】

    【82l：韭菜這玩意兒吧，出土能力弱，要注意覆土厚度?！?/br>
    【83l：還有呢還有呢，大佬繼續說，我拿個本本記下來?！?/br>
    ……

    俞銘寒和姜梁整理好實驗室里的東西，背著包各回各家。

    乘著電梯上到出租屋所在的樓層，俞銘寒就看見了樓道里擠滿了人。

    他們看到電梯門打開，齊齊轉頭看過來。

    “小俞，你回來了啊?！崩先梭@喜地出聲，“之前還和我們謙虛呢，你這孩子就是太靦腆了?！?/br>
    看完直播后，俞銘寒的身份也算是被實錘了。

    y大農學院的教授演講，那個種出陽臺五號的俞銘寒還是y大機械系的學生?？粗@樣的形容，這不就是他們隔壁的小俞么？！

    硬生生打聽過來找上門，想要取得第一手消息的記者聽到動靜站起來：“俞同學，我是y市日報的記者，請問我能采訪你一下么？”

    在這一整天里，俞銘寒除了臨時掏個鍋出來直播做飯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泡在實驗室里趕進度。這時候他已經覺得挺累了，但人家記者都找上門來了，他也不能直接拒絕讓人家就這么離開。

    他嘆了口氣：“行，你問吧?！?/br>
    記者問：“今天陽臺五號就上市了。請問作為培育出它的人，您現在是什么心情呢？”

    俞銘寒：“就感覺挺好的吧?！?/br>
    記者還以為俞銘寒能說出一大段代表心情的話來，畢竟在這個年紀的人取得這樣的成就一般都會很激動興奮。但萬萬沒想到，只是說完這句他就停下來了。

    記者：……

    記者：“就……這樣？”

    俞銘寒“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現在就這個心情。

    記者：行吧，回頭就往謙虛那個方向上寫。

    記者又問：“那么作為一名機械系的學生，您當初是為什么突然想著要往農學方面發展呢？”

    俞銘寒：“就突然對農業產生興趣了?！?/br>
    “是么，呵呵?！庇浾吒尚陕?。

    記者：行吧，回頭就往國家大義上靠。

    記者問：“請問您現在才回來，是最近一直在忙著研究新品種農作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