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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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晏讓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雄心勃勃,以為自己能拯救在污泥里掙扎的民眾,然而時間久了,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于是進入了圣院,信仰能讓人們暫時獲得平靜,當院長當了這么多年,當年的愿望似乎已經距離他很遠了。 于是他說:“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會給你寫一份任命書,你拿上以后就能直接過去?!?/br> 池晏奇怪地問:“不用給圣城……” 院長搖搖頭:“不用?!?/br> 他嘆了口氣:“圣城已經很久不管這些事了?!?/br> 只要糧食能一車又一車,源源不斷的送往圣城,就不會有人來管他們,亂成這個樣子,上面也成了亂得烏雞拔毛,圣院…… 院長:“只是以后我這個圣院的人如果沒地方可去,你能收留的話,就收留他們吧,雖然一個個也不聰明,但是好歹識字,手腳也利落?!?/br> 池晏沉默了一會兒以后說:“要不然,您跟我一起過去吧?!?/br> 院長笑了笑:“我走了,這個城里的人怎么辦呢?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需要我?!?/br> 池晏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院長和藹慈愛的眼睛。 院長:“去吧,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三天后來拿任命書?!?/br> 池晏再次向院長行禮,這一次他是真心實意的行禮,因為眼前這個老人值得他低下頭,認真而尊重的彎下腰。 禱師送他回大廳。 “聽說城外有很多人?!倍\師小聲問。 池晏點點頭:“很多人?!?/br> 禱師一臉迷茫:“為什么會這樣呢?” 池晏沒有回答他。 皇權與神權,只要跟權這個字扯上關系,就一定不能兼容。 池晏被禱師從到門口,門口克萊斯特正等著他,秋風吹著克萊斯特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好像下一刻克萊斯特就要乘風而去了。 “怎么了?”克萊斯特看著池晏低落的表情,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撫摸池晏的臉頰。 好在克萊斯特還記得這是在外面,大庭廣眾之下,于是克萊斯特把手收了回去。 那手轉了個彎,竟然顯得有幾分無措。 向來我行我素的魔王陛下,現在竟然也學會為別人考慮了。 池晏卻抓住了克萊斯特的手,把對方的手心貼在自己臉上,克萊斯特的手微寒,只有掌心有一點溫度,池晏舒服的長舒一口氣。 站在臺階下的人都假裝自己沒看到。 他們又不是傻子,早就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了真相,捏著鼻子承認克萊斯特是他們的領主夫人。 池晏:“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有點感慨?!?/br> 準確的說,是一種無來由的責任感,好像他應該做點什么。 不過池晏心念一轉,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走吧,去找個旅館落腳?!背仃毯鋈徽f,“我也想騎馬?!?/br> 反正在城里也只能慢慢吞吞的走。 克萊斯特點頭,握住了池晏的手:“我帶你?!?/br> 池晏以為的帶,大約就是小時候他爸騎摩托,自己坐在后座,抱住他爸的腰。 上了馬以后,才發現克萊斯特說的“帶”,是指他坐在前面,窩進克萊斯特的懷里,然而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背靠著克萊斯特的胸膛,被克萊斯特鋼鐵般的雙臂圈著。 池晏:“……” 他覺得自己大概沒臉見人了。 好在這里沒人認識他。 克萊斯特在他耳邊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有我在?!?/br> 池晏正要感動,克萊斯特又補充他:“你想誰死,我幫你殺?!?/br> 池晏剛剛升起來的感動瞬間消失無蹤,他面無表情的想——克萊斯特寵他寵的沒有底線,幸好他自己有底線,不然很可能成為一個大魔頭。 第80章 馬車慢慢悠悠晃到了旅館門口,往日引來送往, 人聲不斷的旅館現在就剩下小貓兩三只, 旅館的老板一臉愁苦的站在門口,然而無論他臉上的表情再苦, 也沒人踏進旅館。 池晏的馬車停在旅館門口的時候,老板才一掃臉上的頹喪陰郁, 擠出一個燦爛的笑臉,腳步都變得活潑輕快起來, 點頭哈腰地招呼道:“大人, 后面有馬廄,我叫人給您的馬喂點豆料!” 跳下馬車, 池晏看了眼店里的裝潢——旅館的裝潢大同小異,只是有的干凈有的臟,這家旅館打掃的還挺好,池晏對管家點點頭:“就這家吧?!?/br> 老板讓人去把馬牽后,自己走到池晏跟前,他被跟在池晏后面的那群魔族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原本就在嘴邊的討好話, 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池晏跟克萊斯特住一間房間,老板也沒有多問, 畢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有錢人養兩個漂亮的情人,多常見??! 馬車夫擔心馬, 執意要跟著人一起去喂馬。 牽馬喂馬的人都是半大少年,因為便宜,請幾個成年人不如找少年人劃算,干得活還一樣。 少年人瘦的臉頰凹陷,面對馬車夫也把姿態放得很低,畢竟相比起他們,馬車夫的臉圓潤多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破洞,沒有補丁,這是個非常體面的馬車夫。 “你們這豆料也太差了!”對馬車夫來說,馬就是他的寶貝,他自己吃麥麩都行,但喂馬,一定要用顆粒飽滿的豆料,只有這樣,馬兒才有力氣,才能長得膘肥體壯,牽出去才不會丟大人的臉。 而旅館用來喂馬的豆料,全都又小又干癟,不是什么好豆料。 牽馬的幾個少年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膽子最大的說:“這、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料了?!?/br> 他們以前還想偷吃這些豆料,結果真有一個偷吃的,然后就被老板趕了出去,現在人不知道在哪里,能不能混到一口飯吃。 馬車夫看著豆料,又看看馬,終于絕望的發現,他說什么都沒用,他金貴的馬兒這幾天必須要吃這些干癟的豆料了,還是在領地里好,豆子顆顆飽滿,還能給馬喂些煮好的卡坨,卡坨葉它們也愛吃,皮毛油光水滑,強壯極了! “客人,你們是從哪里來的?”膽大的少年小聲問,他只敢這樣打聽。 馬車夫正在痛心疾首,心不在焉地說:“北邊來的?!?/br> 少年聽馬車夫愿意搭話,他眼睛一亮:“北邊的人過得還好嗎?” 這個城別看有這么大,外面的田地很多都沒人種了,種地的話,交的稅比收到的糧食還多,一年忙活到頭,來年的口糧沒掙到不提,還得多拿糧食出來交稅——平民們吃飽了撐的才去種地。 但是靠著家里的那點存糧只能坐吃山空,糧食吃光了,人怎么辦? 而且領主大人現在也不再要仆人,也不再收奴隸,連去當奴隸混一口飯吃的機會也被斬斷了。 很多人都想跑,只是不知道往哪里跑。 就怕逃開了一個地域,又去了另一個更可怕的煉獄。 馬車夫神游天外,還在為馬傷心,聽見少年的問題以后才轉過頭說:“就那樣吧?!?/br> 更多的話,馬車夫就不愿意說了——他也是窮苦人出身,不窮苦也不會當馬車夫,不僅要駕馬,還要清理馬廄,收集馬糞,臟活累活都是他的,所以他看到這些跟以前的他一樣的人,并沒有多少同情心。 少年還想繼續問,馬車夫卻瞪了他一眼:“看好這些馬!” 馬車夫弓著腰離開了后院,他弓腰的毛病也是少年時期落下的,那時候他挨了打,只能自己硬撐著,挺直腰板就覺得疼,后來傷好了,腰也不直了,就這么彎了一輩子。 少年們看著馬車夫離開,一個個才終于敢說話了。 “他肯定過的很好,他臉上有rou!” “還嫌棄我們豆子不好呢?!?/br> “他的衣服一個破洞也沒有?!?/br> 他們都很羨慕馬車夫,因為馬車夫一看就吃得飽飯,吃不飽飯的人可不會挑剔豆料好不好。 池晏和克萊斯特的房間應該是這個旅館最豪華的房間,帶著一個陽臺,房間里還有一套沙發,不過沙發沒有彈簧,肯定不如現代的好,看著架子好看,坐上去硌屁股。 房間的墻上也掛著畫,不過估計是老板圖便宜,這畫的水平跟班尼迪克有得一拼,都是既不寫實,也不美觀,橫看豎看,沒有一點值得夸獎的地方。 池晏呼出一口氣,他先脫了外套,又把緊身褲給脫了,喝了一口溫水之后,才覺得自己好受一些,總算“活”過來了,然后他去窗臺打開了窗戶,瞬間又關上了。 外面什么味都有。 甚至不能直接用“臭”這個字去形容。 這座城都已經這樣了,他要去接手的城情況只會更差,一個沒人管的地方,就像養蠱一樣,最有最兇最惡的人才能過得好,就算是好人,在那樣的大環境下,不去害人就不錯了,依舊當個好人實在太難。 池晏對克萊斯特說:“我是不是做了個不太好的決定?” 他當時在院長面前,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熱氣上涌,只考慮了一點淺顯的問題,現在熱血逐漸變得正常,他就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人總會在某一個時刻變得情緒化,情緒正常以后,智商才回歸正常。 克萊斯特問他:“你擔心什么?” 池晏:“說不上來,我以前只管那么一小塊地方,都覺得很累,而且雖然說是我管,但其實我只負責出主意,其他事還是管家和仆人去干,我真的能管好一個大城嗎?” 他有些茫然,沒有前輩可以借鑒,沒有書教他經驗,他走在一條鋼絲上,卻不知道怎么才能補掉下去,池晏小聲說:“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雄心壯志,說起來很容易,但做起來卻很難。 不是礙于自己的能力,就是礙于自己的出身,池晏以前連公務員和老師都不想當,嫌累,嫌責任大,現在真的要去負責一個大城,反而惶恐起來。 克萊斯特笑道:“我當魔王的時候,也沒人問我愿不愿意,生下來就注定了?!?/br> “這好歹是你自己的選擇,怕什么?” “你有選擇的余地,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都行,有我在,大不了再回去?!?/br> 池晏不擔心自己的安全,有克萊斯特,他是絕對不會遇到危險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忽然負擔起了更大的責任,就必須要殫精竭慮。 于是池晏說:“我帶了本子和筆過來,我先去寫寫看吧?!?/br> 管理一個城需要做什么? 池晏提起筆,在本子上寫了“人口統計”四個字,想要了解那里的人口,再去了解附近的環境,比如有幾條河,幾座山,有哪些自然資源,以及道路——不過因為這里的地圖更新換代的速度很慢,所以地圖很可能是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前的。 然后才是做規劃。 池晏覺得要想把糧食送到人們手里,就必須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不能直接給,會養大一些人的胃口,讓人們覺得他這個領主空有一副善心,十分軟弱,都想欺負他,到時候鬧起來是很麻煩的。 于是池晏又在本子上寫下“基建”兩個字。 倒不是真為了搞基建,而是為了創造工作崗位,人們有了工作才能穩定下來,哪怕苦點累點,吃的少點,都能讓他們看到希望,才能讓動蕩的社會氛圍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