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破廟生存
白墨怔愣,這么多年以來,他聽多了楚淺萱的口是心非,聽著她講述如何心悅蕭葉嵐,聽著她對自己惡言相向,冷漠如刀。 還是第一次,他聽見楚淺萱堅定而又有力、清楚而又明白的告訴他,她喜歡他! 他等了這么多年,盼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這么一句話,終于等到楚淺萱對他敞開心扉、卸下心防。 太過喜悅,連身上的傷口都不再感覺疼痛! “白墨……”楚淺萱看見白墨眸中的沖天激動,喚道,“讓我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白墨抿唇,終于松動:“我們往前走,不遠處有座破廟?!?/br> 楚淺萱立時起身,攙扶起白墨。白墨顯然已經力氣盡失,他強撐著起來,卻再也沒有力氣單獨走路。 楚淺萱毫不在意的將白墨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然后撐著白墨一路往前走。 白墨雖然看著精瘦,可是也是極有重量。不過一會兒,楚淺萱已然氣喘吁吁。 她調整呼吸,堅持帶著白墨往破廟走。 白墨勉強清醒,用僅剩的意志告訴楚淺萱要找什么樣的草藥,如何處理傷口。 楚淺萱一一記下。 終于到了破廟,白墨再也無法堅持,一下子倒在草堆之上,連帶著楚淺萱也趔趄幾步,撲在他的身邊。 楚淺萱連忙安置好白墨,然后連忙外外出去找草藥。白墨還在破廟里昏迷,她不敢走遠,只在附近的森林里尋找。 快速的找好所需的藥材,她連忙回到破廟,充分利用破廟里的工具,搗碎草藥,然后板過白墨,讓他背部朝上。 白墨今日穿著玄色的戰袍,若不是感到手心濡濕,看見他蒼白的面色,她根本不知道他受了傷。 他的背部不知道何時中箭,楚淺萱扒開他的衣服,箭深入他的身體里,想來是為了怕她擔心,他自己把箭尾折斷。 楚淺萱抿唇,暗道幸好射箭的人偏了方向,否則以這個深度,若是射中白墨的后心,那結果不堪設想! 她想了想,費力生了火,深呼吸之后,屏住呼吸,先是極其小心的拔出箭,然后迅速的將搗碎的藥材敷在傷口上。 其中的疼痛雖然她不經歷,可是感同身受。 楚淺萱處理好之后,看向白墨。男子眉心深擰,似是極是疼痛。方才拔劍的那一瞬,縱然他沉睡著,可是她分明聽見了一聲極低的悶哼聲。 楚淺萱小心的撫平他深擰的眉心,然后輕柔的、在不觸碰他傷口的情況下小心的為他搭上衣服。 楚淺萱沒有錯過那衣衫下,身上錯亂的傷疤。有的淺淡,是舊傷;有的依然猙獰,是新傷! 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楚淺萱忽然明白,這就是他的生活,刀光劍影,哪怕厲害如白墨,也免不了受傷。 楚淺萱想,這么多年,她只聽到白墨的捷報連連,聽到百姓贊頌他的功績,她為他高興,卻不只道,原來他的功勛榮耀之下,滿是鮮血淋漓、滿是性命攸關! 心底仿佛針扎一般,細細密密的疼,讓人喘不過氣來。 楚淺萱沉默,難怪白墨不愿意讓她為他處理傷口,是擔心她看到了這些傷口替他擔心,還是害怕她會被這些傷口嚇跑? 楚淺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起身走到白墨另一邊,正對著他的臉,然后一只手緊緊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猶豫的搭上他的腰,然后緩緩的躺在他的身邊。 看著白墨安靜的睡著,清淺的呼吸灑在她的臉上,楚淺萱心中柔軟不已。 一覺睡到晚上。 雖然現在處境簡陋,可旁有篝火點點,偶爾木柴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兩個人并排躺著,也極是溫馨。 吾心安處是吾鄉,楚淺萱此時雖然沒有綾羅綢緞、鐘鳴鼎食,可是在白墨身邊,卻也讓她由衷的安心。 于她而言,和白墨在一起,人間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此。 沒有勾心斗角,陰謀猜忌,不必小心翼翼的行事,自由自在,沒了束縛才能感覺天高海闊,任人遨游。 楚淺萱醒來的時候,感覺手心一空,溫熱的觸感消失不見。她猛的睜眼,一個鯉魚打挺從蓬草上坐起來,環視四周,火依然熊熊燃燒著,火苗鮮紅,散發出溫暖的氣息。 可她卻覺得猶如深處冰窖之中,白墨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她竟然睡得這么死,以致沒有看好他! 楚淺萱自責極了,急忙跑到門口。 剛剛到門口,便見白墨步履緩緩的抱著柴火走回來。 楚淺萱松了口氣,連忙跑到白墨身邊幫著他一起拿柴火。 “你傷還沒好,這種事情交給我就行了?!背\萱語氣微沉,顯然還心有余悸,語氣微微責怪! 白墨一哂,打趣道:“你這是擔心我嗎?” 楚淺萱橫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白墨笑笑:“萱萱,這等傷勢對我來說還是出于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你大可不必如此憂心?!?/br> 楚淺萱偏頭看著白墨,緩聲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養傷,若是你這樣的傷勢我還不憂心,難道等你九死一生的時候我才憂心嗎?白墨,我知道你身經百戰,可是我的心愿只是你不受傷!至少,不想讓你的身上再添上許多的傷疤!” 她至今想起白墨身上的傷疤還覺得觸目驚心,那才僅僅是他的后背呀! 天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傷疤! 白墨見她神色如此鄭重,不由收了嬉皮笑臉,他深深的看著楚淺萱,道:“萱萱,我若是還上戰場,再添新傷是免不了的!這一點我無法承諾你,我能保證的是,不論多么危險的戰役,只要一息尚存,我一定回來見你!” 楚淺萱嘆了口氣,心知這是白墨做出的最大的承諾了。她不愿意阻擋他的雄心壯志,她愿意看著他自由翱翔,或許會經歷風霜,可這樣的白墨,不正是她喜歡和癡迷的嗎? 思及此,楚淺萱揮散了方才心中的沉郁,緩緩一笑:“好,記住你說的話!” 白墨溫和的點點頭。 二人往火堆中添著柴火,奔波了一天,晚餐毫無著落。楚淺萱本想去找些可以果腹的吃食,可是她做飯大都是在有食材的前提下做的,這樣要自己尋找食材的事情,還是她頭一次遇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楚淺萱當真是有些頭疼。她吃一些野果便也就過去了,可是白墨是個傷員,而且飯量本就大,吃野果也滿足不了他。 森林中野生的動物雖多,可她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可能去獵中動物。 想了想,楚淺萱終究還是求助了白墨。 白墨倒是很痛快的應下了,用樹枝做了一張簡陋的弓,拿著從他身體里拔出來的斷箭和楚淺萱一起走進了樹林,應楚淺萱的要求,打了一只雞。 白墨本不想楚淺萱跟著他一起去樹林,可是擔心楚淺萱一人待在廟里會害怕,遇到危險他也趕不及救援,便讓楚淺萱一起出來。 此舉恰合了楚淺萱的意,她擔心白墨出來便似脫韁的野馬,為了打到獵物不顧身體,便想著自己跟著他出來好時時盯著他,以免她傷勢惡化! 楚淺萱手法利落的處理了雞,把它放在火上烤。然后取了些野果,分給白墨。 “這只雞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吃,先用些野果充饑吧!” 白墨爽快的接過來,絲毫不見嫌棄的神情,果子生在野外,雖無人護理,卻也極是好吃。 滿口生津莫不如是。 “萱萱,我帶你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連吃食也如此短缺,當真是委屈你了?!卑啄戳艘谎鄢\萱依舊端莊優雅的吃野果,頗覺內疚。 楚淺萱失笑:“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覺得比在宮里開心多了!” 說著,楚淺萱忽然眨眨眼睛,表情狡黠靈動,甚是俏皮可愛:“白墨,你說,你故意帶著我逃命是不是為了和我單獨相處?” 本是打趣的話語,卻讓白墨忽然羞澀起來,臉頰微紅,看起來甚是不好意思。 楚淺萱一直想著白墨沒什么心機,單純至極,說這句話純粹是為了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卻不料正好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楚淺萱忍不住往白墨坐的地方挪了挪,夸張的開口:“不是吧,白墨你竟然真是這么想的?!” 虧她一直以為她心悅的人單純的像是白紙一張,卻不料他竟然也有如此小心機。 白墨撇開了臉,任誰心中的小心思被當面點破也會有些難為情,遑論是白墨這樣正直剛正的人? 他坐上楚淺萱馬的那一刻,本來是有機會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繼續迎敵的??墒撬潙俸退谝黄鸬拿恳粋€瞬間,根本不想離開。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沒了把她放到一邊的機會,只得盡力保護她。待到后來他發現黑衣人都是以他們二人為目標的時候,為了給楚輕辰爭取生機,他只得帶著楚淺萱離開。 是為了挽救楚輕辰這個一國儲君,也是為了他心底想了許久的愿望! 這些人是沖著楚淺萱來的,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峙轮挥谐p辰不明白吧! 白墨嘆了口氣,忽然看著楚淺萱道:“萱萱,那些黑衣人,是皇后派來的嗎?” 楚淺萱抿唇,一提到皇后,她也失了調笑單位心思:“我本來不確定,可看那些人在發現馬車中坐著的不是淺音之后便一窩蜂的沖著我來,十有八九是皇后派來的!” 末了,她緩緩吐出八個字:“她希望我和淺音死!”這話說的,也甚是失望。 縱然知道了皇后并非她的親生母親,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她竟一點松動之心都沒有! 只為了那她以為的愛情和背叛,只為了滿足她自己的自尊心虛榮心,她便費心籌劃了這么多年!委實是冷硬了些! 不過一想到她為了利益,連追隨了她多年、對她忠心不二的秦嬤嬤都能狠下心來下此毒手,對她怨恨之人的女兒,她恐怕更是不能放過來吧! 想到此,楚淺萱不禁溢出一絲苦笑。不過也就一瞬,為了這樣的人,沒有必要騰出心神去傷心。 “為什么?”白墨不解,“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從查到楚淺萱和皇后的種種之后便一直處于這種不解之中,本該是母慈子孝的典范,卻這般互相算計,互相防備,不合常理??! 楚淺萱開口為他解惑:“白墨,我和淺音不是皇后的女兒!” “什么?!”白墨申述驚訝。 楚淺萱本就沒有想要瞞著白墨,既然說到了這里,她就把上一輩的恩怨娓娓告訴白墨。 包括皇后的求而不得、精心籌謀; 包括楚天卓和楚慈的被迫離鄉和無可奈何。 一件一件,她毫無保留的告訴白墨。 白墨聽完極是震撼,全然沒有想到原來當年單位太子和公主并不是突然死亡、英年早逝,而是被迫留在了異國他鄉,再也不能歸故國。 白墨未曾見過楚慈,可卻對她極是熟悉。他的父親為她癡情,愿意為她守節,除了迫于父母的壓力娶了他母親,生了他,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外,他片花不沾,潔身自好! 他的人生中,大部分的時光都用來思念楚慈,哪怕知道她亡故的消息,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子也只有楚慈一個!那個在他心中留下最美好的記憶的女子,縱然亡故,也是他心底最深處別人不能觸碰的白月光。 他見過楚慈的年輕時的畫像,他父親的書房里全是她的畫像! 他知道他父親工于丹青,可自從楚慈亡故,他畫的每一幅畫,都只是楚慈! 就好像,生命中沒有了楚慈,世間再無美景可入眼! 想到楚慈的模樣,白墨忽然認真的大量著楚淺萱的五官,然后笑道:“你和你楚慈公主倒是長的極像!那云國的青蕪公主也不及你長得像她母親!” 楚淺萱倒不覺得有何不妥,只是道:“都說侄女像姑姑,我像她也實屬正常!” 白墨笑笑,二人不過是隨口的談話,卻不曾想,楚慈正是楚淺萱的親生母親! 楚淺萱問白墨:“你怎么知道我長得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