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嚴府
嚴世蕃走了,從那天后我沒有見到過他,但他卻將我軟禁在驛站足有三個日夜,這里里里外外都是嚴家的人,不要說通風報信,我自己都寸步難行。 直到第四天,大夫過來檢查了我的腳傷,然后確定無礙后,周圍的婢女才將我攙扶出門。 期間,我試圖摘掉她們為我帶上的面紗斗笠,卻無濟于事,最后當我被嚴嚴實實送上馬車時,才發覺,嚴世蕃已在車里等著我。 我心中又是一緊:“你要帶我去哪里?” “自然是帶你回家?!眹朗擂f著,伸出手來將我整個人往身邊一拽,我被他摟在身旁,掙脫不得。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br>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br> 馬車走的是偏僻的路道,我從未見過,似乎是怕被誰發現,直到行了有一兩個時辰,車馬才停下。 下了車后,我才被允許摘去面紗斗笠,抬眼見面前又是一座高大的府宅,只是宅院周圍清冷,不見人煙,比不得京內。 “你想把我關在這里?” 嚴世蕃沒有回答我,他奇怪的笑了,“進去吧,以后你將是嚴夫人了?!?/br> 推開門,府里眾人紛紛前來恭迎,兩排站立的婢女侍從老仆一應俱全,嚴世蕃抬手,立馬有人會意的迎來,“請老爺吩咐?!?/br> “帶夫人下去梳洗,以后好生伺候,”頓了一下,他看著我又著重補了兩個字:“看管?!?/br> “是。夫人請隨我來?!?/br> 那管家模樣的男人一招手,三五婢女將我強行帶走,我掙扎喊道:“嚴世蕃!你不可以這樣!你不能一直囚禁我!嚴世蕃!” 他閉上眼睛吐納著空氣,對一切充耳不聞。 晚上的時候,我被侍女像裝點的提線木偶,著上綾羅綢緞,梳起高髻,然后一路送到了嚴世蕃那。 路上,我也曾想勸說她們放過我,然而這府里的每一個人都似乎是沒有感情的機械,冰冰冷冷不言不語。 踏進廳里的時候,一片燈火輝煌,讓我腳下踟躕有些不習慣。依照古代的生活條件,蠟燭的微弱光芒是很難如此亮堂的,而此時屋內居然點起了數十根蠟燭加上熠熠閃爍的夜明珠,愣是將屋子照的光亮無比。 “過來,喝一杯我們的團圓酒?!眹朗擂谧肋叧艺惺?。 我沒有過去,他又再次命令道:“過來!” 我無奈只得走了過去,他抓著我的手讓我坐下了,然后將斟滿的酒杯遞到我面前,“來,慶祝一下我們多年來今日的團聚?!?/br> “我不會喝酒?!蔽覄e過頭去。 他不放棄,扳過我的臉,硬是將酒杯遞到了我的唇邊,“喝了它?!?/br> “我說我不會喝酒!”我猛然推開他,酒杯潑灑,濺上了他的臉。 我以為他要發火的,然后他只是用兩根手指抹去了臉頰的酒漬,然后不在乎的笑了,“無妨,我教你?!?/br> 說罷,他將自己的酒杯飲盡,然后一把抱住我,覆上了唇。 “唔·······”我想推開拒絕,卻被他鉗制得死死的,我狠狠咬住了他的唇,血液流出,混合著辛辣的酒液流入口中,他卻仍然沒有放手,舌尖撬開牙齒,更加深入。我情急之下,被他按住的手碰上他的脖子就是用力一撓。 他未曾料到,突然松了嘴,此時嘴角的血絲和脖子上的紅痕變得格外顯眼。 “呸!”我抹去嘴角,狠狠啐了一聲。 他用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跡,不以為然,重新坐回椅子,頗有耐心的道:“知道現在外面是什么局勢嗎?” “楊繼盛被打了,就在詔獄里。所以你真覺得,陸炳就一定能護你周全嗎?”嚴世蕃微微近前,看著我的眼睛啞聲道,“不,他連自己的鎮府司都管不過來呢?!?/br> “你簡直是卑鄙至極!” “你罵吧,無所謂,我不在乎,你罵得越狠,心里就會越記得我,我要讓你不管是愛還是恨,永遠都將忘不掉我?!?/br> 他又斟滿了一杯酒,“來,為我們的重逢,為我們的百年好合,再來喝一杯?!?/br> 我不喝,他卻按住了我的頭,將酒水強行灌下,我嗆得俯身咳嗽不停。 嚴世蕃不顧我的狼狽,繼續倒出第三杯,“還有一杯,繼續?!?/br> 我想逃離,卻被他扣住手腕猛然一拽,我站立不穩,跌在地上,他起身撩起我的頭發,俯視我道:“想逃哪兒去,喝了這杯再入洞房不遲?!?/br> “我不喝!你放開我!”我推開他,杯子打碎地上。 不料他卻取了桌上的酒壺,掐住我的脖子,迫使我張開嘴巴,然后將整壺的酒水全部倒下,酒水潑灑發絲衣領,他松開了我,我伏在地上半吐半咳得喘不過氣。 “喜歡嗎?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咳……咳……” “過去我待你再好,為你付出再多,都留不住你,你寧愿選擇去做他無名無份的女人,都不愿意回到我的身邊,看看,現在,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多么下賤與卑微?!?/br> “是啊,連一個下賤卑微人的心都得不到,你說我們誰更可憐又可悲?” 他被激怒了,酒席一掃落地,然后拎起我重重壓在了桌上,“可憐又可悲?很好,既然你如此學不乖,每次都要惹我生氣,那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可憐又可悲!” “來人!”門外的婢女丫鬟魚貫而入,“再點上二十根蠟燭,我要將屋內照的亮如白晝,我要好好看著這個賤人待會是怎么求我的?!?/br> 門被合上,屋內照得奪目刺眼,婢女丫鬟就站立在兩側,他狠狠壓住我在桌上,撕扯著身上的衣服。 “你這個禽獸!無恥之徒!我終有一天必會殺了你!” “你喊呀,反正她們都聽著看著呢,你喊的越響,在她們聽來你就越賤薄?!?/br> 我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他吃痛的悶哼,卻就是不肯放手。 直到血液滲出衣服,周圍的婢女開始慌張,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上前。 “爺……你……” “滾出去!”嚴世蕃一聲咆哮,嚇得婢女們紛紛跌撞跑出。 這時,管家突然過來,見狀也不敢進屋,只得候在外頭,“爺,宮里來信了,是老大人的?!?/br> 嚴世蕃這才松開了我,我顫顫抖抖的用破碎的衣服連忙遮蓋了自己。 只見嚴世蕃接過信,掃了一眼后就燃盡了燭火里:“備車,進宮?!?/br> “那,她……”管家在門外無意的向我瞟了一眼。 嚴世蕃瞬間冷下眸子:“你在看什么!” “小的該死!望爺恕罪?!?/br> “我不在的這幾天,讓荔姬帶去后院,好生看管?!?/br> “是?!惫芗铱念^地上,半天不敢抬起。 臨走前,嚴世蕃又一次捏住了我的臉頰,笑得有些殘酷,“想知道信上寫的什么嗎?等我回來,再慢慢告訴你?!?/br> 嚴世蕃整了整衣襟,連夜匆忙出去,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我從他的神色可以看出是很重要的事情。 果然,后來的兩天我又沒有見到他。當然,這對我來說應該是個好事,我希望他永遠留在京內,最好把這里給忘了,因為我從內心里恐懼了他的折磨,更沒有辦法想象曾經我居然真的愛上過這樣一個可怕的惡魔。 荔姬搖著一柄宮團扇,從門外裊娜踱步,推開門的一刻,讓我以為是嚴世蕃回來了,不由打了個顫。 “別怕,我只是過來看看?!彼ζ鸬臅r候眼睛里充滿了冷漠。 “我知道你在尋思什么,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嚴府的產業遍布京郊,你就算跑了出去,走不了幾里又碰上一處宅子,興許也是嚴家的?!?/br> 我扭過頭去,沒搭理她,然而她卻緩緩走到我面前,用那柄扇子扭過我的臉打量了一會嘖嘖嘲笑道:“還真是讓人費解呢,他到底稀罕你什么?半老徐娘的風韻?還是搶占人/妻的新鮮勁兒?”荔姬搖搖頭。 我亦同樣嘲諷她一笑,“知道你為什么到現在都還是個妾嗎?” 她沒說話,但眼神的詢問出賣了她。 “因為,你比嚴世蕃更刻薄。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br> “你!”她大怒,手上的團扇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我不曾料到,等反應過來,捂住臉頰只?;鹄崩钡奶?。 “你還以為這是在陸府嗎?我告訴你,這是嚴家!等什么時候他把你玩剩下了,你就該知道后院里誰說了算!” “我還真不知道嚴家后院里誰能說了算,畢竟我見你們當家主母的時候,想來你還在春風閣里賣笑吧?” “你!”荔姬氣急抬手就準備打,此時門外路過的管家趕緊沖進攔住了她:“息怒,息怒,夫人,使不得,使不得?!?/br> “有什么使不得的!閃開!我今天非教訓這個賤人不可!” “夫人真使不得,爺有交代的,只管好生看著她,動不得,動不得?!?/br> “哼!”荔姬憤恨的放下了手,然而卻不服氣,對外面的侍從道:“來人,把門窗都給我封死了,沒我的命令不準給她送吃送喝,餓她兩頓,看還有沒有這么尖牙利齒?!?/br> “這·······夫人·······” “你再多嘴把你一起收拾了!”管家不敢再言語,只得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出門而去。 沒過一會兒,便有家丁過來,將屋子里的窗戶門上都釘滿了十字木條,整個屋子被遮蓋得密不透風又昏暗。期間,也有一些其他的姬妾聽說了以后,三三兩兩的專程過來瞧我,好像是看多么稀奇的物件。 “得罪荔姬夫人的就是她呀?!?/br> “爺喜歡她什么呢?年紀比我們大,聽說都生過孩子了?!?/br> “新鮮勁兒吧,等過幾天嘗著沒意思就該丟了,男人們都是這樣?!?/br> “可不是······” 她們的言語充滿了諷刺與嘲弄,而荔姬就站在門外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得意的看著我。 深夜的時候,氣溫開始降低,屋內連唯一一條棉被也被拿走了,我冷得只得蜷縮在床角帷幔下,再加上又餓又渴,原先在陸府好不容易調理的孱弱身體開始舊病復發,咳喘不停。 身體guntang,頭腦昏沉,我知道這怕是不行了,然而,如果就此這樣結束,是否會有不甘呢? 陸炳,繹兒,錦兒,還有其他好多好多人,他們可還好?不會到如今都還沒有發覺異常吧? 我不想就這么莫名其妙又無緣無故的消失在這個世上,至少,就算是死,我也要帶著那個人······ “救·······命·······來,來人·······吶·······”我無力的拍打著門板,含糊的聲音在夜色里格外微弱,喊了也不知幾聲,可終究沒等到來人,我再難支撐,眼前一黑整個人倒了下去。 鼻尖縈繞的苦藥味逐漸將我的思緒喚醒,我模模糊糊睜開沉重的眼皮,才發覺我正被嚴世蕃抱在懷中,而他的另一只手端著一碗濃稠的湯藥。 “小鹿,你可算醒了???,把藥喝了?!?/br> 我想推開他,渾身上下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他舀起一勺藥,吹去熱氣送到我的嘴邊,“會有些許苦,不過我備了蜜餞,喝了它?!?/br> “我自己……咳咳……” 沒等我說完,他卻自己吞了藥然后一轉頭,渡上我的唇,苦澀的湯藥流入喉中,連同他暖熱的氣息。 “知道嗎,那年在沿海,你被火/藥震傷,昏迷得很嚴重,我好擔心你再也醒不過來,也是一次次的渡你湯藥?!?/br> 我想推開的手在他胸前倏然頓住,他繼續道,“可是,如果那時候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情愿你一輩子都沒有醒過來?!?/br> “嚴世蕃,我感激你這一輩子對我的情,我也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是,這不能作為我原諒你的借口,原諒你對我身邊所有人的傷害,這一生,都不會原諒!” 他沒有松開我,而是更加堅定了語氣:“我不需要你的原諒,不管是多骯臟,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我一個人都可以承擔,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女人就可以了?!?/br> “瘋子!” “是一往而深?!?/br> 我沒有再說下去,他目光里的執著讓我感到可怕。 “好了,快把藥喝下去。我還要帶你看一場好戲呢?!?/br> 我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只見他拍拍手,門外走進一排貌美的姬妾,而荔姬卻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后面,似乎在害怕什么。 待到所有人都進來站直后,嚴世蕃開口問道:“平日我待你們如何?” “好……極好……”姬妾們埋著頭,聲音低低的答道。 “知道為什么要待你們好嗎?” 一個個默然不做聲,唯恐說錯話。 “因為你們長得讓我喜歡?!?/br> 嚴世蕃話落,已經有些年紀小的松了口氣,勾起笑容。 “但是,你們也有讓我厭惡的地方!” 話落,眾人嚇得齊齊失色跪下,“爺,息怒……息怒……” 嚴世蕃起身,在這群人面前緩緩踱步,然后俯身托起其中一個的臉蛋,“我喜歡你的鼻子,因為像她?!?/br> 他松了手又抬起另一張臉,“這兩彎眉毛像她,我也喜歡?!?/br> “還有你,”嚴世蕃捏起了荔姬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仰視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歡你的眼睛,因為從這雙眼睛里我看到了她??墒?,今天,我也告訴你,我討厭你這張嘴。進了我嚴府,就要少說話多做事,還沒有誰能夠在我的地盤上興風作浪!”他猛地甩開了荔姬的臉,荔姬猝不及防,趴在地上。 一時,眾姬妾們都嚇得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嚴世蕃繼續坐回到我身邊,“你想怎么處罰她們?” “我是陸府的人,不管你嚴家的事情?!?/br> “哦,是嗎?那可就由我來決定了?”嚴世蕃笑得危險。 姬妾們嚇得直磕頭啜泣,“爺,奴們錯了,饒恕奴家吧,求您了,求求您了……” 然而嚴世蕃對這一片哭聲無動于衷,他喊著門口的管家:“右邊那三個長舌婦依舊例處理了。中間的幾個按照家法處置?!?/br> “不要,我不想去風情苑,爺,求您了………” “爺,我們錯了……不要打我們……” 管家命人將那些姬妾拖了下去,她們嗚嗚咽咽的啼哭聲一路傳來。 “至于你——”嚴世蕃來到荔姬面前,荔姬此時已是淚眼汪汪,哭的我見猶憐。 “我不喜歡你這張嘴,想要留下來,知道要怎么做嗎?” 荔姬驟然張大了眼睛,臉上被嚇得蒼白無血色。 “不……爺……看在……看在過去,奴家伺候您一場的份上……”她想拉住嚴世蕃的衣擺,卻被他一腳踹開了。 “夫人……夫人……我錯了……求您……求您救救我……”荔姬跪著來到我床邊,哭著央求道。 “嚴……咳咳……嚴世蕃,你,你就不能……” “你不是口口聲聲我嚴家的事情與你無關嗎?既然如此,我處置我的人與你何干?除非,”他看著我道,“除非你變成我的嚴夫人,那么這些姬妾你可以隨意處置?!?/br> “不,這不可能?!?/br> “夫人,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荔姬哭的泣不成聲。 嚴世蕃漫不經心的笑了,“那我只好對她們不客氣了,如果你再阻攔,我接下來懲罰的就是你?!闭f著,他的手從我的臉頰往下游移,我嚇得往后一縮。 之后,荔姬也被人拖了下去,我聽見她凄厲的哭聲一直回蕩在院內,令整個人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蔽也挥杀Ьo了自己。 ※※※※※※※※※※※※※※※※※※※※ 暴/力/虐/待加恐/嚇,嚴胖子表示報復手段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