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園箬笠新_分節閱讀_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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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頭的茶棚下也只是寥寥坐了兩三個一桌的老人,他們喝著冷了的茶,正在談論著人的生死,談論著他們已經埋土到脖子的人的生死觀。 在他們眼里,武少康還年輕,還有著他們渴望羨慕的很長的生命。 草率地結束了自己和別人的生命,他們開始質疑武少康有沒有師品——為人師長的品德。若是一位好師長,怎么可能干起著草菅人命的混賬事呢? 他們也唏噓在“屠夫”老師刀下活口的蔣奇賢,感嘆這孩子也算倒霉,怎么和父親來一趟鄔子蕩就差點送了命呢? 于此,他們也開始懷疑這里到底是人間遺留的世外桃源……還是人間煉獄,人間屠場。 言罷,無人不搖頭,心里都打算著早點回家,免得丟了這條殘命。哪怕,這里真的很適合養老,但是他們依舊想要壽終正寢,而不是死于非命。 嚴家灣的冷清,更顯出了霧戌山的低迷沉悶。 似乎,明悟主人家的心情低迷,整座霧戌山悄然無聲,蟲雀噤鳴。連風,也繞開了道,不愿意來擾了這一山低氣壓的緘默。 大膽耷拉著腦袋在門口轉悠,時刻準備著不速之客來臨時,給予其狠命……啊不,至少要痛入骨髓的一啄。 大膽望了望竹樓的方向,隱約似乎能看見上空籠罩的黯淡之氣,大膽的眼睛轉了轉,腦袋一抬,望向了霧戌山山頂。 那里,借著亭柱的掩藏,雙目無神,呆滯地望著山外那條水泥公路的嚴澈,正被藤子都摟在懷里,兩人無語。 一個茫然地看風景,一個擔憂地看人。 大膽十分人性化地搖了搖腦袋,抖了抖雞冠,圓溜溜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暮色,用它的思維開始思考奇怪的人類……呃,還有那兩只奇怪的公云豹……大膽不明白他們放著好好的母……啊不,主人應該是女人類……不選,為毛兒要選個和自己一樣的?!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不能下蛋,不能延續后代么?! “嘰嘰……吱吱……” 大膽正在迷惑,就聽見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嘿嘿,那個雪球兒回來了。 于宗義兩口子是第一撥來霧戌山的客人,伙同他們一道來的還有一個乖乖巧巧的嚴家陵。 嚴國強和嚴國盛兩口子本來正因為武少康的事,看著嚴澈黯然心傷而不知道該怎么勸慰,只得由其三個小孩兒讓翟讓帶出去玩,自己三個老家伙窩在屋里討論該怎么辦。 這會兒見于宗義兩口子來了,而且還提溜著嚴家陵,嚴國強眉頭一跳,迎進于宗義兩口子后,就開口:“老于,這小子怎么跟你們一起來了?” 于宗義笑了笑,慈祥地揉了揉嚴家陵黑啦溜丟的腦瓜蛋兒,還沒來得及說話,曾燕噼里啪啦的鞭炮就放了起來:“你們這是怎么當家長的???不知道這小子居然一個人跑到挽頭溪去游水?啊,是挽頭溪不大不深水流不急,你們土生土長的人不知道挽頭溪有很多暗澤么?要是孩子一失足踏進去了怎么辦????你們就不著急???……” 等曾燕一說完,原本屋子里的三個老人臉色刷地白到了地,不由地同時起身,站到了嚴家陵身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嚴國強更是臉色蒼白如死灰,檢查嚴家陵沒事后,臉色愈發陰沉,抬手就罩著嚴家陵的屁股蛋兒狠狠一巴掌:“混犢子,誰教你去游水的????你要是出個好歹怎么辦?你嗲怎么辦?你娘怎么辦?你要叫你阿爺死你跟前兒你才學得乖?”說著說著,嚴國強居然紅了眼眶。 這下子,幾個老人也慌了,嚴國盛和于宗義連忙攔下嚴國強,扶著他做到了屋里的竹椅上,遞上一杯涼茶給他順順氣兒,張超英和曾燕卻護著嚴家陵跟小雞崽兒似的,還不忘指責這是大人的錯,怎么能打孩子。 不同于老人們的激動,嚴家陵這個混世魔王這會兒居然眉頭沒動一下,嘴角沒撇一下,就算嚴國強的手重重落在他的屁股上,他也十分安靜。 農村的孩子都早熟。 嚴家陵雖然家里因為嚴江勤勞,趙翠華會持家而沒吃過什么苦,但是心性卻隨著早慧異常地早熟。 因此,嚴家陵不喊不叫,不哭不鬧都是知道自己這次真的錯了。想著方才在河里滑了一跤踩不到底的那一瞬間,他信了曾奶奶的話……河里有暗澤。 特別是又看到阿爺眼底的驚慌與后怕時,感覺到阿爺那顫抖的手……嚴家陵徹底知錯了,也明白了看似無害的環境,原來有那么多危險存在,好在支開了沈春沈秋,不然的話……所以阿爺打他,他不躲不閃,乖乖地給阿爺打,他,接受錯誤后受到的懲罰。 見嚴國強的激動情緒平息下來,于宗義這才松了一口氣,也跟著坐到了嚴國強身邊的竹椅上,給曾燕遞了一個眼色,曾燕撇撇嘴,拉著老姐妹出屋去了灶房,順帶的,還捎上了大有任打任挨以示醒悟的嚴家陵。 看嚴家陵不舍不得的離開,于宗義顧自翻開三個茶杯,擰起茶壺,倒了三杯冷茶,遞給嚴國強一杯,嚴國盛一杯,自己跟前兒也放了一杯。 抿了一口冷茶,于宗義眼睛一亮,心討:嘿,這家人家的東西還真是神奇,原本以為該澀之無味的冷茶,居然能喝出清冽的甘甜來,果真是天然野生的東西珍貴。 慌神片刻,于宗義想起了來此一趟的兩個目的,也就不想在耿直憨厚的嚴國強兩兄弟跟前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道出了想法:“老哥,你別氣孩子,那孩子可是好苗子?!?/br> 嚴國強懨懨地抿著冷茶,在于宗義話一出口,茫然地抬起頭,迷惑的眼神中還有殘留的驚懼。 看著嚴國強這個樣子,于宗義也知道他的心情,不急不慢地繼續道:“老哥,還記得我以前是干啥干了大半輩子的么?”哼,雖然不甘愿,但是……打死也不會說出來是因為你家婆姨。 想了想,嚴國強看了嚴國盛一眼,嚴國盛道:“于哥以前是教人裊水的,沒錯吧?” 于宗義點點頭,嘴角也掛上了自豪的笑意:“是啊,帶了一輩子孩子游泳?!?/br> “那……”嚴國強張了張嘴,這才發現窮詞,不知道該怎么接話茬兒。 于宗義了然地看了嚴國強一眼,道:“你的那個孫子,就是家陵,給我吧!” “???”嚴國強兄弟二人一聲驚呼,不約而同站了起來,帶著敵意的目光灼燒著于宗義:好哇,居然是來搶孩子的! 心知兩人是誤會了,于宗義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誒誒,不是要搶,而是,我看著家陵這孩子天賦好,想帶著他去進行專門的游泳訓練?!?/br> “游泳訓練?”嚴國強率先冷靜下來,也拉了拉站著的嚴國盛,兄弟二人繼而坐回原位:“就是,就是那個參加比賽的那個?” 于宗義點點頭,笑而不語,他明白,嚴國強看似愚鈍的腦子,已經靈活地悟了。 “呃……”嚴國強有些猶豫:“家陵……能代表國家出去比賽?” 于宗義放下茶杯,正色道:“我不能擔保他有沒有資格去代替國家參加比賽,這孩子天賦是真的好,水感極佳,但是,如果經過專門的訓練,經過他的努力,是一定能出去比賽的?!?/br> 頓時間,屋里靜默下來。 許久,嚴國強擰著眉頭看了一眼于宗義,道:“這事兒,不能我一個人做主,還得問問他嗲和娘才算事兒?!?/br> 下面嚴國強兄弟倆正和于宗義商量著籌劃著嚴家陵的將來,上面嚴澈已經從呆滯中恢復,只不過,眼淚卻跟娘兒們似的落個不停,搞得藤子都手忙腳亂心浮氣躁不說,心里那股酸酸澀澀的心疼卻清清晰晰地讓他再次明白——在嚴澈這里,他藤子都,是徹底的栽了,心甘情愿地栽進去,再也爬不出來了,也不愿爬出來了。 不多會兒,嚴澈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趕緊從藤子都懷里掙扎出來,也顧不得藤子都臉上明顯的失落感,凄凄艾艾地道出了一些秘密,其中,藤子都知道,有百分之四十是自己曾經干過的混賬事兒。 “蔣未敞,就是蔣奇賢的父親,他,是武老師的戀人?!眹莱喝缡钦f。 “蔣奇賢因為這事兒,曾經……呵呵,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讓武老師知道了,記得上次武老師生病吧?就是因為回了一趟家,知曉了曾經我在蔣奇賢那里吃了虧,才……氣成那樣兒的?!?/br> “武老師為了蔣未敞的一句空頭諾言,在這個窮地方一呆就是幾十年,癡癡傻傻地等著蔣未敞回來……可是蔣未敞卻借著回城的機會和蔣奇賢的母親結了婚,還有了一份美好的前程?!?/br> “武老師為了蔣未敞,幾十年沒回過家,就是因為武老師的父親一直反對……就算武老師的弟弟殉職,武老師只能悄悄在這里望著家的方向流眼淚,也不敢回去?!?/br> “你也覺得武老師傻吧?覺得他被人蒙在鼓里不自知吧?其實,武老師心里一直有數,他呀,只是在賭,賭蔣未敞心里,還是有著他的一席之地。只是……” “呵呵,你覺得我絕情是么?其實,武老師這樣做,算是他最好的一個結局……可是,恐怕武老師要失望了……負心人死了,他卻沒死成,將來……還有漫長的牢獄之災在等著他?!?/br> “不值得?呵呵,我也這么覺得,真的,太不值得了,而且,還是為了那樣一個值得的人?!?/br> …… 藤子都靜靜地聽著,沒有接一句嘴。 聽著嚴澈似是自言自語的絮叨,其實,藤子都覺得心,就成了一股繩兒,擰巴擰巴,擰得他疼入骨髓,卻抓不著撓不著,太難受了。 不由得,藤子都攬過嚴澈的肩膀,將自己的胸口貢獻出來,讓嚴澈的腦袋貼在那里,伴隨著他的心跳節奏,似乎……想讓嚴澈知道他的心,他懺悔的心,他……不知何去何從,如何對待遲來領悟的愛情。 他,藤子都藤大少,如今也為情所困,對待愛情束手無策,這是報應么? 不對,如果這是報應的話,他也甘之若飴。 真的,只要嚴澈知道他一直在身邊,一直在身邊留一個給他貓著的位置,那么他會一直一直,一直地這樣下去。 默默守候,他也甘之若飴,毫無怨尤,不是贖罪,而是……真的認真了。 天空愈發昏暗,猶如無形中壓下來一張濃厚的黑網,讓人透不過氣兒。 逼仄,沉悶。 沒有風的夏夜是熬人的。 然而,草亭里的兩人惘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