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副導演恨不得一頭磕在餐叉上死去。 樂隊終于奏出了最后一個音符。 副導演干巴巴地鼓了幾下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謝謝?!?/br> 樂隊成員喜氣洋洋地伸出食指搖了搖:“這還不是結束!xx女士還委托我們轉交一份禮物!” 副導演:“……” 樂隊將一只禮盒強塞到副導演手上,期待地問他:“不拆開看看嗎?” 副導演騎虎難下,鐵青著臉,粗暴地扯開了包裝。 一股nongnong的惡臭彌漫開來,所有人都引頸望去,舉著手機拍視頻的也伸長了胳膊。 是一包糞便。 外加一張字條:“祝你有個難忘的情人節,雜種?!?/br> 對于禮物內容,樂隊表示毫不知情,僅僅是執行委托。 餐廳負責人勃然大怒,要求副導演賠償環境污染費。 所有人都被這視覺和氣味的雙重沖擊倒了胃口,飯也不吃了,迅速作鳥獸散。 可想而知,他們這一天的話題都離不開這個重大八卦了。這八卦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副導演的大名就將響徹業內。 副導演付了賠償,游魂般走出空蕩蕩的餐廳,當場打了個電話,提出了離職。 這個情人節,程平是在自己房間度過的。 他正吃著晚餐,房門就被敲響了。李柏奚對他揚了揚手機:“給你看個——哦,還在吃飯?那等你吃完再看?!?/br> 程平:“啥?先看唄?!?/br> 李柏奚:“相信我,看完你就不想吃了?!?/br> 程平:“?” 這大過節的你打算給我看什么? 程平最終吃完了飯,也看完了副導演的精彩視頻。 李柏奚:“爽不?” 程平目瞪口呆:“這……這是你們策劃的?” 李柏奚:“沒啊。他女朋友發現他長期出軌,劣跡斑斑,于是決定報復。他這純屬多行不義必自斃?!?/br> 程平:“他女朋友怎么知道的呢?” 李柏奚:“好像是收到了一個匿名賬戶發過去的照片視頻等證明吧。哇哦,也不知是哪個隱藏在劇組的正義人士呢?!?/br> 程平:“?” 李柏奚:“然后正義人士好好安慰了她,又幫著她一起想了一出報復計劃?!?/br> 程平:“……那這正義人士可以說是正氣浩然了?!?/br> 李柏奚:“可不是嗎,給我感動得潸然淚下?!?/br> 程平:“……” 李柏奚:“爽不?” 程平爽上天了。 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到床上撓頭:“是我太幼稚了,為了那等垃圾生氣,害你們還得cao這個閑心?!?/br> 李柏奚挑眉:“何出此言?你這樣就很好?!?/br> 程平:“?!?/br> 李柏奚看著他:“你好像總是為了自己的情緒而羞愧。但遇到那種垃圾,不該生氣嗎?如果連喜怒哀樂都算幼稚,那大人的世界著實太扭曲了點?!?/br> 程平有些驚訝。 他一直以為李柏奚只是格外包容自己的個性,但現在聽來,對方好像是真心實意地欣賞它。 程平:“你……喜歡看我發火?” 李柏奚緩緩點頭。 程平:“為什么?” 李柏奚戰術長考,片刻后坦言:“就很辣?!?/br> 程平:“?” 李柏奚低頭坐到他旁邊:“但也不單純是這個……我以為我已經充分表達過對你的一顰一笑的贊頌了……你是沒有面具的人。很久以前,我也沒有?!?/br> 他也曾質問過他爹媽,為什么畫著自己都不理解的畫,裝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樣,高深莫測地過日子。他們說:等你長大就懂了。他心想自己絕無可能長成那樣的大人。 結果他長大了,也敗了。 他傷感而柔和地看著程平:“你是我從未成為的那個人?!?/br> 是的,他已經接受了彼此的角色:因為對方是這樣生機勃勃的發光體,他的手才能從這張臉上竊來一縷靈光。 可能人在病中就是比較多愁善感,程平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柏奚的。 李柏奚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他,側過頭去與他接吻。 這個吻很深很長,直到程平喘不過氣來,狼狽不堪地朝后躲:“我鼻子還有點堵?!?/br> 李柏奚不厚道地悶笑。 程平怒視他一眼。這一眼就看到了不該看的地方。 李柏奚自己也低頭看了看,笑問:“這回你信了嗎?” 程平:“……” 李柏奚又去摟他,勁兒太大,直接把人撲倒了。程平跌在枕上,仿佛感覺到即將發生什么,急促喘氣:“等一下!” 李柏奚:“?” 程平:“現在不行,等我養精蓄銳的?!?/br> 聽到這個用詞,李柏奚生出淡淡的迷惑:“……啊。身體不舒服?” 程平點頭,安慰地親他:“怕表現不好,讓你失望?!?/br> 李柏奚:“……倒也不用這么講究,我來就好?!?/br> 他們默默對視著,各自咂摸著對方的話,都覺得有哪里不對。 幾秒之后,李柏奚的瞳孔一縮:“你當自己是1?” 程平:“……” 程平:“你也?” 第39章 這日劇組正常開工,李柏奚一大早正在化妝間指揮著一伙人忙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他一轉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馬扣扣風塵仆仆,笑靨如花:“surprise(法語發音)!” 李柏奚:“……你怎么憑空就出現了?” 馬扣扣:“嗨呀,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多不容易啊,偷偷找sam (楊助理)要來的地址,在片場外頭還被兩個臭男人攔下了,說什么外人不得入內,也不聽我解釋,對我一通拉拉扯扯動手動腳,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給……” 李柏奚興致不高,居然沒心情陪他演:“你不是在國內參加那美妝節目嗎?被低分淘汰了?” 馬扣扣瞬間變了臉色,淚眼婆娑道:“你那師弟把我害得好苦?!?/br> 原來,馬扣扣從第一期節目就受到了冷遇。 他跟著李柏奚混了這些年,實際水平在眾選手中穩入第一方陣,再加上個性突出,說話也有梗,理應是熱門選手的好苗子。 然而,身為評委的師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馬扣扣的存在徹底抹殺。 師弟倒不會故意給他打離譜的低分,因為師弟深諳這種節目制造話題之道,超低分和超高分一樣引人注目。 所以每期節目,無論馬扣扣化出什么妝容,他總是只給一個不高不低的平庸分數,說兩句不咸不淡乏善可陳的點評。其他幾個評委似乎提前與他通過氣兒,做法如出一轍。 導致最終播出的成片里,馬扣扣幾乎查無此人。 如果是超低分,馬扣扣倒還有個理由剛他們,如今卻師出無名,只能暗自憋屈。 他卯著一股勁兒,有一期節目超常發揮,畫出了自己職業生涯里最高明的妝面。只要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他的作品艷壓全場。 到了打分環節,他暗含挑釁地看著師弟,仿佛在說:我倒要看看你這回怎么裝瞎。 萬萬沒想到,師弟一臉淡然,給了一個公道的高分,卻只點評了一句:“技術不錯,可惜想法淺顯?!?/br> 與此同時,他卻對某熱門選手展開了一段長達三分鐘的單人采訪,從作品內核聊到了宇宙的終極,最后說:“任何藝術創作,技巧終究是第二流的,你這樣的人才能走到最遠?!?/br> 他起了這個頭,其他評委也紛紛跟風,大談格調靈魂云云。 馬扣扣的臉色已經繃不住了。明知道鏡頭正不懷好意地對著自己,他的笑容還是逐漸扭曲。 美妝這種東西,各花入各眼,大多數觀眾只看個熱鬧,至于門道全憑評委一張嘴。師弟這一番話,等于直接給他定了性。 馬扣扣心態崩了,在接下來的一期掉了鏈子。師弟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地淘汰了他。 他被淘汰的一期已經錄完,但要在幾天后才播出。他不想獨自忍受這黑暗的幾天,喪家犬似的來找師父訴苦。 “真是好狠的心,給我扣這么個沒腦子的帽子,直接堵死了我出師的路……而且那段話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罵的是我,踩的是你的臉??!” 馬扣扣梨花帶雨道:“您要為我做主啊?!?/br> 李柏奚嘆口氣:“等我回頭想想吧,我這兒也煩著呢?!?/br> 他看了一眼馬扣扣,突然又改變主意:“要不然這樣吧,我們互幫互助一下,都給對方出出主意?!?/br> 馬扣扣:“?” 李柏奚拉著他走到無人角落,斟酌了一下用詞:“怎么樣才能讓一個……自以為是1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