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然而凌容與卻紋絲不動,少年墨玉般的眸子沉沉,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睥睨倨傲的眉眼輕輕一挑,叫人無法逼視。 盛歡見他不肯輕易妥協,堅持為自己出氣,紅唇不禁微微一勾。 她看向永安侯,聲音淡漠:“舒窈meimei在大庭廣眾之下,肆意造謠太子殿下與她的關系,永安侯卻要我在永安侯府里接受她的道歉?!?/br> 盛歡還是無法開口喊他一聲爹,所幸如今她已貴為太子妃,喊他永安侯也是情理之中。 她微微垂下頭,徐徐道:“我從小就因大劫而被送出侯府,直到十五歲才被接回府,早在回府之前就曾聽聞你極其疼愛meimei,如今你偏心她也是正常,畢竟我與你們相處不過短短數日,我對永安侯而言,恐怕比陌生人還不如?!?/br> 盛歡細軟的嗓音雖不帶半分委屈,可旁人聽了卻忍不住為她心疼。 分明是永安侯府的正經嫡女,卻從未享受過一絲榮華富貴,她的胞妹卻小小年紀就在京城之中橫行無阻,如今回門還無故受氣。 永安侯如此行為,真的太過于偏心。 原本安靜無聲的街道,再次交頭接耳起來。 “永安侯讓那二姑娘大街罵人,小巷道歉,的確過分?!?/br> “太子妃真可憐,從小在佛寺修行吃苦便罷,如今回府沒幾日,就匆匆出嫁,從來沒享受過父母疼愛,還要忍著meimei的脾氣?!?/br> “那趙二姑娘的脾氣還真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住的?!?/br> “也不知剛回永安侯府時,太子妃默默的受了多少氣?!?/br> 眾人搖頭感嘆,果然這趙舒窈的jiejie一如他們之前所料──不好當。 凌容與看著永安侯,眉目冷峻,“近日上奏永安侯的折子想必不少,永安侯如此行為,想來明天又有不少折子要遞到父皇面前了?!?/br> “既然趙家二姑娘敢在眾人面前誹謗孤的名聲,就該在這兒為自己犯下的錯事負責?!?/br> 永安侯見太子如此強硬,俊朗面容上的笑意瞬間僵了僵。 他深吸了口氣,終是對女兒道:“窈兒,跟太子和太子妃道歉?!?/br> 牧婉清拉過趙舒窈,厲聲斥喝:“以前你總跟娘說太子殿下都不理你,現下怎么又變成你與太子殿下感情極好了?你就算再嫉妒你jiejie,也不敢撒這種話,殿下的名聲豈可讓你隨意誣蔑?!?/br> 永安侯夫人聲音清亮高亢,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趙舒窈如何聽不出來牧婉清這是在替盛歡說話與出氣。 被掩在手絹下的小臉瞬間扭曲猙獰,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母親的偏心。 自從盛歡回來之后,趙舒窈感覺得出來,永安侯夫人就再與她離了心,一顆心全在盛歡身上。 最后在永安侯夫妻的一唱一和下,趙舒窈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請太子和太子妃原諒臣女,臣女方才所言純粹是無心的,臣女只是太過羨慕你能嫁給太子哥哥,請您原諒臣女,臣女知錯了?!?/br> 趙舒窈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痛哭出聲,嘴唇咬出一道血痕,心底不止對盛歡恨入骨,現下就連永安侯夫人都一塊恨上。 一行人進府,趙舒窈走在最后頭,一雙杏眸晦澀不明。 就在眾人入席之后,趙舒窈不知想到了什么,滲著鮮血的嘴唇突然微微勾起,揚起一抹古怪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凌容與:歡歡下次別喊孤太子哥哥。 盛歡:? 凌容與:喊孤哥哥就好。 盛歡:…… . 24小時留言掉紅包 . 第37章 回門宴的膳席上, 滿桌膳食備的全是盛歡愛吃的。 盛歡見菜式時微微一愣,她記得自己從來沒跟永安侯夫人或趙杰說過自己愛吃什么。 “這些菜都是娘特地為你準備的, 歡歡可還喜歡?”牧婉清笑道。 盛歡連連點頭, 困惑道:“娘是從何得知我的口味及喜好的?女兒記得從來沒跟您提過?!?/br> 牧婉清頓了下, 淡笑道:“是盛侍讀有心, 之前你在慈恩寺等娘時, 他特地將你平時喜好口味及興趣寫成一本小冊, 派人送來給娘?!?/br> 盛歡聞言, 眼睫飛快地眨了眨,捏緊手中的帕子,一時之間腦中思緒翻飛。 凌容與見她又開始因為盛煊魂不守舍的模樣,薄唇微抿,眸色幽幽不定,忍耐片刻才將心中的不悅壓了下去。 席間趙舒窈只管埋首用膳, 一點兒再也不想瞧盛歡與太子。 可就在下人們端上香而不膩, 入口即化, 細火慢燜香入味的東坡燜rou,趙舒窈剛吃沒幾口就突然捂嘴干嘔起來。 原本偶爾輕微碗筷聲響的席間頓時安靜下來。 永安侯蹙眉道:“窈兒這是怎么了, 這滾rou有什么問題么?” 趙舒窈放下手中碗筷,面色微白的搖了搖頭。 牧婉清見她如此, 心中騰起一股怒火, 但這是女兒的回門宴,她實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掃興。 她忍了忍,溫聲道:“這東坡rou半肥半瘦舒窈可能吃不習慣, 喝點老母雞湯去去味罷?!?/br> 牧婉清話方落,便見站在趙舒窈身后的丫鬟,立刻上前為她添上一碗雞湯。 然而丫鬟才剛雞湯端放至趙舒窈面前,她卻猛地將雞湯打翻,整個人扶桌低嘔起來。 永安侯見女兒并不是在裝,而是真的低頭嘩啦嘩啦地吐了起來,再也坐不住,立即起身走到趙舒窈身旁。 “杰兒快過來給你meimei瞧瞧,看她是怎么了,”永安侯一面心疼的拍著女兒的背,一面吩咐,“再派人去廚房,看看是不是膳食的食材出了什么問題?!?/br> 膳廳里全是令人反胃的酸臭味,這場午膳顯然是不能再進行下去。 凌容與面無表情地牽起盛歡的手,“既然趙二小姐身子不適,孤與太子妃便先走一步?!?/br> 盛歡眉心微蹙,亦被那氣味熏得難受,手絹掩在鼻端,若有所思地看著趙舒窈。 好半晌,她主動拉住凌容與的手,湊近他耳旁,“待會兒再走,我有點好奇趙舒窈究竟是怎么了?!?/br> 盛歡嗓音刻意壓低,說話時吐氣如蘭,軟聲細語,明媚嬌.嫩如黃鶯,劃過耳畔時酥酥.麻麻。 凌容與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握著她手的力道沒能控制住,稍微用力了幾分,喉頭滾了幾滾,才淡淡的應了聲好。 一旁趙舒窈猶在吐個不停。 趙杰亦覺得奇怪,拉過她的手,指腹搭脈。 片刻后,趙杰黑眸掠過一抹驚愕。 “兒子摸的脈可能不太準,還是讓冬梅去請陳大夫來為舒窈診脈?!壁w杰道。 此話一出,永安侯夫婦臉色雙雙一變。 趙杰自幼悉心研醫,可謂醫術精湛,絲毫不亞于太醫院首醫,如今他卻說他摸不準,反而要另派他人去請陳大夫。 陳大夫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千金一科圣手,勛貴世家的夫人有孕皆指名要他看診。 盛歡并不知道陳大夫的來頭,眸里盡是困惑,心中雖有猜測但也不十分確定,畢竟前世她懷了孩子時未曾有過孕吐。 凌容與雖也不知卻從永安侯夫婦的神色中,迅速地推敲出趙杰話中之意。 盛歡見凌容與墨眸透著一股瘆人冷意,不禁再度湊到他耳旁,低聲問道:“殿下是不是知道趙舒窈這是怎么了?” 凌容與斂下眸中寒意,再看向盛歡時眉眼皆柔和不少,“知道,這頓午膳恐怕是不用吃了,還餓么?待會兒回東宮,孤立刻讓周正去備膳?!?/br> 他學她,唇卻故意湊得極近,似要吻上她耳尖,于她耳畔低聲輕語。 凌容與低沉的嗓音帶著一點極輕的笑意,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耳廓上,激得盛歡一陣麻癢。 她忙縮了縮脖子,臉上微熱,立刻拉開兩人距離。 凌容與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居高臨下地睨了仍在吐個不停的趙舒窈一眼,劍眉微蹙,毫不掩飾話中的不悅之意。 “先回去,孤實在受不了這氣味,永安侯,今日這些事孤都記下了?!?/br> 這話聲并未刻意壓低,永安侯聽見太子的話,知道這下是真的將太子整個得罪了。 日后朝中再有事,太子這個女婿恐怕不會再對他伸出緩手,瞬間頭痛不已,不得不松手來到太子夫婦面前,歉聲連連。 “小女身子不適,實在非故意擾亂太子妃的回門宴,還請太子與太子妃見諒?!?/br> 而牧婉清聽見兒子的話,哪里還不明白。 自己親生女兒好好的回門宴就這么給毀了,假女兒趙舒窈居然還有了身孕,整個人都快要氣炸。 “舒窈這是有孕了?”牧婉清臉色難看至極。 她冷冷一笑,瞇了瞇眼,厲聲吩咐:“冬梅,按世子的話立刻就去將陳大夫請來,二小姐若真有孕,明日便將寧二夫人請過來,我定要讓寧二公子負起這個責任!” 趙舒窈聽見母親的話,愕然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喊道:“娘明知道我跟寧二公子是清白的,您為何將寧家母子喚來!就算女兒真有了身孕,那也是、那也是……” 盛歡聞言亦略微訝異地看了牧婉清一眼。 但當她看見牧婉清眼底毫不掩飾的怒火,登時就意會過來。 盛歡看著趙舒窈,不疾不徐地道:“寧老夫人壽宴那日,眾人皆知舒窈meimei與寧二公子有染,早已非清白之身,難不成舒窈meimei還想賴說這孩子是三皇子的?” 趙舒窈聽了盛歡的話,簡直要被氣笑,想開口反駁胃中卻翻騰不休,說沒幾句話就又難受不已的低下頭去。 牧婉清氣得渾身發抖,可情況卻也不允許她強硬地留下盛歡。 她走到盛歡與凌容與面前,依依不舍,眼眶微紅,“是娘對不起你,這回門宴……” 盛歡搖頭,安慰起母親:“無礙,改日女兒再自己回來與娘好好吃上一頓飯便是?!?/br> “無需自己回來,想回來,孤便陪你,只要太子妃想,何時回門都行,不一定得在今日?!?/br> 牧婉清見太子迫不及待地補上這些話,不禁莞爾一笑。 “好好好,臣婦聽見太子殿下這句話就放心了?!?/br> 她拉過盛歡的手,不舍輕拍,“何時回來都行,只要娘還在,這兒就是你的家?!?/br> 母女兩人一面往永安侯府大門口走去,一面小聲的說著體己話。 凌容與跟在倆人后頭,靜默不語地看著盛歡纖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