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晚了嗎？……”

    凌澈聽到聲音，抬起頭對上門口慘白著一張臉的白翊，聲音極低，

    “你在干什么……”

    “對不起，我一下飛機就過來……我是不是，來晚了？……”白翊不知為何，看著那樣的凌澈竟然不敢向前。他無法面對他懷里蒼白的葉優揚，他已經習慣了活蹦亂跳的人，突然這么安靜他竟然害怕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砸，這么多年見慣了生死的他何嘗為誰流過淚。

    凌澈深深的吸了口氣，仿佛這是最后的力氣，對著門口的男人聲嘶力竭的大喊——

    “你他媽的知道晚了還處在哪里干嘛?。?！還不快過來??！”

    “哈?。。?？？不，不是讓我過去替他收尸吧？”

    “收你妹收?。?！有誰哭六個小時會哭死的?。。?！你偶像劇看多了?。?！”凌澈一頓痛斥，白翊如同醒醐灌頂。同時也驚醒了剛才在他懷里昏睡過去的優揚，掛在他脖子上軟趴趴的手緊了緊，唇角挪了挪，聲音比凌澈的還啞，

    “唔嗯……痛……”

    這下白翊是徹底回過神來。眼淚還掛在臉上，抹了一把，朝凌澈走去，重重的拍了一下他肩膀，

    “你他媽的輕點！真要捏死他！”

    凌澈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無意識的用力弄疼了優揚。放松身體，好騰出空間來給白翊檢查。

    白翊就著這奇怪的姿勢檢查著優揚的情況，一邊數落凌澈，“你也真是的，我一進來就看到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以為他……他出事了?！?/br>
    “老子就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绷璩悍藗€白眼，那精雕細琢鬼斧神差的臉龐縱使鼻涕眼淚一大把還是帥的。

    “可以可以?！卑遵葱α诵?，他之所以會誤會，全然是因為他上一次看見凌澈哭的沒形象是在停尸間。當時他抱著已經僵硬的葉恩澈的尸體哭的撕心裂肺，從那之后他就再沒有見過凌澈為誰哭過。其實他原本是個愛哭鬼的，何時變成后來的黑棒教父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爸皇莿e抱著他露出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我看了糟心?！?/br>
    凌澈抓起床單抹了一把鼻涕眼淚，隨手扔地上，抽抽鼻子，繼續抱著優揚。

    “你他媽的快點。他有沒有事，剛才一直咳，好不容才止住?！?/br>
    白翊摸摸優揚脖子上的傷口，“傷口沒復發?！庇挚纯囱獕簝x，眉頭皺成了川，凌澈見白翊皺眉就知道沒好事。第一年也有相同的事情發生，那一天比今天還嚴重一點。

    “你別這樣一直抱著他，他有嚴重的脫水現象，血壓也很低，再不治療就真的見閻王了?！?/br>
    “屁！他敢比我先去見閻王試試！”凌澈嘴上雖然惡毒，但是行動上已經將優揚放平，只覺那身子軟綿綿的就像破掉的布娃娃。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和攀著自己衣服的手證明他是活著。把位置讓給白翊，他拉過椅子坐在床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講個故事給你聽

    白翊一邊掛著吊瓶，一邊嘆著氣，

    “人生真是奇妙啊。四年前他才來凌家的時候也有一次哭到脫水，最后暈了過去?！?/br>
    “嗯。我記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著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痹趺磿洝且惶焖詾檫@個小娃頂多哭一哭發發脾氣，結果沒想到他回去的時候傭人告訴他那家伙還在哭，一直哭一直哭，就像失靈的水龍頭，坐在床上抱著腿一直哭，哭了整整十個小時……

    他從沒見過這么能哭的人，他所流的淚估計能構造一個水壩。

    “這次呢?！?/br>
    “應該是他失憶后第一次聽到我和其他男人……們……在一起……”婆娑著那細長的眼睫上殘留的淚珠，凌澈眼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誰說的？”

    “鄭小于?！?/br>
    “拖出去qiang斃了！”

    凌澈失笑，拖出去qiang斃了又如何。鄭小于不過是實話實說。反正他遲早也會知道，他也不曾想過逃避?！八懔?，哭也哭了，等他醒了，我就什么都告訴他。就當做鄭小于幫我鋪墊了?！?/br>
    “其實你大可以……不用全盤，你懂我的意思。他現在什么都不記得?！?/br>
    凌澈當然懂，他又不是傻子。只是對優揚，他已經不想再當個騙子。

    “與其他日后自己想起來，不如我先告訴他。騙他，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br>
    “哎……你看看你自己造的孽啊……”白翊嘆著氣，搖著頭，替優揚掛著點滴。該慶幸，這個看似脆弱的玻璃娃娃材質是鋼化的，不然老早就碎成粉末，虧他還能堅持到柳暗花明。換做以前，他一定支持優揚狠狠的折磨凌澈一翻，誰讓他老是一副篤定了葉優揚會巴心巴肝跟著他的嘴臉。

    現在的葉優揚比起凌澈，就像一尊精美的武器，殺傷力巨大。如果現在的優揚是復仇的使者，那么這一定是上帝賜予凌澈最絕望的一擊。

    優揚向來睡得不沉，一丁點風吹草動就能轉醒。唯一能讓睡得安穩的辦法就是藥物，比如現在。

    怎么打擾他都不怕被吵醒，就像睡美人，只有王子的吻才能喚醒。凌澈輕揉著優揚手背上的淤青，這樣的舉動好像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看著那枚小一號的戒指，和自己這一只是那么的般配。這只手握起來是那么合適，他們應該是天生一對。

    【“老公，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對……”

    “澈，我們是天生一對……”】

    “呵呵……”凌澈低眸淺笑。突然掌心里的手動了動，抬眼望去正好迎上一雙星辰流瀉般清澈的眼睛。他喜歡他的眼睛，純凈的像小時候玩的玻璃珠子。

    “醒了?！?/br>
    優揚怔怔的望著面前的男人，緩慢啟動的大腦開始運轉，鄭小于的話像咒語一般在腦海里浮現，之后他記得他哭了很久，久到忘記了時間，然后就被他緊緊的抱住……再后來……他們好像接吻了……和之前的粗暴截然不同的溫柔……

    凌澈見他呆呆愣愣不說話，有些擔心，摸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耳后，“身體還是不舒服嗎？不然我去把白翊叫來?！闭f著就準備起身，被那只手緊緊的抓住不放，回頭再次看著優揚時那雙漆黑的眼眶已經霧氣氤氳，隨時都可能淌出淚來。

    慌了。

    “我不走。我就在這兒陪你?！?/br>
    優揚兩只手都抓著凌澈的袖子，看著他，“你怎么知道……”他分明什么都還沒說。

    凌澈將那雙纖細骨感的手握在掌心，沖他笑著，“我當然知道，我是你老公嘛?！?/br>
    呵呵……多好聽。

    “你，不用陪客戶嗎？”

    瞧這別扭的人，明明舍不得離開還一口一個酸。

    “你看我這胡子拉碴的怎么去陪客戶，陪你得了?！?/br>
    優揚盯著凌澈老半天，然后咧著嘴淺淺的笑了。男人下巴泛著胡渣，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睫毛好長，好想摸摸看……

    真像偶像劇里的情節……夢幻的不真實。

    難得一醒來就博他一笑，凌澈慶幸自己難得邋遢一次。捏捏他的鼻頭，

    “肚子餓不餓，睡了好幾天?！?/br>
    “餓?！?/br>
    “那我們去涼臺吃，今天天氣好，你也該曬曬身上的懶蟲了?！?/br>
    “嗯?！?/br>
    凌澈抱著優揚剛踏出門就看見一群黑漆漆的人影，個個游魂般鐵青著臉巴望著他。下意識的將優揚按進自己懷里，別讓他看了害怕。一道鬼哭狼嚎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大嫂！我對不起你，大嫂~……”